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遊蹤（8）

天涯遊蹤（8）

2011年古巴、墨西哥、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達黎加六國行日記

第二十七天

11月27日 星期日 晴－多雲－小雨

萊昂－格拉納達（Granada）
 

早晨再逛萊昂。城裏人服飾而鄉下人般頭頂大塑料盆的婦女；坐在賣柴牛車上的孩子；粉刷一新的劇院；更多更醜陋的教堂。

柴車上的女孩


操勞

9:00－12:00 從萊昂到格拉納達，車行約140公裏，途經首都馬納瓜郊外時遙望馬納瓜湖。

建於1524年，格拉納達是新大陸上第一座歐式城市。西班牙人當初傾力以赴，他們的目標不僅是個能安居樂業以免思鄉之苦的新家園，而且是個能向“未開化”土著展示其文化、宗教、經濟、技術優勢的樣板。跟安提瓜一樣，格拉納達曾多次成為西班牙中美洲行省的首都，盡管屢遭英、法、荷等國海盜入侵，更曾被企圖利用中美洲各國各派間的鷸蚌相爭而漁翁得利的美國冒險家威廉姆·沃克的部下在1856年付之一炬。（中美洲五國－危地馬拉、薩爾瓦都、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達黎加－曾一度聯合為中美洲聯邦共和國（1821－1841））在政治上，格林納達曆來傾向於右翼保守派，與萊昂成對峙之勢（城市間在政治上涇渭分明，我所知的另一例子是馬德裏和佛羅倫薩。這莫非是西班牙特色？）

我們無緣領略格拉納達5百年前的風光，也絲毫體會不到其保守氣氛。我們看到的是一個生氣勃勃的可愛的城市。格拉納達不如安提瓜那麽精致，沒有安提瓜那些令人浮想聯翩的廢墟，也沒有安提瓜城外那座幾近完美的火山作屏障，但它和安提瓜一樣充滿色彩充滿風情（也跟安提瓜一樣吸引了不少歐美老人來此安享餘生）。

位於中心廣場東側的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大教堂無疑是格拉納達最顯赫的建築。初建於1583年，後屢毀屢建，現存建築在近年裏修飭如新，即將迎來其百年誕辰。

格拉納達大教堂

除了萊昂那樣的送柴牛車，這裏多了許多亮麗的觀光馬車。

絕大多數建築都幹淨悅目。當地人絕不吝嗇油漆，連陳舊的板房也照樣赤橙黃綠。

洗衣房的牆上高掛著老板夫婦親昵相摟的大照片。

洗衣房老板夫婦恩愛情

漂亮的女孩站在門口、趴在窗台對我們露出迷人的微笑。

欲瞅還羞


落落大方

城東的尼加拉瓜湖浩瀚無際，微波起伏。該湖是中美第一大湖，經聖胡安河與大西洋相通，格拉納達因而得以成為港口城市，繼而成為中美重要商業中心之一。

尼加拉瓜湖

從中心廣場通往湖畔的大道邊露天酒吧咖啡館接二連三。

從大湖到大教堂

城裏不太吸引人的是那片市場，髒、亂、嘈雜，周圍很有點貧民窟的樣子。

和科特打算明天去馬納瓜。我們的困難是對那裏一無所知，更沒有地圖，所以計劃就是隨便走上幾個小時。讓我們喜出望外的是，中心廣場旁的一家旅行社裏居然有免費的馬納瓜地圖，盡管是西班牙文的。

聽從貝卡的推薦，我、科特和丹妮兒3個在黃昏前登上La Merced教堂的鍾樓俯瞰城市全景。

夕陽下大教堂的大黃牆體、淺紅棕的主殿拱頂和鍾樓頂在大片大片暗褐色的三角瓦頂襯托下分外鮮明。那些瓦頂構成一個個四合院般的正方形。正方形的中間多半探出大團的濃綠樹冠。

格拉納達

打鍾人每隔半小時就來雙手扯繩，撞擊出震耳鍾聲。

在鍾樓上看著城市漸漸沒入暮色。

暮色蒼茫

吃晚餐時聽說我和科特準備去馬納瓜，貝卡頓時搖頭皺眉滿臉不快。在她眼裏，那裏幾乎跟危地馬拉城一樣充滿危險。她說她前一年帶的團裏一個小夥子就在那裏被刺傷。

我並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好漢。想去馬納瓜的主要原因是覺得在格拉納達花太多時間好像有點浪費。今天整個下午，明天和後天兩個早晨，應該足夠了。擠出時間多看一個國家的首都，應該是我這樣的旅行者的題中之義。至於安全問題，我一則常常懷疑導遊因怕事而有危言聳聽的傾向；二則總認為和平時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殺被搶的概率實在太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從來不是我的信條；三則有科特作伴，絕對可以壯膽。

旅館老板告訴我們該坐什麽車，到什麽地方下車。她說馬納瓜沒有通常的市中心（downtown）。至於觀光景點，她沒什麽概念。地圖上標著7個景點，貝卡給我們圈了其中的4個。
 

題外話：

            近年來多次讀到中國商人王靖策劃挖掘連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尼加拉瓜運河的消息，王靖也因此被某些人視作業界新星。

        據網上資料，王靖是北京人，1972年生。大學修中醫，懂望聞問切。名下擁有在香港注冊的信威通信產業集團。本人自稱還涉及基建、航空、礦產等眾多行業。但為人絕對低調神秘，潛水極深，即使是在國內商界，也極少有人與其相識。

2012年6、7月，王靖到尼加拉瓜談判為尼加拉瓜政府提供通訊服務項目，其間得到啟發，回香港後對著一張巨大的世界地圖研究整整8天，“做了充足的準備”。同年9月與尼加拉瓜政府簽署挖掘運河的諒解備忘錄。2013年6月雙方簽訂合同。現稱工程將於2014年12月動工，預計在2019年12月全線通航。

運河路線起先有6個方案，所有方案都以尼加拉瓜湖為核心要素。最後確定的方案開挖距離為286公裏。無人知曉不同方案取舍的理由。

預算原為400億美元，後增為500億。所有資金由王靖專門為之成立的香港尼加拉瓜運河投資有限公司（HKND）籌措投入。HKND並將負責勘測、施工以及運河完工後的管理。

無論是信威還是HKND都不具有航運、港口開發和運營的經驗。

HKND占項目股份49％，尼方不花分文而占51％。

HKND將在項目最初10年裏每年向尼方支付1000萬美元管理費。

HKND將經營運河50年。最初10年全部收入歸HKND。第二個10年雙方以9:1分成，第三個10年以8:2分成，依此類推。50年後所有產權歸尼方，而HKND則有望繼續再經營50年。

項目估計將為尼方創造4萬個工作崗位，並將能使尼加拉瓜的GDP翻番。

尼加拉瓜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47％人口收入在貧困線以下。我還記得從洪都拉斯進入尼加拉瓜時那個極其寒酸的海關。

迄今沒有任何有關財政、技術、環境、生態、移民、治安等等方麵的可行性研究的進展報告，也沒有有關資金募集的任何具體信息。

信威自身資金投入的能力極其有限。據報，其2010年營收2564萬（不知是美元還是港幣），虧損3948萬；2011年營收11.7億，淨利5.5億。

尼方的主要推手是總統、桑解陣的奧爾特加。而奧爾特加的兒子和王靖是“好朋友”。

尼加拉瓜媒體傳言奧爾特加家族已經獲利數百萬美元。

尼加拉瓜運河之夢至少已有200年的曆史。1914年8百公裏外的巴拿馬運河的開通使它一時變得毫無意義。但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後全球經濟貿易的迅猛發展讓巴拿馬運河愈來愈不堪重負，於是許多人又想到了尼加拉瓜運河。這些年裏，美國、歐洲、俄國、阿聯酋、日本、甚至台灣都有人到尼加拉瓜考察研究，但最後都無一例外地放棄了。王靖看上去沒有細致調查過別人為什麽知難而退。

巴拿馬運河剛完成了耗資52億美元的擴建工程，大大改善了通航能力。

王靖多次聲明，他隻是個普通人，運河項目“完全是個人和公司的自主行為，與中國政府沒有任何關係”。但信威的發展與中國發展銀行的巨額貸款密不可分。江、溫、習、李、張（德江）、王（歧山）都訪問過信威。

另一方麵，中國商務部國際合作司曾在2012年11月發出警告，提醒企業“勿以任何形式參與上述項目”。

中國與尼加拉瓜沒有外交關係（兩國曾在奧爾特加初次當選總統的1985年建交，1990年隨著桑解陣下台而斷交）。

目前，工程承包方－中國鐵道建築總公司已經開始運河的設計。

這整個項目到底是王靖個人驚天動地的宏圖大略，還是中國政府全球地理政治戰略的大手筆；是譜寫世界航運史的嶄新篇章，還是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自欺欺人大忽悠的新世紀翻版，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無論如何，我希望別讓中國老百姓買單，尤其是千萬別讓老百姓買無底的“竹籃打水”式的大單。

第二十八天

11月28日 星期一 晴

格拉納達­－馬納瓜（Managua）－格拉納達－馬薩亞（Masaya）火山國家公園
 

6點不到上街，拍到更多絢麗的建築。走過兩家華人經營的酒吧兼餐館，餐館外牆上的拉丁字母還規整，那不多的幾個漢字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其中一家有個怪怪的名字叫“中國年”。另一家東方色彩的餐館兼酒吧叫“活佛（Buddha Vivo）”，不知老板出身何方，木板門漆成綠、褐和黑的底色，上麵打滿手印。一處藝術學校（或藝術作坊）的院子裏立著幾尊山寨版的古希臘女神石膏像，一堵牆上的浮雕表現戰爭與革命。一所創立於1913年的學校的平房或許還是百年前舊貌。再次到尼加拉瓜湖畔。

舌尖上的中國

 
勤快的小姑娘

7點過後回旅館吃早餐，然後到中心廣場附近坐車去馬納瓜。

馬納瓜距格拉納達約60公裏。

下車處叫UCA，在條熱鬧擁擠的大馬路上，路兩邊盡是簡易棚店鋪，卸客拉客的大巴中巴絡繹不絕。

從人群車流中擠出，我們往東走到一個巨大的環形路口，然後轉北，經過南美獨立戰爭英雄玻利瓦爾的戎裝雕像不久，就是景點之一新大教堂。

馬納瓜建於1819年，1852年為平息萊昂和格拉納達之間的首都之爭而被定為首都（有點類似在悉尼和墨爾本之間擇地而建的堪培拉）。不幸的是，馬納瓜正好處在一個地殼的斷層上，因此地震威脅與生俱來。最近的兩次大震分別發生在1931年和1972年，後者摧毀了全城90％的建築，包括聖地亞哥大教堂即俗稱的老大教堂。新大教堂建於1993年，其設計非常異類：從正麵看就是一豎一橫兩水泥立方體，豎樓在右側，無窗無門無粉刷無裝飾；橫立方體頂上有幾十個灰色半圓，像一堆飽滿的乳房。內凹的三個巨大的門洞塗成紫色或棕色。大廳一側牆邊站著個背負雙翼的天使，眉目和善，其手中卻緊握長劍。這新大教堂自落成後沒少挨臭罵。

馬納瓜新大教堂

走過的馬路大多極寬，路邊路中不時有粗製濫造的雕塑，或抽象藝術，或偉人塑象，或無名戰士紀念碑。一處路旁有大片簡易棚，刷得五彩繽紛，卻不見一個人影。另一段大道兩旁搭著幾十個花台，台上主角無一例外都是聖母瑪利亞，猜想是聖誕慶祝的前奏。見到兩家中餐館，其規格氣派遠勝它們在格拉納達的同業。

棚屋色彩


聖母瑪利亞的花台

其實對遊客來說，馬納瓜還是有個曆史中心的，即馬納瓜湖南岸革命廣場的那一片，那裏有1971年地震劫後餘生的國家藝術宮和以大詩人魯本·達略奧命名的國家劇院，有經不住同一地震摧殘而淪為廢墟的聖地亞哥大教堂，以及小巧的中央公園。

中央公園一景


自信的大男孩

國家議會也在附近。那是棟鶴立雞群的近二十層的高樓。

馬納瓜湖一般般。

返程中經過台階雪白耀眼、山炮烏黑高昂的二戰時美國總統羅斯福的紀念碑。那台階不讓踩，因此上不去。不清楚尼加拉瓜人為什麽對羅斯福如此推崇。

羅斯福紀念碑

桑地諾是尼加拉瓜的反美英雄，桑解陣的精神先驅，他的戴牛仔帽、穿高筒皮靴的經典側影巨像（約20米高）豎立在城中心的山坡頂上，遠遠就能看到。從巨像的腳下可以俯瞰城市全景，包括山腳下Tiscapa湖那一汪碧水。山上還有個小小的桑地諾博物館，可惜我們沒時間而隻能過門不入。

永遠的桑地諾

在一處停車場看到輛供出租的超長黑色轎車，每小時租金70美元。

3點半回到旅館，全須全尾向貝卡報到。

在馬納瓜逛了4個多小時，沒感到須臾和絲微的擔心害怕。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那裏所有人都各忙各的，根本沒人在乎我們。記得有一年在洛杉磯，星期天中午走在市中心空蕩蕩的高樓大廈間，似乎每個拐角都站著幾個黑人青少年無所事事，而他們又似乎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不禁令人有種芒刺在背毛骨悚然的感覺。被人關注有時不妙。

黃昏時去格拉納達和馬納瓜之間的馬薩亞火山國家公園。

裏麵幾個火山口中，有兩個與眾不同，它們不是通常的黑色火山灰壁構成的漏鬥形，而是不規則的豎井形，筆削似的“井”壁為紋理清晰的層積岩。從底部冉冉升起的青煙帶股淡淡的硫磺味。

非同尋常的火山口

一條曲折的石階頂端聳立著由6根粗木紮成的十字架，簡單而肅穆。從那裏看四周山野，盡是朦朧的綠。

上帝無所不在

夜遊火山的目的之一是天黑後看其中一豎井形火山口底部暗紅的熔漿，不過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那底部一片混沌，看不出點滴光亮。火山在沉睡。

接著導遊帶我們去看蝙蝠洞。那洞口一人多高，眾人的手電筒一亮，蝙蝠瞬間無影無蹤；手電筒一暗，颼颼的翅膀扇動聲就此起彼伏。我等大家離開後將相機鏡頭對著洞口，完全依靠閃光燈盲拍了十來張照片。事後發現，那些蝙蝠體如鴿子般大小，身體棕紅，而寬大的翅膀幾近透明！

蝙蝠真相

一路上導遊不時停下指點我們看些奇異的植物和昆蟲。可惜我隻能拍下它們的照片，根本記不住它們的名字和特點。

無尾鞭蠍（Tailless whip scorpion)

最後我們走進一個幾百米深的熔漿形成的山洞。裏麵低矮處2米來高，高敞處十多米高。導遊說，當年火山噴發時，熔漿四溢，在有些地方表層遇冷凝積，而表層下的部分熔漿卻還在繼續流淌，於是形成了空間。山洞裏令人咂舌的是些不知穿透了多厚的岩石而垂掛在空中的樹木的粗粗細細的根須。

生命力的體現

出洞時，在等待我們的司機讓我們看他逮到的一條一尺多長白背紅肚黑環的小蛇。這樣我就有了此行的與蛇合影。

回格拉納達途中，導遊說，到了尼加拉瓜一定得聽聽我們的音樂。於是車廂裏回蕩起了雄壯的進行曲旋律，那是我年輕時非常熟悉的蘇式進行曲旋律。 

第二十九天

11月29日 星期二 晴

格拉納達­－聖喬治（San Jorge）－奧米特帕（Ometepe）島
 

清晨一個小時三逛格拉納達。

走出了市區中心，城市色彩依舊然而風情不再：小溪成了兩岸住家的天然垃圾場；住宅牆粉剝落後露出泥巴也露出貧窮；廢棄的院落殘存的木門屋簷聊可充作好萊塢電影兵荒馬亂年代的外景。

天然垃圾箱


這也是格拉納達

其它有趣鏡頭：

一家庭醫生的招牌上畫著個基督像，不知是否在暗示他（她）跟基督一樣能起死回生，創造神跡。

一處牆上標語為“解放巴勒斯坦”，另一處牆上畫著南非的彩虹旗，充分表現出當地民眾偉大的國際主義情懷。

一個丁字路口角上豎著個籃球架。

送貨上門


姐弟倆

早餐後到車站坐車往南50公裏到聖喬治，然後坐船一個半小時去奧米特帕。

奧米特帕是尼加拉瓜湖中最大的島，由兩座標準的圓錐形火山構成。連接兩山的陸地很窄。我們在島西的Moyogalpa上岸，乘中巴繞西邊火山的大半圈到兩山交接處的Santo Domingo，安頓下已經1點多了。

奧米特帕島

旅館餐廳旁幾棵不知名的大樹上結著大團大團的橄欖大小的果子，幾隻青羽白肚的鳥在其中挑挑揀揀，它們隻看得上那些鮮紅熟透的。

挑剔的青鳥

在島上的一天半時間完全自由支配。研究了地圖以後，我和科特決定先去看東邊火山南坡的一處瀑布。按地圖上的比例尺估計，來回距離近20公裏。

前一段路主要穿行在蕉園中（那蕉英語名plantain，煮熟後才能吃，不是普通的香蕉），後一段走在湖邊，最後又搭了兩站公交車。沒想到的是，那瀑布在一個所謂的“生態觀察站”裏麵，去那裏得坐觀察站的車，而開車司機已經回家了。我們說我們願意自己走去，車費照付，但那看門人死活不肯通融。

我們隻能怏怏回頭。開始還指望有公交車載我們回去，因此在湖邊慢慢地邊走邊拍落日晚霞，後來看看天快黑了，才死了搭車的心，匆匆往回趕。或許地圖的比例尺有誤，或許我們高估了自己的步行速度，反正回到旅館時已經快8點了。最後的2小時摸黑行走，對我這眼力本來就差，晚上加倍不濟的人來說，很是痛苦。

湖上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