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
2003年的東北,以一種與時俱進的姿態又一次光鮮地站在了世人麵前。東北成為中國第四極的夢想開始勃發。
一場偉大的複興在東北開始醞釀蔓延。
如同歐洲那場有名的文藝複興,東北複興在躍躍欲試初期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就這樣,東北和東北人於不經意間又被推到了曆史前台。對於東北人來說,當然是好久沒有這麽直抒胸臆了。
長城外,古道邊
在中國,也就隻有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的人有著共同的獨特的並被廣泛認知的身份:東北人。
這是他們身上貼著的統一標簽。
“東北人”這一稱謂的存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無論來自東北哪一個省份的人都會說自己是東北人,而不會說自己是黑龍江人、吉林人或遼寧人。
據吉林大學曆史係副教授楊軍的考證,東北這一說法起源得比較晚,古代不存在這個稱呼。至清代,這一地區還稱關外、邊外,而不是稱東北。東北一詞廣為使用是從淪陷時期開始的。
楊軍說,東北與東北人的概念之所以能流行,而且後來為東北人自己接受並沿用下來,可能有以下幾個方麵的原因:一、東北各地方言基本統一;二、風俗基本一致;三、抗戰時期的遭遇相同;四、地理的封閉性,而且周邊都是外國;五、曾經同在奉係軍閥統治下。
對此,作為東北人的北京大學中文係副教授孔慶東認為,東北地區和東北人作為一個整體出現有著地理和曆史兩個方麵的原因。從地理特點上說,東北三省同屬東北平原,在地貌上具有同一性。東北三省雖然地域廣闊,但各個地區之間沒有天然的屏障相隔,互相間通氣連聲,交流起來比較方便,這使得東北三省從語言到風俗習慣大體相似。從黑龍江的最北端到遼寧的最南端,人們在語言上基本上是相通的,互相之間都能聽懂,隻有少量的土語例外。文化上的相通使東北三省的人們對“東北人”這一特定稱謂有著強烈的歸宿感。
而南方由於多山多水,古代交通和通訊不發達,各個地區人們之間的文化和經濟的交流很難實現,多種不同的地域文化獨立發育。直到今天,南方一些省份還存在相鄰的兩個縣,隻隔一座山互相之間就聽不懂對方語言的現象。
東北人這一概念存在的一個後果是,這一群體的特征尤其是缺點被泛化了。一個地區的缺點、一個人的缺點往往擴展到全體東北人身上。
結果,東北人成了中國人當中特點最鮮明的一個群體,因為一個趙本山的存在,仿佛所有的東北人都幽默、都土得掉渣。
當年我們闖關東
關,山海關也。
關東是指吉林、遼寧、黑龍江三省。因這三省位於山海關以東,自古以來,就泛稱“東北”,而明朝以後又俗稱“關東”。
充滿了傳奇色彩的“闖關東”被喻為中國近代史上空前的大舉,山東人則是這一運動的主力軍。
從古至今,漢人曆次闖關東。這是不絕如縷的“因果鏈”。“闖關東”更是成為具有“山東特色”的地區文化傳統在齊魯大地承傳、沉澱、累積。這種傳統積澱越厚,“闖關東”的內驅力越強,“闖關東”越是普遍化。
在膠東有些地區,幾乎村村、家家都有“闖關東”的,甚至村裏青年人不去關東闖一闖就被鄉人視為沒出息。“闖關東”作為一種社會習俗而被廣泛接受,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文化現象。
“闖關東”的流民一般春去冬歸,這是主流,但越來越多的流民在關東生根。這就意味著血緣、地緣關係的延伸和社會關係的擴大。關東是山東人的第二故鄉,那裏有他們的父老鄉親。一旦生活發生困難或遭遇天災人禍,他們便首先想到“闖關東”,投親覓友,以求接濟。
今年已經年近40的於先生告訴記者,他是在東北出生的,但是他的父母都是山東人,都是在20世紀50年代的時候跟著祖父母去的東北。那時去東北就是為了討口飯吃,到了他們這一帶,東北已經不像當年一樣那麽令人向往了,所以從1994年左右,他就回山東,現在不是謀生,而是做些生意,一般都是和山東這邊的親人一起經營,畢竟都是割舍不斷的親情關係。
臨朐縣的馬福山這樣說:1940年父母帶著我和我姐姐共四人去東北。我們到沈陽是投奔舅舅的。舅舅1930年去東北沈陽,那時他才16歲,在一家日本人辦的鐵工廠做瓦木學徒工,每月工資15元。舅舅住在沈陽皇姑屯,距沈陽火車站15裏路。我們下車後,我按著地址,花兩元錢雇了個馬車去找舅舅。見到舅舅後,舅舅騎自行車把我們接到他家。當時我們是和一位山東老鄉住一間房。
看來,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關東和山東都有著無法割斷的社會聯係,它使“闖關東”這種地區文化傳統有了深厚的現實社會基礎,同時,也使“闖關東”的流民現象具有相對較少的“盲目”色彩。
但是,東北在20世紀90年代初全社會向市場經濟轉型時卻陷入了困頓和迷茫,遭遇了轉軌期間的痛楚,東北普遍出現了工業經濟效益下滑的“東北現象”。東北衰落的原因不再細究,但東北原有老底幾乎被掏空,原有的優勢蕩然無存。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當年闖關東的關內人開始回流,看來,大多數的人還是追著財富跑的。哪裏富裕,就往哪裏闖,就如前幾年的闖廣東下深圳。
於是,上個世紀90年代,那麽多的東北人開始入關或者紛紛把孩子送到關內上學。
於是,有人戲言,上個世紀從東北“出口”到關內的隻有兩樣東西,張作霖的口頭語“媽個巴子”和趙本山的小品。還有人戲說,東北地區的原始文化積累過於貧微,東北不出聖人,棍子掃一圈,掃倒的全是武夫。
東北人和東北話
縱觀曆史,這裏是300多年前北方民族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龍興之地”;是100多年前山東、河北破產農民背井離鄉,蕩漾著希冀淘金的“關東”;是愛新覺羅·溥儀1932年全部的躊躇滿誌——滿洲是全亞洲最富饒的地方;是沒落的俄羅斯貴族、潰敗的哥薩克騎兵、流離的猶太人心目中的“天堂”;曾是日本軍國主義垂涎的所在——寧可放棄本土,也絕不放棄滿洲。
這裏是1億多黑、吉、遼民眾的家園,世界的東北亞,是中國迎接每天第一縷陽光的地方。
點擊東北,一個個熱門的關鍵詞噴薄而出,哈藥六廠、哈工大、《林海雪原》、長白山、一汽、大連實德、孔令輝、鐵人、薄熙來、雪村、活雷鋒、二人轉、趙本山、馬家軍、酸菜。
說起東北人,更是難以盡述:東北人豪放、有親和力,你去東北做客,會多出許多七大姑八大姨,你就當自己是“全國人民的親外甥”吧;東北人“直”,說起話來粗聲大氣,十裏八村“用什麽手機”?喊一嗓子不就得了;東北人幽默詼諧,以喜劇之眼看世界,經常活躍在各種綜藝舞台上;東北人愛拉幫結夥,“東北幫”在社會各層麵、各領域都獨樹一幟、不可小覷;東北人奉行“該出手時就出手”,路見不平的與打家劫舍的好像都不少。
東北人都是活雷鋒。事實上,從一開始雪村拉長脖子鼓著青筋大喊這句話的時候,東北及東北人已經登上了被尚未分類的眼光關注的台階。但東北人是不是活雷鋒,無從考證。
假如隻是單純地想像東北,總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最慣常的不過是偶遇一人,問及出處,他一句中性的“東北的”很難辨識他私下的意識是驕傲還是卑微。
如今已經是不在乎英雄出處了,但一般的關內人還是對東北人敬畏三分,東北人向來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著稱,且狠起來不要命,說的俗一點就是土匪氣重,文雅一點就是有“山林氣概”,“山林氣概”是孔慶東從美學角度對東北人脾性的美好概括。
整個東北文化其實就是山東、河北漢文化的一個變型。東北人的豪放、粗魯、熱情、暴躁、率直、閑散,很大程度上都與山東人相似,遼南方言接近於山東方言。
東北人是各個地方的中國人裏麵最看重婚喪嫁娶這些場麵上的事的,說白了,就是要麵子。無論家裏是否寬裕,遇到這些場麵上的事都不會敷衍了事。直到今天,鋪張浪費的風氣在東北仍舊很盛。用關內人的話說是“一分錢當兩分花”。
東北方言令人捧腹的程度也是其他語言無法比擬的。一部流行的以東北方言電視劇《劉老根》,不僅帶火了龍泉山莊,也令東北方言登上了大雅之堂。比如“那嘎嗒”“瞎扯蛋”“嗯那”。
相對於東北男人來說,東北女人是更加受到讚賞的,東北男人的懶惰和小富即安多多少少受到人們的微辭。東北人好酒好賭,老老少少都會搓麻將,過年過節,一家人聚到一起,麻將幾乎是惟一的消遣手段,當然,他們賭錢都是來真的,即使是和自家人。
願賭服輸的就是東北人的豪爽,正如也是東北人的名歌星那英唱的一首歌《願賭服輸》。
《財富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