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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囚徒 (2)--- 寒冷的國度

(2008-12-22 23:39:01) 下一個
   第二章:寒冷的國度

      月伶剛踏上日本土地的時候,並沒有立刻感覺到冷,相反卻是一絲絲的溫暖。
  月伶是從北京坐飛機到成田機場,再轉乘新幹線到仙台的。一下車,一個30歲左右的男生用中文迎上來“你是月伶嗎?教授讓我來接你。”月伶沒有時間細細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匆匆和同學們擁抱道別,懵懵懂懂地跟著他走。經介紹,這個男生在讀博士三年級,叫佩文,三年前以陪讀的身份來到日本,他的妻子在另一個研究室做博後。
  他把月伶領到為她提前租下的房子,一個14平米的小屋,卻帶有廚房,浴室,衛生間,真的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據說這是日本特色,大家分別居住,少有往來,彼此之間可以保持一定距離和自由空間,但同時也就意味著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基調其實是冷的。日本的房間分洋式和和式,洋式是地板,可以放置床鋪,和式是畳,直接睡在上麵就可以,但一般的房間開始時基本是完全空室,不帶任何家俱,因此大部分剛來的新人多數需要睡一陣地板。月伶的這個屋子屬於洋式,有一張和壁櫃連在一起的床,帶著厚厚的床墊,月伶可以不用睡地板。
   
  月伶放下行李,佩文再帶她到超市采購日常生活用品。
  住所附近有一家99元店,店裏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99日元,再加5日元的稅,共計104日元,而且是全天24小時營業。貨品很全,從食品到日常用品,生活所需幾乎都可以買到,月伶在這裏看到了各種蔬菜,茄子,西紅柿,生薑,蒜,心裏踏實了許多,知道今後自己做飯是沒有問題了。月伶並沒有買太多東西,生活所需,她幾乎把能帶的都從國內帶了來,況且對日本的情況還不熟,不敢冒然下手買。最後隻買了幾個衣架,一個塑料桶,一盒洗衣粉及麵包和牛奶作為第二天的早餐。
  日本的超市不用存包,這讓月伶非常喜歡,減少了不少麻煩,也感覺自己能夠被完全信任和尊重。想想在國內時,一進超市先要排長隊存包,進超市後還不時有人跟著你,感覺每個人都像賊似的,很不舒服。
  日本超市收銀員耐心周到的服務也給月伶留下了深刻的映像,他們需要不停說話,從“歡迎光臨”到“收您多少錢,找您多少錢。”“需要塑料袋嗎”,最後是“多謝”,一整套的服務用語,需要對每一個顧客說一遍,不可想像需要怎樣的耐心。
  後來月伶知道日本大部分店鋪的營業時間一般是東京時間上午10點到晚上10點,給人的感覺是天亮了很久以後一天的生活才開始,而天黑了很久以後一天的工作還不能結束。因此日本有許多超市,店鋪是24小時營業的,可見喜歡夜生活的人應該有一個相當大的數量。
  
  買完東西,一同到佩文家吃飯,佩文的妻子叢姍是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人,開朗活潑,她的笑聲給月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叢姍早早為新來的同胞準備了一桌還算豐盛的中國菜。到日本以後的第一餐能夠吃到如此,真的出乎月伶的意料,她是做了受苦受難的心理準備來日本的。月伶深深地記下了這桌菜,這讓她感覺到溫暖,並且在日後的生活中養成了請別人吃飯的習慣,當她感覺到冷的時候,她會想到請別人吃飯,至少能夠帶給別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吃完飯月伶向他們夫妻表示感謝並告辭,不好打擾他們太久,一個人憑著記憶摸回小屋,已經是夜晚。月伶安置好自己的床鋪,就到外麵去找電話,她需要向家人報平安。完全陌生的環境,還根本沒有方向感,在閃爍的街燈照耀下,她小心翼翼而又充滿好奇地在夜色裏摸索著,終於找到一個卡式電話亭,月伶有一張免費5分鍾電話卡。她拔通了霄磊的電話:“我到了,一切都好,不用擔心我。”
  月伶抬頭看了看這個陌生國度的夜空,星空也和家鄉的有些不一樣,閃亮的星星像一顆顆鑽石鑲嵌在深邃的天幕裏,獵戶座清晰地橫在靠南的一邊,北邊星空卻被黑黑的雲層遮了。月伶努力在銀河兩邊尋找著牛郎星和織女星,這是她曾經喜歡做的事,但如今感覺銀河也沒有家鄉的清楚,她怎麽也找不到這兩顆星星。月伶撅起嘴,悶悶不樂地走回家,才幾天不見,她就開始思念霄磊了。  
  
  在仙台,大家都把自己租的住所叫做“家”,月伶開始很不習慣,沒有霄磊的地方怎麽能叫做家呢?她著急辦理的的第一件事情是趕緊給住所申請網絡,這樣才能夠天天看到霄磊。然而在日本申請網絡是一件既麻煩又非常費時間的事情,一般需要一個月左右,不過有非常多的網絡公司可以選擇,從選擇公司到安裝,到開通,整整等了一個月,網絡才接通。當接通以後,這種家的稱呼才變得理所當然,也算正式開始了他們夫妻接近4年的視頻生活。每天晚上回到家,打開電腦,接通視頻,向霄磊匯報當日的瑣碎生活,跟當初在家時沒有太大差異。曾經在家時,月伶下班回來,霄磊一般正在做飯,她就會搬張小凳坐在一邊,匯報她一天的工作和心情。網絡使他們的生活習慣繼續著,也使月伶在異國他鄉擁有了家的感覺。
  然而房間裏仍然是空空的,沒有任何家俱,月伶吃飯時不得不手端著吃,或者把盤子放在地板上。
  又一個星期以後,教授為月伶送來了滿屋的家電,冰箱,洗衣機,桌子,電飯煲,微波爐和一輛舊自行車,據說是教授兒子結婚了,把單身時用的家電淘汰下來給了月伶。月伶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她真正的留學生活也就這樣展開了,她每天騎著這輛舊自行車開始一點點認識這個叫做仙台的城市。
  
  再兩個星期以後,月伶第一次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日本城市的街道都比較狹窄,仙台的大多數道路沒有專用自行車道,自行車行駛在人行道上,月伶不擅於騎車,更不擅於在日本這種狹窄的街道上騎車。在一個匆忙的下午,月伶與一個從側麵衝出來的日本男生的單車激烈相撞,或者說月伶是為了避開他,自己摔了自己。牛仔褲在膝蓋處被撕開,露出血肉模糊的腿,手掌也破了。小男生嚇呆了,隻會說:“大丈夫?”對日本還基本沒有概念的月伶也隻好說:“大丈夫。”
  回家後,月伶簡單處理傷口,再到藥局買來紗布和消炎水,每天自己包紮,清洗。11月的仙台已經很冷,月伶行走變得非常困難,每邁出一步都需要咬緊牙關。夜深人靜的時候,鑽心的疼痛伴著徹骨的寒冷向她襲來,她整夜無法入眠。就是在這種隻留下疼痛的歲月裏,月伶真實地體驗著什麽是寒冷。而這次事故也在月伶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成為這個寒冷國度留給她的永久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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