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迷五色,心空四象

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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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界

(2009-06-25 18:36:54) 下一個

生活像一出熱鬧的情景劇,可惜漏洞太多。

離開診所前,護士對我說:“聖誕快樂!”周圍的人們一齊會意地笑出了聲來。

“這麽怪異的天氣,活這麽久沒見過啊”,有人接過了話頭,“明天聖誕,後天感恩節,再往後過萬聖節,這年頭,全都亂套了!”

走出大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路開始變得難走,大朵大朵的雪花撲麵而至。

這是十月底美東一個奇怪的星期二午後,樹上的葉子赤橙黃綠,路旁秋意正濃,如此背景下,漫天的雪花象是飄在了某部懷舊影片中似的,夢耶幻耶。

車子一發動,收音機裏傳出約翰·列儂的歌聲“Imagine”,上無天堂,下無地獄,沒有國界,沒有宗教,四海皆兄弟,全世界是一家……

列儂想得可真和諧,所有的邊界在他的歌聲裏泯然無痕。

我卻想起幾個月前見過列儂的華裔情人彭鳳儀女士,在一個簽名售書會上。彭女士聰明樂天,風趣開朗,可惜已經發福,身材無複年輕時的火辣。給列儂和小野洋子當私人助理時,她不過23歲,涉世未深,當時小野洋子和列儂出現感情危機,在洋子的強烈暗示和安排下,鳳儀跟列儂一起從常規生活中出走,迷失了十八個月。當然,洋子是個強勢的女人,當她想和列儂鴛夢重續時,彭鳳儀自然成了第一個遭殃之人……

 邊界 - 黑M - 13點五

彭女士基本不會寫漢字,“儀”字想了老半天才終於把筆畫湊齊。大功告成後她興奮地舉著書叫經紀人看她寫的繁體字,孩子氣十足。“你是第一個叫我簽中文名字的人哦”,她說。

彭女士後來另嫁他人,生了兩個孩子。現在開著家風水珠寶店,自己設計首飾,一些兼具東方元素和現代感的飾品。

那天我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對男女,臉色潮紅,提問顛三倒四,似乎是臨來之前剛吸足了大麻的癮君子。

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for today ……

(幻想所有的人
           都為今天而努力活著……)

是的,生命中不管發生什麽事,日子卻還得不動聲色地往下過。跟命運叫板,或者向命運拋媚眼,都好。

列儂的幻想還在繼續:

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
        It isn't hard to do
        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

(幻想這世上沒有國界
           試試看,這並不難
           沒有殺戮,沒有犧牲)

誰說的?這個世界分分鍾都有人在死去,赴死的理由五花八門。隻有季節與季節的邊界,倒是越來越模糊了。這一季global warming(全球暖化),下一季global cooling(全球趨冷),折騰到最後,四季大同,秋天飄著冬天的雪,一派末世風光。

白晝與黑夜的邊界,生與死的邊界,夢與醒的邊界,正與邪的邊界,藝術流派的邊界,網絡的邊界,情感的邊界……有些邊界清晰可辨,有些邊界卻是暮色蒼茫中晚歸的鴉,看不清樹的方向。

旅途中的很多時刻,我們身不由己地被推到這樣那樣的邊界,被無形的金箍棒施了定身法似的,動彈不得。有那麽一會兒,我們就那麽愣愣地原地呆立,一腳界內一腳界外,等待命運的宣判,對微茫前路無能為力,愣忡得就像明人張岱筆下塵埃芥子般的人影。

當張岱說“舟中人兩三粒而已”時,明朝的西湖一片闃靜,雪已經停了,上下一白,天地的邊界被無限暈染開去,成了一幅素淡水墨,人在這畫上,渺如狼毫筆鋒不小心灑落的幾個小黑點。

可是誰的手,正握著那筆呢?生命在雲霓明滅的宣紙上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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