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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囚徒 (43)--- 愛情潔癖

(2010-02-06 21:51:08) 下一個
       第四十三章 愛情潔癖

       蘇豫醒來已經是夜晚,研究室的人都走完了,沒有人在意伏在桌上的她,可能大家都以為她是太累了,睡著了吧。
  蘇豫搖搖晃晃地起身,腳步蹣跚地離開研究室,外麵在下雨,她沒有在意,迷迷糊糊地走下山,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她的小屋。
  蘇豫不再哭,在這件事情上,她的淚已經流得太多了,也許已經到盡頭了吧。她躺在床上,不知道要想些什麽,也不知道應該想些什麽,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結束了,她忽然感覺自己的生命又一次失去了意義,她擔心自己隨時可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終於理解了那些自動放棄生命的人,如果不是對生活真正的絕望,有誰願意放棄生命?蘇豫是真的絕望了,她曾經全心全意地愛著林蒿,得到的卻是許許多多寂寞的日子,讓她對生活一點點失去興趣;如今是李浩又重新點燃了她對於未來的憧憬,然而最後證明僅僅是一個夢,一場空。她的要求真的不多,隻是兩個人平平淡淡的真心相守,然而就是這點要求,對她來說,也如海市蜃樓般遙遠而渺茫。
  如果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是不是應該寫點什麽呢?蘇豫問自己,於是打開電腦寫下題目“留學注定是我的不歸路(如果有意外,算作遺書)”。
 
  “留學注定是我的不歸路,我總覺得自己隨時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想寫下自己最後的心願,才發現其實已經沒有任何心願可以來寫,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少了我而發生變化。我覺得自己正在這個叫做仙台的地方漸漸枯萎,這是一個好地方,我喜歡這裏,喜歡這裏的生活,但我卻不能享受這裏的生活,什麽都回不到從前,但我不會刻意去做什麽來結束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力足以頑強到讓我活著,但僅僅是活著,一日複一日地活著,不會有精彩,更不會有成就,也許在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死了?已經不再有未來,在這種叫做活著的狀態裏,還有什麽能夠放在心上?
   我太累了,也許已經超脫到了另一個世界,看著天下的情愛,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連悲傷都不再有,也不再對任何事情有任何欲望,生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隻是手中還有許多沒有做完的工作,我隻需要處理好手中的每一件事情,來延續我的生命。其實真的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如果這個世界少了我,大家都要好好地生活,繼續自己的人生,特別是林蒿,我的家人,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應該擁有自己的另一段人生,找一個女人,生一個孩子,好好地生活,永遠不要再分離。”
 
  蘇豫寫完這些,微笑著,靜靜關上電腦,回到床上,想起林蒿,他現在還好嗎?好久沒有聯係他了。
  真的要回到林蒿那裏去嗎?去請求他的原諒?他還會原諒自己嗎?即使原諒了以後又能怎樣?繼續過那種在事業後麵排隊等待召見的深宮怨婦生活?不可能了,她再也回不去了,他們曾經的愛情是如果美好,現在卻已經千瘡百孔,無法複原,林蒿應該重新擁有一份完美的愛情,應該有一個純潔的女人來給他一生的幸福,而不是蘇豫,滿身傷痕的蘇豫根本就已經配不上依舊完美的林蒿。
  愛情是有潔癖的,容不得一粒塵埃。  
  
  然而林蒿還好嗎?此時的蘇豫竟然非常想聽到林蒿的聲音,哪怕僅僅是開個玩笑也好,哪怕是罵她也好(蘇豫的記憶裏林蒿從來沒有罵過自己),但她還是非常想聽到林蒿的聲音,於是她猶猶豫豫地撥了林蒿的電話,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話筒裏傳來音樂聲,唱歌聲和女人的笑聲。
 “蘇豫,你還好嗎?”林蒿接到蘇豫的電話顯然非常高興,也很突然,話筒裏的其它聲音也隨著林嵩的這句問候而消失。
 “還好,你呢?還好嗎?挻熱鬧的。”蘇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和幾個朋友正在唱卡拉OK,我挻好的。”林嵩急忙從房間裏出來,盡量使用平靜的語氣,但說完以後其實心裏多少有些後悔,他並不想引起蘇豫誤會,讓她以為自己離開她以後更加開心,更加快樂,他並不想用這個來傷害蘇豫。
 “那我就放心了,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蘇豫說著,聲音平靜得讓自己吃驚。
 “你沒發生什麽事吧,那個家夥對你好嗎?他的婚離了嗎?如果你有什麽委屈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扛。”林蒿感覺蘇豫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我沒事,一切都挻好的,不用擔心我。你們繼續玩吧,不打擾你了。”蘇豫說著,聽聽林蒿的聲音,知道他一切還好就已經足夠了。
 “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林蒿掛了電話,沮喪地拿拳頭狠狠打擊著牆壁。
  
  自從上次在仙台與那個男人的狹路相逢,林蒿就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國內以後,經常對手下發脾氣。他不知道該怪誰?他覺得這件事不應該完全責怪蘇豫,但那個第三者男人的份量好像也還不足以對自己構成威脅,他覺得自己輸得很不甘心。顯然自己的對手並不是那個相貌平平的男人,但對手究竟是誰呢?難道是自己一直為之奮鬥的事業?難道真的要逼自己在事業和女人之間做選擇?蘇豫說得對,為女人放棄事業對他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的,那等於要了他的命。但如今這麽個輸法,真的很讓人窩心。
  他沒頭沒腦,大刀闊斧地幹了一些奇怪的事,把公司的員工一個個罵了個遍,心裏的氣才算稍稍消了些。他用更多的時間和朋友們去喝酒,唱歌,借著酒精的作用麻醉自己了一陣以後,覺得這種方法太耽誤事,不適合他,於是不再喝酒,偶而還唱唱歌,開始正經做生意,表麵上恢複了正常。
  林蒿換過好幾個秘書,各種原因,多數是用著不如意。但小姑娘袁欣卻讓林蒿由衷地滿意,她非常有眼色,做事幹練穩當,經常是你正想喝茶的時候,她剛好把茶端上來,溫度還正好,不論你需要什麽資料,她總能非常迅速的準備好,更不要說開會,商務的安排,合同等等,她總能夠井井有條地辦妥,想林蒿之所想,把各種事情為林蒿安排得恰到好處。更關鍵的一點,袁欣和蘇豫的氣質長相非常相似,第一次見到袁欣,林蒿還以為見到了幾年前的蘇豫,後來一起工作,也感覺分外地親切些,很有默契感。於是他有意無意地培養,提拔她,如今這個小丫頭已經能夠獨擋一麵了。
  但林蒿總是感覺袁欣在自己麵前和在別人麵前好像不太一樣。在別人麵前是一個開朗快樂,有說有笑的調皮丫頭,在自己跟前就變成文文靜靜的樣子,也許因為自己是老板,是上司的緣故?林蒿也懶得去多想。
  袁欣看出林蒿近來心情不好,就想著安排林蒿去做一些開心的事。但林蒿對於許多娛樂項目根本不感興趣,反而喜歡逛茶社。林蒿常去的一家茶社叫做“隨緣閣”,離公司其實並不近,需要開車一個小時。開始時林蒿隻是一個人去,後來慢慢帶了袁欣去。袁欣去了以後才發現,這一個小時車程真的很值得。茶社的裝修很是古典,有點日本風格,屋子裏多數是原木的顏色,絹質的印花屏風,方形紗罩掛燈,低矮的茶幾,落地的大玻璃窗使窗外的景色一覽無遺:一個不算小的池塘裏,星星點點的粉紅色睡蓮襯在綠色的浮萍上,數隻鴨子在水麵上自由玩耍,池塘邊則是迎風搖曳的大片竹林。
 “林總真會選地方,這間茶社感覺真不錯。”袁欣看著對麵盤膝而坐的林蒿。
  林蒿笑笑,並不說話。袁欣哪裏知道這家茶社的感覺正是蘇豫和林嵩曾經幻想過的“蒿林豫蘭”的感覺。
  老板是個氣質儒雅的老人,花白的頭發,戴著眼鏡。他殷勤地過來招呼客人:“林先生還是老規矩?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
  林蒿微微點點頭,然後對老板說:“王老板,如果在屋裏養點名貴的蘭花,你這裏的格調就更高雅了。” 
 “名品蘭花可是嬌貴,不用心打理可就埋汰了,我對我下麵的這些人還真不放心,別把好東西糟蹋了。再說我這年齡大了,漸漸力不從心,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關門不做了。”王老板謙遜地笑著。 
 “可別關門不做,你關門了,我到哪裏喝茶去呀。”林蒿開著玩笑。
  王老板搖著頭走開了。
 
  林蒿品著香茶,眼睛看看窗外,又看看對麵的袁欣,並不怎麽說話。袁欣靜靜地坐在對麵,低垂著雙眸,流水長發搭在肩上,溫柔恬靜的感覺宛如一幅畫,就好像多年前第一次見到的蘇豫,林蒿看得出了神。袁欣在他朦朧的目光裏漸漸窘迫起來,這種神情讓林蒿更加憐惜,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攏了攏耳際的長發,袁欣的頭更低了,臉上泛出微微的紅暈。
 
  第二天林蒿到辦公室以後,赫然發現窗台上放著一盆蘭花,兩朵潔白素雅的花瓣夾在狹長的綠葉間,映著清晨的陽光,晶瑩典雅。林蒿知道這並不是太名貴的蘭花,隻是一般的蕙蘭,但顏色和形狀卻都是蘇豫喜歡的感覺。蘇豫曾經在家的時候,家裏養了兩盆白花蓮瓣蘭,後來蘇豫走了,沒人打理,便搬到林蒿父母家去了。
  袁欣敲敲門進來:“也不知道林總喜歡什麽風格的,我對蘭花也不懂,貴的也買不起,這一盆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林蒿看看她:“謝謝你,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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