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徐海東以一當百，靠打張學良完成德械化

　　“2000年，我父親百年誕辰時，我編了一個紀念他的畫冊，為此我還到美國見了一次張學良。那時候他還清醒地記得，我是紅25軍軍長、15軍團長徐海東的女兒，還記著當年打仗時我父親的番號。你想想，他已經一百歲了，對我父親的印象多深刻啊。這正像周總理當年所說，這是打出來的友情。”
　　
　由於身體原因，8月下旬，徐海東之女徐文惠直到會寧，才加入重走長征路的隊伍。她還帶著自己的女兒同走長征路，說要將長征精神在自己的後代身上傳承。

　　大部隊轉移紅25軍打阻擊

　　他們在完成阻擊任務時，非但沒有被國民黨消滅，反而把國民黨的部隊消滅了

　　新京報：你父親徐海東在長征中所帶領的紅25軍，是紅四方麵軍的一部分嗎？

　　徐文惠（以下簡稱“徐”）：我父親最早確實也是四方麵軍的，但1932年年底，蔣介石對鄂豫皖根據地實行圍剿，四方麵軍實行戰略轉移，我父親接受了阻擊敵人追擊的任務，好讓張國燾、徐向前帶領著大部隊、主力部隊能順利轉移。

　　那時敵人的力量和所占領的位置，比我父親他們強很多，但他們在完成阻擊任務時，非但沒有被國民黨消滅，反而把國民黨的部隊消滅了。

　　但主力部隊向哪兒轉移了，他們並不知道。這樣，就沒法再去找大部隊，下一步往哪兒走，也不知道，隻能在鄂豫皖留下來，把四方麵軍掉隊的、受傷的、還有地方武裝集結起來，堅持在鄂豫皖鬥爭。

　　1934年4月的豹跡岩會議，又重新組織了紅25軍，長征的紅25軍就是在這裏重組後的紅25軍。當時我父親是軍長、吳煥先是政委，程子華那時候還沒有到。

　　新京報：但後來，程子華做了紅25軍的軍長。

　　徐：程子華是中央派到紅25軍的。當時程子華說他是中央派來的，是作為軍事領導的。當時紅25軍就隻有一個軍長是軍事領導，我父親就想，程子華是中央派來的，也是黃埔軍校的，也當過師長，所以就當軍長吧，自己當了副軍長。我父親說過，“我徐海東打仗有癮，喝酒有癮，當官沒癮”。

　　交戰張學良換來先進武器

　　長嶺崗戰鬥中，紅25軍殲滅張學良一個整旅，換來了張學良的德國武器

　　新京報：說起來打仗，你父親跟張學良在戰場上交過幾次手吧？

　　徐：四方麵軍主力走了之後，父親他們的條件很艱苦。那時候蔣介石任命張學良為鄂豫皖剿匪的副總司令，蔣介石是總司令。

　　長征路上在鄂豫皖和河南這一帶，主要是跟張學良打。張學良集中了15個師，還有好幾個獨立旅和獨立團，30萬軍隊阻擊紅25軍，而當時紅25軍還不到3000人，這就是一比一百的力量懸殊，前阻後追地來打紅25軍。

　　新京報：但後來紅25軍為什麽成了紅軍中裝備較好的軍隊了？

　　徐：張學良剛從德國回來，1934年3月時說要在3個月之內，全殲紅25軍。但頭一仗長嶺崗戰鬥中，紅25軍就殲滅了他一個整旅，3800多人呢。

　　從這以後，紅25軍2000多人就全部換上了張學良的德國武器了。

　　這樣，雙方交戰，張學良、楊虎城成了紅25軍的“供給部長”了，槍支彈藥呀，所有的裝備，都成他們提供的了。

　　紅25軍和劉誌丹會合的時候，一個連就有9挺機關槍了，6挺輕的，3挺重的。越打到後來每個戰士都背3個袋子：一個子彈袋，一個糧袋，一個銀圓袋。所以，紅25軍有錢。

　　父親他們也是一路打著勝仗過來的，這支部隊打得蔣介石都害怕，連張學良都比較信服我父親。

　　新京報：張學良和你父親有交情嗎？

　　徐：2000年，我父親百年誕辰時，我編了一個紀念他的畫冊，為此我還到美國見了一次張學良。那時候他還清醒地記得，我是紅25軍軍長、15軍團長徐海東的女兒，並不是講大將徐海東的女兒。他還記著當年打仗時我父親的番號。你想想，他已經一百歲了，印象多深刻啊。而且那時候，我一聯係，他就同意見我，這也說明他對我父親深刻的印象。這正像周總理當年所說，這是打出來的友情。

　　進入回民區紅軍獲贈“紅羊”

　　紅25軍做了很多工作，要求部隊一定要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

　　新京報：長征途中，你父親當時是怎麽知道紅軍主力在哪裏的？

　　徐：部隊打到離西安隻有18公裏的長安縣城，抓著了縣太爺。父親讓縣太爺給西安城防部隊司令打電話求援。

　　這時西安方麵就回話，城防軍全調到西邊阻擊紅軍去了。這時候我父親才獲知毛主席他們的軍隊在哪個方向。

　　後來他們又在西南公路抓了一個少將參議，從他口中也證實西安城防17路軍和胡宗南的部隊差不多24萬人，調往臘子口方向去阻擊毛主席他們去了。

　　這樣，在1935年7月，我父親和吳煥先政委在長安縣灃峪口開了個緊急會議，說他們這3000多人準備全部犧牲，也要把國民黨的二十幾萬軍隊吸引到紅25軍方向來，以減輕中央紅軍的壓力。

　　於是他們不走山區，走大路，專門暴露自己，就是為了讓敵人把槍口對著紅25軍打，讓中央紅軍能夠順利渡過臘子口。

　　新京報：紅25軍進入甘肅之後也進入了回民地區，漢人軍隊要進入回民地區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吧？

　　徐：紅25軍進入回族地區是在1935年8月，毛主席他們進入回族地區是在當年的10月份。

　　當時紅25軍到了甘肅隆德一帶，有兩個比較大的回民聚集區，一個叫單家集，一個叫興隆鎮。

　　紅25軍去之前就做了很多工作，要求部隊一定要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不能用人家的水杯喝水。軍隊進去的時候吹著軍號，抬著很多禮物給清真寺，非常隆重。回族人都很感動，也主動支持了紅25軍。

　　最有意思的是，他們還給了紅軍很多羊。紅軍中不是有個“紅”字嗎？於是還把這些羊都染紅了。雙方互送了錦旗，甚至有回族人參加紅軍。

　　還有一些可以追溯的是，紅25軍在湖北和陝西交界的時候，就有一些回族人加入紅25軍。這樣，進入回族地區的時候，就讓這些人深入到單家集、興隆鎮去做工作。回族人去做回族人的工作，這都很巧妙。

　　於是，這兩個聚集點都說紅軍好，紅軍是天下難找的好部隊，其他的回族聚集區也都傳開了，紅軍過的時候都非常順利。

　　為保護戰士徐海東撞掉牙

　　他騎著戰馬，為了防止踩著戰士，一下子撞到了樹上，丟了兩顆門牙

　　新京報：紅軍長征會師地會寧是你父親的部隊打下來的，當時用的是騎兵團？

　　徐：打會寧的時候是用騎兵團打的。聽一些叔叔講，才進甘肅時，國民黨有騎兵，但紅25軍從鄂豫皖過來就沒有騎兵，隻有步兵，不懂怎麽打，老用槍瞄準人打。敵人有馬，紅軍沒有馬，如果打不死敵人，他會還擊，這樣紅軍的損失就特別大，紅25軍在這方麵吃了很多苦。

　　後來紅25軍就總結了經驗教訓，創造了一個打法———專門打馬蹄子。槍專門瞄準馬腿，“啪”的一下，馬一倒，馬上的人就要倒，人一倒下，不用打就摔個差不多了。後來紅25軍又建立了自己的一支騎兵團，與敵人的騎兵團交戰時，還專門打他們的馬腿。

　　新京報：說到騎馬，你父親掉的兩顆門牙好像還和它有關係？

　　徐：當時是1936年年初，還在東征。我父親騎著戰馬，為了防止戰馬踩著戰士，一下子撞到了樹上，最後那兩顆門牙還嵌在那棵樹上呢。後來毛主席開總結大會時說，“東征取得了巨大勝利，就是徐海東丟掉了兩顆門牙，再也找不回來了”。

　　新京報：像這樣體貼戰士的事情，在長征途中也時有發生吧？

　　徐：有，像原後勤學院的政委曹思明，1955年授銜的時候是少將。他就說，自己在長征路上負傷，如果不是徐海東把自己的馬讓給他們騎，這些傷病員就完了。

　　紅25軍一個巨大的凝聚力就是不丟傷病員。打完仗，下了戰場，第一任務就是去看傷病員。這是我父親的作風，他對戰士的情況了解得比較清楚，戰士叫什麽，哪裏出生，哪裏長個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跟戰士的關係非常親密，但在戰場上卻不含糊。

　　長征路上，在一個村子裏，大家累得不行，在那兒都睡著了。這個時候國民黨的軍隊上來了，從團長、政委到戰士，都睡著起不來。我父親找了根棍子，先從團長、政委打起來，在一個村裏攆出200多人，不然就全軍覆沒了。

　　那時候行軍太累了，站著都能睡著。可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打仗呀，拿棍子打醒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後來全團的人都非常感動，說“要不是徐海東那一棍子，我們全死了”。

　　有的叔叔就跟我說，“你爸爸打起仗來是個凶老頭，打完仗是個好老頭”。父親後來就說，在戰場上你要不厲害，時機就丟了，是要犧牲人命的。

　　■人物簡介

　　徐文惠

　　徐海東大將之女，現任解放軍總醫院主任醫師。1939年生於延安，畢業於上海第二軍醫大學。為了紀念參加長征的女紅軍，她主編了《巾幗英雄———長征女紅軍》大型郵冊，並於日前在北京出版發行。

　　■長征揭秘紅25軍最先到陝北

　　在中國工農紅軍4支長征部隊中，徐海東率領的紅25軍最先到達陝北，為迎接黨中央和中央紅軍到達陝北創建陝北根據地，做出了重要貢獻。毛澤東在長征到達陝北後，稱紅25軍“為革命立了大功”。

　　1934年11月16日，奉中央軍委的命令，中國工農紅軍第25軍在軍長程子華、政委吳煥先、副軍長徐海東的率領下，高舉“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旗幟，在河南省羅山縣何家衝集結出發西進，這是繼10月份中央紅軍離開瑞金的又一支長征部隊。

　　長征途中，紅25軍不但粉碎了敵人的兩次重兵“圍剿”，擺脫前後夾擊的險境，還創建了鄂豫陝根據地，使紅25軍的人數由出發時的2900多人，發展壯大到3400多人，是4支長征部隊中惟一在長征途中創建根據地、得到發展壯大的部隊。

　　1935年7月中旬，鄂豫陝省委在與黨中央失去聯係的情況下，率紅25軍西征北上，艱苦轉戰4000餘裏，於1935年9月到達陝北，與紅26軍、紅27軍勝利會師，合編紅十五軍團，徐海東任軍團長，勝利完成了長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