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心情

世情險惡,人情淡薄。雨送黃昏,花謝易落。曾幾何時,昨非今是。雨後黃昏,博客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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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東蓀-書生謀國悲劇(4)

(2009-05-27 07:00:50) 下一個
張東蓀早已成為曆史人物,重新反思張東蓀的曆史背景,將有助於我們更好了解中國近現代知識分子的曆史選擇和他們今後的命運。

抗日戰爭勝利後,國人立刻必須對中國的前途和未來表明態度,在國共兩黨,蔣毛之間作艱難的選擇。當時的學界和知識分子普遍左傾,蘇俄的共產主義思潮對國人的影響也非常強烈,左傾是時髦。知識界大多反感蔣介石國民黨的獨裁統治,改朝換代的“變天”願望尤為強烈。左傾的張東蓀是知識界親共的代表人物之一。國共內戰前夕,張東蓀即與政治觀點曾經相同,反共多年的老友張君勱絕交,因而致使民社黨分裂,隨後民盟也分裂。

在毛澤東(以下簡稱毛)和中共問鼎中華之前,張東蓀曾表明心跡:“若讓我在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之間選擇,則無異於在槍決和絞刑之間作選擇。” 張亦心憂:“恐懼將來的變局會使學術自由和思想自由完全失掉”。由此可見,張東蓀上“賊船”前,內心世界的矛盾和顧慮,甚至恐懼!

可是那年月,知識分子中能夠象張君勱,胡適等看透毛澤東和中共本質的人為數不多。實際行動上能夠與蔣介石國民黨一道逃走台灣,飄離海外的人就更不多。究其緣委,除經濟財力和故土難離等原因外,還有對毛和中共本質的認知深淺問題。即使在一個甲子後的今天,國人對毛和中共仍然存在認知問題。具體到個人來說,能夠不黨不團的,又有幾人呢?

1949年後,被毛指責為戰犯的張君勱移居香港,後轉赴印度講學。周恩來曾派張經武赴印度邀請他回國,為張君勱斷然拒絕。

在胡適尚未離開北平時,中共曾有意挽留胡等右翼人士。毛曾命吳晗勸胡,但胡甩下了三句話:“在蘇俄有麵包沒有自由;在美國又有麵包又有自由;他們來了,沒有麵包也沒有自由。”

張君勱、張東蓀同為國共兩黨外的第三政治勢力的代表人物,民社黨的核心。國共內戰決出勝負後,張君勱飄落海外,遠離政治,潛心學問,成為著名新儒家的代表人物;留下來的張東蓀曾是毛和中共革命的同盟者。革命一旦勝利旋即被打倒,淪為敵人,永遠退出了中國曆史。

毛澤東的“嚴打”

毛和中共在奪取天下的同時,一直在中國農村進行“分田鬥地主”的“土改運動”。毛和中共馬上得天下後,1950年3月,7月和10月,先後三次發出了鎮壓“反革命”的動員令,下達了有名的“雙十指示”,“決定按人口千分之一的比例,先殺此數的一半,看情形再作決定”。1950年6月25日,舉世震驚的韓戰爆發。 同年10月,毛和中共舉國上下動員,幾十萬中國軍隊開赴朝鮮(抗美援朝)。曾經戰火刀兵塗炭多年的國人立刻又被置於軍事管製的“戰時狀態”中。1951年底,毛和中共又開展“三反”、“五反”運動(“反貪汙、反浪費、反官僚主義”和在私營工商業者中開展的“反行賄、反偷稅漏稅、反盜騙國家財產、反偷工減料、反盜竊國家經濟情報”的統稱。) 但凡財務部門、金融機構的主管、私營企業主,資本家,幾乎都成了貪汙犯,嫌疑犯,“大老虎”(大貪汙犯的代稱)。有的人被“隔離審察”。從此開先河,無需任何實證、無需司法部門批準,單位或“工作組”即可非法拘留公民。著名的企業家,中國船王之稱的盧作孚就被迫自殺於此時.

在轟轟烈烈的“土改”,“鎮反”,“三反五反”和“抗美援朝”運動中,一批批的“惡霸地主”,“反革命分子”被送上了斷頭台。毛澤東曾豪邁無比,意猶未盡地告示天下:“殺了70萬,關了120萬,管了120萬”。

毛澤東治國初期的“嚴打”運動,用赤裸裸的暴力和強大的心理壓力,徹底改變了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摧毀了同事、同學、朋友、家人間的親情和友情關係。亦如滿清入主中原,毛的殘暴,誅戮的治國模式實際上否定其執政統治的合法性。從此,“朝無君子,人事僨亂.”毛的“階級鬥爭”觀念和“運動治國”,延續二十幾年,直到毛皇晏駕。

後毛時期,1989年6.4,鄧小平派軍隊血腥鎮壓北京學生和市民,則是毛和中共“鎮反”運動的一貫思維和繼續。

思想改造運動

1950年1月30日,毛和中共發出《關於在學校中進行思想改造和組織清理工作的指示》,要求在所有大、中、小學校教職員和高中以上學生中普遍進行思想改造工作並在此基礎上,在大中小學教職員專科以上學生中,組織忠誠老實交清曆史的運動,清理其中的反革命分子。

根據毛的指示,全國的學校掀起了“思想改造運動”。與此同時,毛又發出開展各界人士思想改造運動的決定,於是“知識分子改造運動”迅速擴大到文藝、科技、民主黨派、政府機關、人民團體、工商界、宗教界,形成舉國規模的思想改造運動。

思想改造運動的具體作法是按單位,部門,人人“洗澡”。每人必須反審自己的曆史經曆和思想根源,作徹底“自我批判”,反複進行“自我教育”。對“落後分子”或“反動分子”則“組織火力”大加鞭笞,多次和全方位的揭發和批鬥,直到“搞臭”。

毛澤東的這一套“批鬥”,“整人”手段,實際上不過是屢試不爽的“湖南農民運動”的翻版。1942年3月,王實味在延安的《解放日報》上發表一組雜文《野百合花》,直言不諱地反對中共的等級製度。毛隨後召開了批判王實味大會。混亂的會場裏,“王實味每說一句,立即招來一片怒吼和痛斥聲……蕭軍坐在會場後邊,聽不清前邊人們說些什麽。他便煩躁起來,站起來大聲喊:‘喂……讓他說嘛,為什麽不讓他說話!’大會不歡而散。蕭軍走在回家的路上氣憤地說:‘這他媽的開的什麽會,簡直像狗打架倒尿盆......’” 1947年,王實味被虐殺,死的時候頭上戴了三頂大帽子:“反革命托派奸細分子”、“暗藏的國民黨探子、特務”、“反黨五人集團頭頭”。

燕京末日

燕京大學的思想改造運動由蔣南翔為首的工作組領導。燕京的教師被劃為“進步,中間,反動”三種類別。曆史係的聶崇歧教授、齊思和教授,曾參加1946年《華北日報》公開發表的十八教授反共聲明。心理係沈璋教授因被人檢舉,罵過共產黨,因此都經工作組(以三五反委員會名義)批準,被隔離寫檢查。對於張東蓀,蔣南翔傳達毛和中共的決定:“批倒、批臭”。在所有的“運動員”都表示“痛改前非”而最後獲得毛和黨的諒解之後,隻有張怎麽也不能“過關”。經過無數次的“狗打架倒尿盆”的批鬥會,到“思想改造運動”已經結束近半年的1952年12月,才由民盟(而非法院取證與審判)給張定了個“叛國罪”。(依清王朝還是國民政府的法律,“叛國罪”是可以處極刑的。) 當眾多的打手向皇上諂媚,建議對張也要“嚴打”的時候,聖上反而放張一馬,命其“辭職”,且“養起來”。張東蓀再不能教書、更不能演講、也不見文章發表,成了紅色王朝裏“養”著的無思想、無聲音的“行屍走肉”。

這裏還得一提,批鬥張東蓀過程中表現突出的翦伯讚,曾把張東蓀定為“四反”(即反蘇、反共、反人民、反馬列主義)的翦伯讚,立刻被萬歲爺賜為“馬克思主義曆史學家”,走馬上任北大曆史係主任。

以知識分子為目標的思想改造運動後,燕大之類教會學校被定性為“美帝國主義文化侵略中國的陣地”。學校奉命舉辦“美帝國主義文化侵略罪行展覽會”,在大多數教師沉重地檢討了嚴重的資產階級思想和崇拜美國的思想,並表示要徹底肅清美帝國主義的影響,把燕大真正改造成中國人民的教育陣地後,教育部發出通知,將教會大學改為公立;改組董事會與學校行政,行政權屬中國校長。1952年燕京大學撤銷並入北京大學。

今年是燕京大學建校90周年。1919年5月19,司徒雷登牽頭創辦並擔任首任燕大校長。1949年8月,司徒雷登離開了中國。燕大終止於1952年。燕京大學,漸漸被後人遺忘。曾經與清華、北大齊名的燕大,就這樣沉入曆史的長河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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