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義普：人生長恨水長東——七夕節話說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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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從李煜的祖父李升講起。李升是南唐的開國皇帝。李升出身貧苦，曾被吳國大將徐溫收為義子，改名徐知浩。公元936年，他在掌握了吳國的朝政之後，先改國號為齊。後李升恢複本姓，又改國號為唐。其實李升和大唐的皇帝李家一點關係沒有，隻不過想利用人心思唐，讓自己的旗號看起來更“正統”一些。李升建立的唐國，史稱南唐，國土在今淮南地區。

公元943年，李升病死。他的長子李景即位。李景就是李煜的父親。李景本人是個典型的江南書生，喜詩詞歌賦，美女古玩，對治國沒有什麽興趣。李景治下的南唐民風文弱，崇尚浮華，國勢漸微。955年，中原地區日益強大的後周進攻南唐，南唐軍大敗。南唐一度被逼得從金陵(今南京)遷都南昌。958年，李景為了保全自己的地盤，去帝號，稱國主，向後周稱臣。南唐自此改用後周年號，並割讓江北領土，自認為後周的附屬國，向後周年年表貢。雖有長江天險，南唐被後周吞並的命運自此已實難改變。

(一)少年隱士

李煜誕生在南唐初建的937年七夕節，即農曆七月初七。李煜本名從嘉。這個名字他一直用到他24歲即位的時候。從嘉是李景的第六個兒子，本來是無緣帝位的。可是從嘉一生下來就受到長兄太子弘冀的猜忌，原因是他的麵相甚好，天庭飽滿，地闊方圓。更不得了的是他居然一隻眼睛是重瞳子，即一個眼睛裏有兩個瞳孔。這本是瞳孔發生了粘連畸變，但古人以「重瞳」為帝王之象。傳說舜、禹、項羽、和王莽都擁有重瞳。這可讓太子擔心得要死，從嘉也是害怕得要死。從嘉從小就專心習文，研讀琴棋書畫，更給自己起了幾個別號，如鍾隱、蓮峰居士、鍾山隱士等等，表示自己願意歸隱，無意參預政事，以圖保全自己的性命。

從嘉在即位之前，在書法繪畫和音律方麵已大有所成，在詩詞上更是已顯露出了大手筆。試看下麵這兩首：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兩首名為《漁父》的詞，把一個隱士的生活和憧憬畫成了兩幅剪影般的山水畫。詞中明快跳動的語言，將簡單的具有代表性的影像編織起來，使他們互相交融。這種蒙太奇般的手法，仿佛給了景物以感情，讓它們同人一起享受自由自在的大自然；而人更是融入了這些自然景物當中，情感在自然中達到超脫的境界。

也許是天意，從嘉的五個哥哥命都不長。959年，五個哥哥中在世的最後一個，也就是太子弘冀病死。從嘉被封為吳王，順位做了太子，成了皇位的繼承人。李景為了培養兒子接班，賜從嘉“以尚書令知政事”。

(二)黯弱國主

公元960年，後周大將趙匡胤皇袍加身，建立大宋。第二年(961年，即宋建隆二年)，李景病死，從嘉在金陵即位，改名煜。李煜正式成為南唐國主。後世稱李後主。

李景在臨死前，已經對南唐的振興沒有了信心。他囑咐李煜千萬不要得罪大宋。所以李煜一登大位，就向宋帝進《即位上宋太祖表》，說自己是“心疏利祿”，原無打算當國主。又向宋帝表示自己治國是為了“上奉天朝。若曰稍易初心，輒萌異誌，豈獨不遵於祖禰，實當受譴於神明。”表達自己心甘情願作大宋的附庸，希望宋帝對南唐放心，讓南唐能在大宋的蔭護下得以延存。

李煜即位的當年就向宋朝貢獻金器二千兩，銀器二萬兩，紗羅絹絲三萬匹。其後諸年貢銀、貢絹均在萬兩以上。

宋滅南漢後，對南唐形成了三麵包圍。李煜更是主動削去南唐國號，向宋帝表示臣服。

973年(開寶六年)，南都留守林仁肇建議李煜趁宋軍連年征戰師旅疲憊，又在淮南諸州駐防空虛的機會，發動突襲，可複得割讓給宋廷的領土。李煜不敢聽從。又有沿江巡檢盧絳勸李煜出宋不意“滅吳越，則國威大振，北兵不敢動矣”。李煜也是不聽。後來李煜中了宋的反間，毒死了林仁肇，把盧絳降職。後又殺苦諫的內史舍人潘佑和戶部侍郎李平等忠臣。

就這樣，李煜安於做宋的附屬國，眼看雄才大略的趙匡胤，先後討平了南平、後蜀、南漢。自己隻在偷安中追求聲色和迷信佛教。李煜在後宮與大小周後風花雪月，與宮女宣淫，又曾在在“宮中造佛寺十餘，出餘錢募民及道士為僧，都城至萬僧”(陸遊《南唐書浮屠傳》)。

(三)風流皇帝

李煜的一生中，有過三個重要的、在曆史上留了名字的女人。第一個是李煜在十八歲時娶的周薔，又名娥皇，史稱“大周後”。大周後是南唐司徒周宗的長女，是有名的錢塘美女和才女。《南唐書》載：“後主昭惠周後，通書史，善歌舞，尤工鳳蕭琵琶。唐朝盛時，霓裳舞衣曲為宮廷的最大歌舞樂章，亂離之後，絕不複傳，後得殘譜，以琵琶奏之，於是開元天寶之餘音複傳於世。”她的皇帝公公李景甚至因此特別賜給她自己收藏的「燒槽琵琶」。又相傳李煜和大周後曾在雪夜酣飲，李煜要她製新曲，她就能邊唱邊譜曲，有如曹植的七步成詩。可見大周後的才藝之高。

大周後貌美賢惠，才藝出眾，和李煜感情很好。李煜登基後即被立為昭惠皇後。李煜曾為她而作《一斛珠》，描寫兩人的幸福時光：

曉妝初過，沈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

羅袖蓑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碗，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絨，笑向檀郎唾。

讀著這首詞，眼前似乎能看到一個美人兒晨起梳妝過後，開啟櫻桃小口唱著美妙的歌曲，飲著香醇的美酒，斜靠在繡床上向情郎撒嬌，更又和情郎打打鬧鬧的場景。此詞多讀幾遍，除了讓人感到李煜和大周後浪漫和諧的後宮生活，也讓人讀出李煜對女性的欣賞很是細致。

與李煜有關的第二個重要的女人是周薇，又名女英，是大周後的親妹妹，所以史稱“小周後”。相傳遠古時代舜帝曾娶名為娥皇和女英的姐妹兩個為妻，李煜恰巧也娶了名為娥皇和女英的姐妹倆。小周後也是出名的美女，雖然才藝上不如她的姐姐，但容貌上甚至超過了她姐姐。當時大周後懷孕，妹妹應姐姐的邀請來到內宮陪伴姐姐，李煜對之一見傾心。關於李煜和小周後是如何“拍拖”成功的，史上有三種說法。第一種是“自由戀愛說”。小周後情竇初開，對才子皇帝早心有所屬。李煜一發起進攻，小周後就順水推舟，成了好事。第二種是“色誘說”。李煜故意在小周後麵前與宮女苟且，誘惑涉世不深的小周後上了他的圈套。第三種是“強奸說”。說李煜命人將小周後綁在後宮花園裏的一個亭子裏麵，先把生米煮成熟飯。根據李煜作的描寫自己和小周後偷情的詞《菩薩蠻》來看，自由戀愛說最可信。詞這樣寫的：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
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伶。

這首詞把小周後和李煜自己偷偷約會的場景真是描寫得維妙維肖。在朦朦朧朧的花前月下，一個小女子害怕弄出聲響被人發現，把鞋子脫掉拎在手上，踩著襪子，一路小跑著奔下台階去偷會情郎。“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伶”一句，描繪出女人對情人的一片癡心。

李煜和小周後拍拖以後不久，大周後難產，再加上產後失調，去世了。妹妹周薇順理成章地當上了皇後。

對自己在宮廷裏的享樂生活，李煜還寫了一首《子夜歌》，闡述了他風流快活的人生觀。

尋春須是生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縹色主柔擎，醅浮盞麵清。
何妨頻笑粲，禁苑春歸晚。
同醉與閑評，詩隨羯鼓成。

(四)千年罪人

史上記載的與李煜有關的第三個重要的女人是窅娘。史載有年元宵節，在皇宮正殿中，李煜命人用黃金鑿成一座蓮花，繞以珍寶纓絡，光輝奪目。那蓮花的中心，又做出一朵瑞蓮來，樂曲聲中窅娘在上麵翩然起舞，李煜與大周後並肩欣賞。窅娘成了當年最出名的美女和舞女。

窅娘對李煜沒有特別的重要，隻是李煜喜愛的一個能歌善舞的女子罷了。但是中國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婦女纏足即始自窅娘。窅娘當時為了使足部更美，常用錦帛纏裹雙腳，屈作新月形狀，為李煜表演歌舞，以博取李煜的歡心。李煜對這個新花樣喜歡得不得了，對女人緊緊纏裹的纖足產生了變態的興趣。

此前雖有婦女纏足，但是極少。自窅娘纏足博得才子皇帝李煜歡心的“美名”遠揚之後，刺激了從販夫走卒到才子大夫的欲望，導致了青樓藝妓和名媛閨秀都爭相仿效。纏足逐漸遍及全國各地，成了社會風尚。女子的腳也愈纏愈小，漢族以“三寸金蓮”為婦女的美態標準，以至於不纏足難以找到婆家。這個陋習一直流行了一千年，到民國初年才徹底廢除。它對漢族的文化和曆史產生了巨大的負麵影響，當一個社會的母親們都在身體上纖弱難行，心理上飽受壓迫，教養出來的兒子們怎麽能有昂揚的鬥誌和必勝的決心？這也是異族入侵中原後，絕對禁止本族女子纏足，卻一直鼓勵漢族婦女繼續纏足的原因。

李煜在詩詞文化上有傑出的貢獻，但對摧殘女性的、變態的“纏足”文化的產生和因此導致的漢民族的衰落負有極大的責任。

(五)亡國之君

開寶七年（974年）九月宋太祖以李煜抗旨拒不入朝為由進攻南唐，其勢如破竹，年底就圍了金陵。可笑的是因為這位風流皇帝忙於風花雪月，又沒有大臣敢敗了主子的興致，所以直到近半年後的開寶八年(975年)五月他才在登城巡視的時候發現宋軍已兵臨城下。當年十一月宋軍發起總攻，金陵城破，李煜被迫肉袒出降，南唐滅亡。李煜時年三十八歲，共當了十五年皇帝。

亡國後的李煜，可以說是受盡了屈辱。李煜被俘後,在被押解離開金陵赴汴梁時，有《渡中江望石城泣下》詩：

江南江北舊家鄉，三十年來夢一場。
吳苑宮闈今冷落，廣陵台殿已荒涼。
雲籠遠岫愁千片，雨打歸舟淚萬行。
凡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閑坐細思量。

又作《破陣子》一首：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
幾曾識幹戈。

一旦歸為臣虜，沉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
垂淚對宮娥。

開寶九年(976年)元宵節剛過，李煜到了汴梁，宋太祖令李煜白衣紗帽請罪。隨後封他為違命侯。就是“不聽話候”，要人罵著叫他。

李煜在宋度過的軟禁歲月，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日夕隻以眼淚洗麵”。悲涼中的李煜，寫下了如下幾首淒淒切切的文字。

《浪淘沙令》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相見歡》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浪淘沙》
往事隻堪哀，對景難排。
秋風庭院蘚侵階。
一桁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

金劍己沉埋，壯氣蒿萊。
晚涼天淨月華開。
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

李煜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愁苦，僅僅是開始。就在他到達汴梁的這年冬天，宋太祖在“燭光斧影”中崩駕，他的弟弟趙光義繼位為宋太宗。更大的屈辱降臨在了李煜身上。

宋太宗是宋朝皇帝中最壞最野蠻的一個。他是他哥哥在“燭光斧影”中斃命一案中最大的嫌疑犯。當政後嚴行苛政，行事肆無忌憚。李煜的惡運也就此開始。

李煜到汴梁是同小周後一同被押解來的。軟禁中本來是兩人相依為命。小周後的美名遠播，宋太宗早就垂涎三尺。他當了皇帝後，趁在一次節日，文武百官的夫人們依例進宮朝賀之機，命令小周後留宿宮中陪伴皇後，讓李煜自己回家。其實哪裏是陪伴皇後，而是宋太宗強行霸占了小周後。甚至有傳說，講流氓皇帝命人現場寫生，畫了一幅《熙陵幸小周後圖》。

受盡屈辱的小周後在數日後回到家中，和李煜抱頭痛哭。自此以後，宋太宗隔三叉五以各種名義隻招小周後進宮，百官皆知。痛苦無奈的小周後，對自己的丈夫也由悲生怒。宋王銍《默記》引龍袞《江南錄錄》有載小周後“每一入輒數日而出，必大泣駕後主，聲聞於外，多宛轉避之。”

(六)中華詞祖

但曆史有時候又是難以捉摸的。正是因為李煜的受難才使得他心中有百悔千愁萬恨，加上他獨特的才華和經曆，讓他能夠寫出數首千古絕唱，使後世尊他為“中華詞祖”。正如清代沈雄在《古今詞話》裏感歎的：“國家不幸詩家幸，話到滄桑語始工”。

受了喪國與綠帽之辱的李煜，沒有死的勇氣，隻好把滿腔悲憤，千愁萬恨，寄托在自己的詩詞當中。他這一時期創作的詞，很多成了傳世的名篇。隻是當後人讀的時候，要了解這些詩詞的背後是作者滴血的心！

《謝新恩》
冉冉秋光留不住，滿階紅葉暮。
又是過重陽，台榭登臨處，茱萸香墜。

紫鞠氣，飄庭戶，晚煙籠細雨。
雍雍新雁咽寒聲，愁恨年年長相似。

《臨江仙》
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飛。
子規啼月小樓西，
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

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
爐香閑嫋鳳凰兒。
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望江南》(兩首)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
花月正春風！

多少淚，斷臉複橫頤。
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
腸斷更無疑！

《烏夜啼》
林花謝了春紅，
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
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是啊，“多少恨，昨夜夢魂中”，“人生長恨水長東”。此時隻有這些詞句最能抒發出詞人對人生的絕望和憤恨。多少後人隻知品詞人名句，卻不知詞人背後無盡的辛酸。

也許是蒼天的憐恤，如同一位戰死疆場而成名的將軍一樣，李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達到了他詩詞創作中的最高峰！

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978年)的農曆七月七日七夕節，恰是李煜四十一歲(虛歲四十二歲)生日。李煜和小周後兩人把酒慶生，苦中作樂。李煜不禁想起以前當皇帝的時候，歲歲七夕大排筵宴，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賀，聽鶯歌賞燕舞的歡樂場景。對比當今被軟禁，被汙辱，隻有夫妻二人形影相吊的寂涼，真是悲從中來，愁從心起。三杯下肚之後，李煜長籲短歎，奔回屋中奮筆疾書，一氣寫成了一首驚世之作。這，就是這首千古絕唱《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第一次聽到這首詞的時候是八十年代中，在鄧麗君的一首歌裏聽到的，一下就被它如泣如訴千回百轉的詞曲深深地吸引住了。當時正在讀高中，雖然有高考的壓抑，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齡。自以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在我心中很有共鳴。後來讀了李煜的生平，才知道這樣的絕唱實在來之不易。

李煜寫完後，叫能歌善舞的小周後唱出來。小周後邊歌邊舞，兩個人忘情地、一遍又一遍地大聲高歌這抒發他們內心淒苦的悲歌，一會兒拍掌擊桌，一會兒縱情長嘯，一會兒又大放悲聲。府中早有人飛報宋太宗。宋太宗早就覺得李煜礙事，現在看李煜居然敢還懷念他當皇帝的往事。一怒之下，當即命人把牽機毒酒給李煜送去，說是給李煜的壽酒。興頭上的李煜正在夜色中放浪形骸，隻道好酒來也，不疑有他，把宋太宗給他的壽酒倒入杯中即飲之。牽機毒藥就是馬錢子堿，它會破壞中樞神經，導致強烈反應，最終會導致中毒者窒息，無力及身體抽搐。中毒者死時一般會頭足相就，蜷縮成弓形，如織布機的牽機般。李煜死時慘狀如此！後世有人說這是上天對李煜導致婦女纏足的懲罰。因為婦女小時候要受很大的痛苦才纏成三寸金蓮，長大了一輩子要做那麽多事，卻不能好好走路，所以老天要李煜死時蜷縮成足弓形。

就這樣，中華詞祖李煜在公元978年七夕夜、自己的四十一歲生日這天告別了這個給過他極大享樂也給過他極大羞辱與愁恨的人世。帶走了他的愛和風流，帶走了他的罪、他的愁和他的恨。

失去了自己深愛的丈夫的小周後，有如在淒風苦雨中的孤雁，整日以淚洗麵。宋太宗幾次命人招她入宮，都被她以死相拒。數月後，流幹了淚的小周後終於對這個世界再無留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千年之後。

七夕之夜，你走到空曠之處，屏氣凝神，也許你能聽到牛郎織女一家團聚的歡聲笑語；也許，你也能聽到李煜和小周後在一千年前那個夜晚唱的春花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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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