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咪的故事 (四)

白天，雨小了，但還是斷斷續續，淅淅瀝瀝瀝了整整一天。我的心情也像天氣一樣起
伏翻轉，不能平靜。我後悔：昨天晚上我為什麽不當機立斷，讓土咪進屋呢？不就
是幾隻跳蚤嗎？咬幾下抓抓就好了，又死不了人。又擔心：土咪晚上究竟睡了多久？
是不是我進屋不久之後它就把棉襖弄掉了？它現在又在哪裏？會不會晚上著了涼，
現在正躺在某處的樹叢裏，發著高燒無力地喘著氣，想動又動不了？越想越後悔，
越想越擔心。不行，我得出去找找。可是在公寓裏轉了三圈也看不到一根貓毛，土
咪，你怎麽樣了？

冬天的白晝很短暫，可那天我數著鍾頭，才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草草吃完晚飯後，
我把通陽台的大玻璃門上的遮光簾打開，再擰亮了陽台上的燈。然後我把單元的正
門也打開，最後坐在了陽台門邊的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麵，今天晚上，我就
準備在這等上半夜，一夜了!
沒過五分鍾，一個身影猛地跳上了陽台圍牆，我趕緊衝出去，不是別人，正是那隻
精神抖擻的土咪。摸摸它身上，幹幹的滑滑的，沒有昨天晚上冷濕的感覺了。再仔
細看看它的臉，也沒有什麽不對，兩隻眼睛亮亮的，炯炯有神。一轉眼，它已經跳
下來，狼吞虎咽吃開了。哈哈，我的土咪，健康活潑又愛玩的土咪，那一點兒風雨
對你又算得了什麽？
貓大爺一口氣吃完了兩天的量，又嗒嗒嗒喝完了小半杯清水，這才停下來喘口氣。
平時它就該進屋了，但今天它又看到了旁邊的一個新玩具，要檢查一下先。我也很
開心，可見今天的苦心沒白費。那其實不是玩具，是一個大大的，結結實實的空紙
箱，我下午在家裏倒騰了好一會兒找出來的。就放在陽台最裏麵靠著玻璃門，箱子
裏鋪了厚厚好幾層幹淨的毛巾，浴巾和舊衣服。箱子下麵用幾塊木頭墊高，這樣即
使地上有水也滲不上去了。最後，我還把一把傘撐開，放在箱子旁邊罩住上麵開口，
這樣，我們的風雨無阻保暖大貓窩就大功告成啦!
不用我介紹，土咪早就在箱子上聞開了，一邊聞，一邊東蹭西蹭。沒必要留任何記
號，這個本來就是給你的啊。我把土咪抱進箱子 - 這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這
麽重了？一進箱子，土咪就做了件怪事，它的兩隻前爪在毛巾上踩了一會，不慌不
忙，兩腳一先一後交替動作，那叫一個整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貓這麽做，真是有
趣。它在幹什麽？

從這天晚上起，土咪就有了一個自己的溫暖的窩。我每天睡覺前都要打開陽台燈，
隔著玻璃門看一眼，那個圓滾滾的灰毛團到時肯定在箱子裏。然後我打開門，和它
玩一下，摸摸它的毛。大部分時候它都不理睬，睡得昏天黑地。有時實在煩了，土
咪會咕嚕一聲，睜開眼不耐煩地看著你，這時我就在它的腦門上拍幾下，然後再給
它把毛巾蓋蓋好，於是貓大爺又一頭栽倒，回到夢鄉。
這樣過了大概半個月，我還是發現了這個貓窩的一些不足。最大的問題，它還是露
天開口的，下雨有風時，盡管有傘遮著，總有些雨滴和濕氣偷偷摸摸鑽進來。更何
況，風大的時候，傘會被吹跑。土咪用了一個星期後，我摸摸裏麵的墊子，已經有
些潮潮的了，於是我還給它曬曬墊子。可這樣不是長久之計，怎麽辦？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天我正在陽台上給土咪鋪床，忽然注意到了
身邊的兩扇門，它們安在陽台的另一側麵，一扇裏是熱水爐，另一扇裏一間小儲藏
室。大概有一兩個平方的麵積，我在裏麵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舊箱子什麽的雜物。
這不就是土咪最理想的臥室嗎？我立刻把儲藏室門打開，把剛曬幹的墊子鋪在了一
個大旅行箱上麵。然後，我再把門關上，隻留下一條足夠土咪出入的縫，終於，一
個不怕風雨又保暖，也不會讓我們被跳蚤咬的土咪臥室找到了! 我怎麽這麽聰明？
不，是我怎麽這麽笨，為什麽今天才想到這個？上次的那個風雨之夜，我的腦筋轉
快點不就沒那回擔心了嗎？

土咪此後每天晚上都睡在這裏，很快，短暫的冬季加雨季結束了，灣區的天氣又變
回溫暖晴朗，土咪在我們家安全渡過了它生命中的第一個冬天，我們家的情況也有
了很大的好轉。我們存了些錢，我還學會了開車，然後老公買了一輛八成新的二手
車，本人我也加入開車一族啦! 我在加州住滿了一年，可以付得起學費去學我選定
的專業了。那麽，土咪是不是也該升級一下，從野貓0.0版變成家貓1.0版呢？我
來美國前沒有養貓經驗，可這半年的實踐讓我體會到了土咪真的是一隻很容易照顧
的小寵物；我那時已經定期買貓糧，還時不時給土咪來個罐頭改善一下，這上麵確
實沒什麽開銷，養貓不會敗家；跳蚤會麻煩一點，但我聽說隻要買一種什麽神奇的
藥就可以搞定；最後，養一隻室內貓，就得處理貓砂盆，這個有點頭痛，可是和土
咪帶來的快樂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事不宜遲，我馬上就開始準備。買貓籠，貓砂，貓砂盆，玩具，等等，等等。。。
還有很重要的，就是要找一個好的獸醫。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羅裏羅嗦問朋友，
同學，還上網查找有關的信息。我很忙，但忙得很開心。

可我萬萬沒想到，一個不速之客的來臨，完全打亂了我的美好計劃。

等飯吃。。


咬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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