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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老鄉對幹農活有個專門的詞語,叫“受苦”。剛聽到時感到很新鮮,後來才慢慢悟出,這個說法很形象,幹農活的確是很“受苦”的。那幾年,我跟隨生產隊的男社員們幹了不少種農活 (女社員一般不和男的一起幹,她們有比較適合女人的活),一般在體力上還能承受,但也有些活讓人確實有“受苦”的感覺,尤其是初學的時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鋤田。
鋤田就是在莊稼的幼苗長出後,用鋤頭把各種雜草連根鏟除,隻留下苗,而且要隔一定的距離留一棵。鋤田的姿勢是彎腰,雙手一前一後握住鋤把,操作鋤頭前後左右上下移動,以達到鋤草間苗的目的。我們那裏的鋤把號稱是“二尺半”長,加上一尺來長的金屬鋤頭,整個鋤大約是三尺半長,所以鋤田總是要彎腰的。如果有人換成比這長的鋤把,是要遭人議論的,因為長鋤把可以少彎腰,太明顯的隊長是要管的。在各種莊稼裏,鋤穀子是最難最累的。因為穀子苗很小的時候就得鋤,往往周圍的草比穀子苗還高,所以腰要彎得格外低,下鋤要格外小心,相當費勁。
開始學鋤穀子時真把我累得夠嗆。首先是這姿勢,我不善於彎腰,整個人彎得像個羅鍋橋,頭已經很低了,還是不對。正確的姿勢應該是肩膀和胸部都挺平,隻把腰彎成小於九十度的銳角,然而這個姿勢我是怎麽也做不對。隊長和老鄉們看我實在彎不成那樣,也就容得我這“羅鍋橋”了。問題是“羅鍋橋”也很累,幹一會兒,腰就又酸又疼,得直一直了歇歇。鋤田都是一人一壟地向前鋤,當多數社員都已經鋤到地頭,做短暫休息時,我還離地頭遠著呢。等我快鋤到地頭時,隊長又已經開始帶領大家往回鋤了。
記得有一次鋤穀子,那塊地相當長,中間有一點高坡,從地的這頭望不到那頭。開始鋤了,我還是照例排在最後,以免擋住別人。不一會兒就逐漸落下了,當大家都已經翻過高坡的時候,我還在坡這邊,看不到其他人了。這時腰已經很酸很疼了,停下來直直,又擔心落得太遠。頭上,身上早已是大汗淋瀝,汗珠子掉在地上,馬上被土吸幹,隻留下一點梅花形的痕跡,這大概就是“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吧。仰頭看是藍天白雲,低頭看是青苗黃土,腰疼得好像都要斷了,真是有點“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感覺…… 經過一番咬牙堅持,終於翻過了高坡,又看到了大隊人馬。前麵已經有人鋤到地頭了,我卻還差一大截。這時,看到農代主任 (他是我們生產隊的) 開始接我,就是從地的另一頭開始鋤我這一壟,他已經這樣接過我好幾次了。我心裏充滿感激,也顧不上腰疼了,堅持著不台頭一直鋤到和他匯合。
後來逐漸熟練些了,鋤穀子也就不是那麽太“受苦”了。在幹農活的過程中,特別是初學的時候,曾經得到過很多幹部和社員的指導和幫助,對此我是很感激的。總的來說,幹農活雖然又苦又累,但那並不是插隊生活中最可怕的,真正讓人最難忍受的是那種看不到希望的精神上的壓抑和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