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灌水：我在東莞認識的“妹仔”

猶豫再三，還是寫下這一段東西，為了她們，也為了展示個人或者還有社會一些隱秘的東西。

單身在東莞，沒少招“小姐”。不想談感情玩火，不想和同事吃窩邊草，又不能不解決性饑渴，隻好找小姐。東莞找小姐確實極方便,經濟上也能承受。(小丹說,你總能找到理由)

說實在的，真不忍心叫她們“小姐”，她們自稱“妹仔”，平時也就是叫她們“妹仔”。她們多是二十不到的還不算十分懂事的大孩子。

除了最初一段時間，我都是從東城主山的一家“店”找妹仔。老板娘已經很熟了，妹仔也都熟，打個電話就會自己到我指定的地方。沒有特殊情況，每個周末一次。

妹仔們叫她們招攬生意的地方為“店”，是個十來平方米的背街上的一間小門麵。一張破沙發，幾把椅子，一張曾經用來偽裝的理發台。說“曾經”，是因為那理發台很少動用。沒必要裝什麽，不管是客人還是治安、警察，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就是東莞。“店”後麵還有“生意房”，妹仔們就這樣叫，是村民的一棟爛尾樓，好象有四層，還沒完工，最上一層簡單裝修了一大間房子，通常妹仔們就在那和客人“做生意”。我上去過一兩次，感覺不好，後來就不去了，自己另找地方。

小丹。店裏前前後後有過七八個妹仔，多數時候，我都是叫其中的一個，小丹。小丹河南人，８７年出生，高中讀了一年半，文化程度很好，人也聰明伶俐。高二讀半年，０６年過了春節來廣東，先在廣州一家食品店做營業員，做到店長，後來因為一點感情的變故來東莞，進了長安的一家工廠，再後來就來莞城做了妹仔。我們交往了幾個月，彼此知道真實姓名和家庭的一些情況，但怎麽做的妹仔，小丹說，那是她的隱私，將來不做這個了才會告訴我。

叫小丹，我都是“包夜”，從晚上十一點半到早晨。和別的客人，她們包夜的規矩是十二點收了生意去，早晨天亮走人，一夜做兩次。因為都熟，小丹來我這很隨意，通常我都會為她準備點吃的，早晨她也是愛睡到幾點是幾點，有時快十點了才走。她們上午十點多上班。“上班”，小丹就這麽叫她們的工作，很認真，沒有一絲調侃的意味。生意、生意房，她們都很認真的很職業的叫。管我們這些人，小丹告訴我，叫“嫖客”，小丹說，下雨天沒生意，妹仔們就會罵：嫖客都死完了。但她從來不提那兩個字：妓女。似乎這是與她們絕無關係的兩個字。我也不願意把這兩個字加在她們身上。

除了“生意”上的事，小丹她們似乎是在從事做一件與別的任何工作無異的工作。對於“生意”，她們都很精明，應付了事，小心自保，也不在“職業技能”上下功夫。小丹說，有時候包夜，她兩點鍾就跑回去了。

小丹和我很談得來，有時間也和她出去吃吃飯，買個小禮物什麽的。但小丹說，做這個是不談感情的，說的時候很嚴肅。我們甚至還很動感情的親吻過一次，但隻此一次，以後小丹就拒絕了，說，你知道，我們是有規矩的。我也不再勉強。開始和我"做生意",小丹也如慣常應付了事,熟悉了,彼此都能放得開,小丹也有很強的生理反應.但我們都能把握自己,不越規.無論如何,我自認對小丹還是尊重的,哪怕是最初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是交易,但絕不勉強.有一次,小丹表現出不適,我們就隻聊天.

因為擔心小丹年齡小,出道時間不長,會出安全問題,我有意問了她一些防範的知識.她還是知道的.一次,我戲謔她沒反應,不敬業,小丹說我"不專業",我知道她說的專業是什麽.後來在網上又見麵,我提醒她說,你說的那"專業"盡管概率很低但還是不安全,小丹急了,說,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上帝保佑吧.

我很清楚，以小丹的智商和文化水平，完全可以做點別的。我也不止一次的給她出過主意，還答應幫助她，但小丹都不為所動。她說，做這個是做不長的，最多一年，到時候再說吧。為什麽現在不行，她不說。我感覺，她還是覺得做這個很輕鬆，不去多想，也沒什麽不好。工作環境很熟悉，老板娘待她們不錯，妹仔間也很能相互照應，工作也輕鬆，每月來大姨媽時還可以休息休息，沒什麽不好。既然這樣，我也是就不想勾起她的不愉快。她自己覺得好就行。

另一方麵,給小丹做過種種允諾的男人也不隻我一個,小丹說,她們老板娘說了,男人沒有好東西,不信那些男人的.

一次，我說小丹，你就掙這麽點錢，真不值，妹仔都能做，做推銷員，搞定一個采購也不隻掙這些。小丹立即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小丹說，你不要把我們想的那樣，那和我們這不一回事。誠信不欺詐不給人設套不謀求不正當利益，單從“生意”的角度，小丹她們也是講信用的真誠的，和那個搞定一個書記爬上“領導崗位”的宣傳部長比，小丹高尚多了。

小丹曾經說過，你們有錢人是不知道我們的。還說過，家裏今年要造屋，一個弟弟很花錢。小丹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姐姐在長安一家工廠做文員已經結婚，弟弟在廣州打工。

隻一次，聊到動情處，小丹說，我們不過是你們的工具。

小丹的大姨媽要六七天，這幾天就天天上網，上到半夜，早晨死睡。有時間我也陪她在網上聊聊。小丹說，她們是習慣夜生活的。看得出，她很無聊。她不去找廣州的弟弟，也很少去找長安的姐姐。小丹告訴我，姐姐不是她的親姐姐，是過繼一個表大伯的。最初一段時間，小丹的父母沒能生孩子。小丹從不提回家。

也曾經給小丹出主意，讓她生活得有朝氣一些，比如說打打羽毛球。都是鬼話，說出來我也清楚沒用。

小丹她們很在意“生意”，沒有生意會很不高興，一天“白板”就會很喪氣。但她們很講信用，給小費當然很高興，不給也不要，而且盡管放心，絕不會動你別的東西。和她們交往，我基本上不防範什麽，隻是叮囑小丹，不要告訴那幾個妹仔我的真名和身份，小丹翻看過我的名片。除了現在孩子身上都有的不喜歡幹活的毛病，她們還算好孩子。

除了走掉的，現在那店裏的妹仔還有阿平、黑妹、芳芳，新來一個麗麗。都叫過。最早認識的是阿平；有一次來了朋友，小丹大姨媽，叫了黑妹。芳芳也有過一次交往。阿平９１年人，沒讀過幾年書，是很玩皮的那種，身材很健壯。做“生意”時完全沒感覺，象在玩。芳芳也９１年，十四歲出來，被騙到福建一家大酒店，受過專業訓練。芳芳很坦然地說，在酒店是掙錢，一個月能掙個一萬二萬的，很累。言下之意，現在掙錢少但輕鬆。能掙多少錢，因為和小丹很熟，我是知道的，平均一天兩次淨入一百四十塊吧，去掉大姨媽隻有二十多天，不到四千塊錢，還要吃住和大姨媽其間花銷，剩不了幾個錢。黑妹是芳芳的表姐，大芳芳一歲。除了芳芳抽煙，她們都沒有什麽惡習，沒事就在店裏編手工或是看電視，與通常人們概念中的妓女完全兩回事。除了小丹會說兩句，別的幾個幾乎從不主動招攬客人，頂多也就笑一笑。

上個周末回去，小丹大姨媽提前了，我不知道，她們店裏電話欠費，就到店裏找。芳芳和新來的麗麗在，芳芳告訴我，小丹大姨媽上網去了，交待今晚包麗麗。果然，一會小丹打來電話，我就把她約出一起吃飯，吃飯時，小丹說，麗麗來了二天了，一個生意沒做，好可憐，要我今天包她的夜。我要陪她聊天小丹不同意，堅持要我包麗麗的夜。雖然是交易，可小丹是知道的，自從結識她，隻要她在，我是從不找別的妹仔的。雖說不上忠誠，可也不至於她親自安排別的妹仔。借著酒意，我就說，隻要你送過去我就包。十一點半，小丹真的把麗麗送到了我那。我說她“全無心肝”，她沒有反應。小丹看了一會電視，走了。麗麗９０年人。

幾個妹仔中，阿平家境比較差，沒上過幾天學，最早來東莞是前年春節後，進了一家工廠，一個月沒有被子，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才買了床薄被。在工廠裏一天做十幾個小時掙幾百塊錢。後來，和一個是老鄉男朋友學會了人事，再後來，一個姐妹介紹就出來做了妹仔，那時她還不到十五周歲。

小丹不說她是怎麽做了這個的，但她說，她絕不會介紹別的姐妹做。

拉拉雜雜寫了這麽多，我想說什麽呢？

東莞雖然“寬鬆”，但間或還是會有警察治安拉拉網大張旗鼓一下的。如果哪一天，小丹她們如網上流傳的那張照片，讓人暴了光或是拎進警車，小丹們的天然或會再不存在，那才是真正會改變她們人生的東西。更不要說，杭州還曾經有過被嚴打到判死刑的“大堂經理”。

珠三角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三角、四角有數以萬計十萬計的小丹這樣的＂妹仔＂．如果社會能寬容的對待她們，或者一年或者幾年，幫家裏蓋起了房子送走了弟妹或者就是因為年齡大了懂事了厭倦了，她們＂金盆洗手＂如小丹所說，這一段經曆將會是她們藏在心中永遠的秘密，她們會象一個正常的女性那樣做妻子、做母親。

無論如何，這些妹仔將來都會是妻子和母親，將會影響無數個孩子和家庭。就算認為這是一種醜惡的現象，但在沒有辦法解決它之前，社會也應該多一點寬容。畢竟小丹她們不是殺人放火出賣公權危害社會的惡棍，她們或者侵害了身為嫖客妻子的其他女性，但這也不是她們的錯．小丹她們甚至從來不主動＂招攬生意＂，如樓上的網友在其他地方見到的．做妹仔隻不過是她們從無奈到無奈或者從無奈到習慣的一種生存方式．

說到＂醜惡＂，我認為這隻是一種道德標準，道德的東西是不是一定要上升到法律層麵且不說，單說道德，那也是個不斷發展和提高的東西．僅僅幾十年前，我們還不以納妾為不道德．如果整個社會還達不到那麽高的道德層次，還是不要強撐架的好．

有個笑話，說一個英國人回到家裏，碰到老婆和別的男人在自己床上雲雨，英國男人說聲對不起，然後輕輕關上門走人．這個玩笑隻是個適用於英國人的笑話，雖然誇張，但還是和英國人的道德標準有點關係．如果說咱中國男人這樣的笑話，那就簡直是瞎編了．以中國的道德標準，哪個中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有婚外的性關係呢？既然這樣，以中國的道德標準，又哪裏會有＂情人＂這種東西呢？如果不能從道德層麵上接受特殊情況下，如夫妻長期兩地分居，的婚外性關係，小丹她們的存在或者正在最大限度的挽救我們的＂道德＂．總不能說，隻有自慰才是道德的吧．

以我們的道德水準，還是先把打擊拐賣人口逼良為娼的事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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