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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易逝 哀矜永在

(2023-04-30 07:00:30) 下一個

文 | 北青熱點

4月19日北京時間15點47分,《三聯生活周刊》原主筆王星在法屬留尼汪島因病去世,享年49歲。

王星1999年與朋友在壩上草原 供圖/科欽夫

微信朋友圈讀到音樂人科欽夫的驚痛,是20日下午2點。起初隻想約1500字發到專欄版上,前“三聯”主筆苗煒晚上8點就交稿了。半小時後科欽夫又轉來前“三聯”主編朱偉的博文。讀完就去跟領導請示做“逝者”版。

“不用一整版吧,又不是她爺爺?!”連她前同事都錯愕了下。但領導沒遲疑就通過了。

王星的爺爺是翻譯家王佐良,姥爺是考古學家蘇秉琦。她1974年生於北京,1997年加入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曾任《三聯生活周刊》記者、主筆,《新知》主編、《愛樂》編輯,著有小說集《荊非昔筆》、散文集《七部名著讀倫敦》等,曾選編《滿天星鬥:蘇秉琦論遠古中國》,2020年隨外交官丈夫遠赴法屬留尼汪島。

找願意為王星寫點什麽的人,並不難。巫昂900字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李孟蘇是孟靜幫忙問來的。苗師傅又轉來了丘濂。

詩人說“四月,是殘忍的季節”。伊人遠走,“三聯”人經曆失去,不掩傷慟,才情炫然。

悲傷四月天

◎朱偉(前《三聯生活周刊》主編)

悲傷四月天。今年四月,隻感到春寒。院裏的紫藤都隻開出稀疏幾串,往年都是垂滿花束的啊。四月五日,剛去成都送別“老爹”;昨天,王星又走也匆匆了。在遙遠的留尼汪,隔著重洋,想去也去不了。

王星是淨土胡同的老人了,外語學院畢業,先到《愛樂》。我說,《愛樂》的活兒不夠你做,到周刊幫忙吧。她就縮著脖來了。那時,她還是個長發飄飄的小姑娘呢。從淨土胡同到安貞大廈到霞光裏,她是周刊這集體裏我引以為傲的才女之一。

我曾稱她“活詞典”。她通七八種外語吧?我曾與她討論可否開專欄,語種關係就饒有趣味。她就眯眼笑,笑是憨憨的,不通一點世故。在周刊,我自認興趣廣泛,知識麵尚可,卻遠難及她。但凡犄角旮旯事,一問她,全知道,且還都真懂,她是我小老師啊。我一直說,我有兩個小老師,一個是她,另一個是魯伊。

4月2日,我還在微信上請教她,問及巴克斯用英國16世紀政治家、探險家Walter Raleigh的一首詩。那是北京時間下午5點,她剛起,說還迷糊,討論Raleigh範兒,說“文責不負”。是,歲月無情,晃眼間,她也近五十了,但還是萬想不到,周刊最早送別的,竟是她呀。

王星是每天都背著一個又大又沉的書包,肩是壓斜了的。包裏裝滿各種各樣的書,這是她閱曆之源。她是周刊幾大主筆之一,對周刊作過重大貢獻。她一直說,我是將她作重苦力用的。

我給她派過各種各樣的重活兒:英範兒、法範兒、德範兒,摩天大樓史、法國情人史……她有能力將複雜的歐洲王室關係、民族變遷都認真梳理出來,一寫就是五六萬字。她曾得意說,她是既繼承了爺爺(翻譯家王佐良)的外語天賦,又繼承了姥爺(考古學家蘇秉琦)的好奇心。

她確實是個才女,內心桀驁不馴的才女。才女往往孤傲,往往散漫,往往難以自控,王星就是個理性自控特別弱的女子。她有太多愛好——寫偵探小說,鑽研古外語,翻譯,迷莫紮特。她在留尼汪告訴我,同時在翻六七本書。我說,不能一本本來嗎?她答:叉著好玩。

她在留尼汪告訴我,她爺爺的事與姥爺的事,“現在都在我這兒了。”過些天又跟我說,她與蘇旻捷已經決定一起翻《埃達史詩》了。我真覺得,她缺少一個能愛護、又能管束她的人。她這樣的女子,沒有韁繩,便如白駒過隙,二十多年就很快燃盡了自己,真是“生若夏花之絢爛”,不必衰老,就拂袖而去了。

其實,我退休前相當長時間,就注意她支氣管有問題。她一直咳嗽,但她說,就是支氣管炎。啤酒是她每天的支柱,這我們誰也管不了。周刊每年年會,她腳下都是先存好了十多瓶,喝到最後,都是拉著我叨叨不休;每次小聚,隻要她參加,到最後都是,眯眼,舉一根手指,半醉半醒地求:“就一瓶,最——後一瓶。”一瓶完了再一瓶,拉不走,以致大家都不怎麽敢找她。

我退休後,有一次拉去武漢,晚上葡萄酒聚會,她大醉。中午的飛機,上午空隙,陽光下、草地上走走。她拎一件“六罐”,隻遞我一罐,不動聲色就全空了。那天我們聊李白、杜甫。她感慨,李白不是中原種,才有那些能飛的詩;我們聊希臘音樂與日本能劇的關聯,真正海闊天空。

她是喝得太多,早逝也一定與好酒有關。但人生一遭,想喝就喝,喝多了,飄飄然乘風而去,不也瀟灑?人身不過軀殼,空留他人難過罷了。

她在留尼汪,我們過幾天就通微信的。她喜歡小動物,起床要喂兔子,也有貓,她說滿院都是陸龜,她還養蝸牛。不過她起床是沒點兒的。某天,她津津樂道描述說,她觀察蝸牛歡好,全過程兩三小時,還錄了視頻發來。興趣盎然餘,亦覺她的寂寞。我是一直為散漫分散了她的才華而感可惜的。但換過來想,散漫而不受拘束,乘興而來,盡興而去,不是真浪漫嗎?

不必說天堂相會,來世重聚。脫身而去了的,就如颯然之雲,綻然之花,飛來之鳥。就如今日寫此文前,站窗前無語,一白頭翁飛來,就站樹梢。我想,這就是王星嗎?從留尼汪來?拿手機要拍,它就飛走了,不會再停留的。

人這輩子,能讓很多人傷心、惋惜,就沒白來這塵世一場。

然而沒有來世

◎苗煒(前《三聯生活周刊》主筆)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二十來歲,在《愛樂》雜誌工作,閑著沒事要給《三聯生活周刊》做點兒兼職。介紹人說,她英語好。為了佐證英語好,又加了一句,她是王佐良的孫女。等她到胡同裏的雜誌社上班,我們一幫人經常在寶鈔胡同的小酒館裏喝酒。有一次她喝高興了,對我們說:“我要是到三十歲還像你們這樣,還不如……”她沒說完,就被我們的一陣嘲笑打斷:“哈哈,你要幹什麽大事啊?”

工作沒什麽好說的,她給我們寫過狄更斯和簡·奧斯汀,寫過一些關於語言問題的稿子。她喜歡在細枝末節上做文章,炫技,半天不往前推進。看完一大段,心說這該往前走了吧,她說,列位留步,我再給你們表演一個吞劍。

有一陣她跑去寫各省市的博物館。我問她哪兒來的資源,她說,嘿嘿,你不知道我姥爺蘇秉琦的厲害,可惜早死了。不過,語言和博物館這兩個方向都不是她的最愛,後來雜誌每年做葡萄酒的專題,這是她的最愛。

她很快過了三十,並不比我們更有出息,也不比我們更沒出息。談戀愛,結婚,然後跟著丈夫去了巴黎。她丈夫是外交官,她是外交官的家眷。駐外幾年,返回國內,很快就過了四十歲,接著給雜誌寫稿子。

然後又要派駐到留尼汪島。臨走之前,安排了一頓又一頓的告別酒。我們約定,抽時間去留尼汪島上玩。不過我這麽說的時候,知道自己多半去不成。身外有看得見的羈絆,心裏有看不見的羈絆,歲數越大,肉身越沉。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去竟是永別。

虎年的時候,我還笑嘻嘻地祝她“本命年快樂”呢,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姑娘也會變成個小老太太。然而,她死在那裏,我恐怕不會再去看留尼汪島的火山和潮汐。

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我腦子裏閃現某一年在南法,忘了是哪個城市,她給我當導遊。我們住在一家旅社,早上她到我房間門口,從門縫兒裏塞進來一張紙條,上麵寫的是“我在街對麵咖啡館”,她怕我宿醉未醒。我其實已經醒了,拿過紙條,從窗戶上望出去,正看見她穿過街道,進了那咖啡館。那旅社的房間中沒有隔斷,該隔開的地方就掛著一塊紮染的藍布。窗簾應該也是藍布,在早上的風中飄揚。屋裏的藍布都飄揚著。這個場景之所以在我腦子裏閃現,原因也很簡單,到了四五十歲,那些先走一步的人就是去了某個地方等著我們。

繼而回想起來的都是一些享樂的事。我們一起去過楓丹白露和巴比鬆,去過阿維尼翁。在古競技場外麵的一個小飯館裏吃了一頓午飯,然後找了一家德國餐廳吃大肘子和啤酒。酒足飯飽之後,找到一家電影院看《耶穌受難記》。售票員一再說,這個電影是拉丁語對白,字幕是法語。她喝了酒,鄭重地點頭。喝了酒之後點頭會更用力,更鄭重。電影倒沒什麽看不懂的,就是梅爾·吉布森扮演的耶穌不斷挨打。我要查一下這個電影的全球公映日期,才能確定我們那次南法之旅是2004年的事。

後來我們還一起去了智利,采訪若幹個酒莊。穿越安第斯山脈,到達門多薩,喝著馬爾貝克,吃著阿根廷牛肉,滿大街都是流浪狗。又穿安第斯山脈回到聖地亞哥,在一個酒吧過了聖誕節。酒吧裏的女招待都穿著圍裙,圍裙上印著聶魯達的詩句。每一件是不一樣的詩句,我們就對著那些圍裙翻聶魯達的詩。她隨身帶著西班牙語詞典,她教我的幾個西班牙語單詞我現在還記得,水、氣泡水、廁所、謝謝。怎麽沒有酒呢?酒我忘了。

忘了說了,她叫王星。有一陣兒她做自我介紹時,喜歡說自己的名字是“天上星星的星”。她的藏書扉頁上喜歡畫一個星星,寫上她的名字“斯黛拉”,西班牙語中的星星。

她做翻譯、寫偵探小說,但送給我的書是《王佐良文集》和王佐良著《英國文學史》。有一次我讀到《一個中國詩人》,問她有沒有英文原稿,她拍了一張照片發過來,那是她爺爺寫的英文。她爺爺翻譯的彭斯詩流傳甚廣,我們都會唱,頭一句是“老朋友哪能忘記,哪兒不放在心上”,前奏一響就能跟著唱。其中有兩句是“我們曾赤腳蹚過河流,水聲笑語裏將時間忘。如今大海的怒濤將我們隔開,逝去了往昔的時光”。這兩句詩可以做今日的道別。

我想起來的都是白日放歌須縱酒、黑夜低吟也須縱酒的往昔時光,我知道它不會再來。如果我年輕幾歲,也許會假裝豪邁地說我們來世再聚。

然而沒有來世。

作為一個紅樓人物的王星

◎巫昂(前《三聯生活周刊》記者)

從主編朱偉和三聯諸同事那兒獲知了王星去世的消息,在異國他鄉一個叫留尼汪的地方。並不知道它在哪裏,有人告訴我,馬航就是在那一帶失蹤的,以及它是法屬殖民地,一個火山島。

對王星,有兩件印象深刻的事兒。 一是我的筆名和她的真名遠了看其實有點像,有時候翻開雜誌自己嚇一跳——我怎麽寫得來這麽厲害的文章!她是國際部的,見到人總是靦腆羞怯又略微有些頑皮地笑一笑。二是有一次整個編輯部去哪裏團建,包了一輛中巴。她跟她新婚的丈夫坐在車子中間部位,一人拿著一本書靜靜地讀著。車子還在等人,我看了這倆好一會兒——一對璧人,這是無疑的。

說是兩件其實還有一件。每次同事小聚,我都會逮著隨便一個人問:“王星當年那隻貓到底是幾斤?”有說七斤的,有說八斤的,也有說九斤的。貓的名字是按照斤數起的。她要去法國之前,為了那隻貓托運出國費盡周折,預計也花了不少錢。也因此普及了一隻貓是可以運出祖國大陸的知識。

王星是一個活得非常天然自得的人,充滿了好奇心和求知欲。我覺得她喜歡喝酒大概是智者的一種愛好吧。平日看她還是一個挺內向的人,但是喝酒之後狀態就不一樣了。所有人都記得她愛喝酒,我們也是在年會上舉杯、碰杯,無所不用其極地大醉過,酒瓶子總是堆滿了她的近側。唯有飲者留其名,所以,她給了我們一個飲者和智者的印象。

她喝酒的能耐顯然跟寫文章或者懂的外語一樣超人。還有一個名號,應該是隱者。比起許多盛名在外的人,王星不怎麽高調,她甚至總是深深地隱藏在自己的文章之外。印象中,也極少見她或者聽說她在某些場合公開講什麽。一個非常好的媒體主筆,一個非常好的譯者,如此而已。

然後她所有駁雜的愛好成就了她作為一個有趣味的人,一個不以權威和苦心經營為要務的人。隱者、飲者與智者,還不能夠構成一切嗎?在我的認知裏,這已經完成作為一個生命體的至高成就了。

三聯的另外一位同事,小甄甄芳潔兩三年前離世。我想她是最像邢岫煙的一個人。王星也像是《紅樓夢》裏的人,但是她基本上住在國外的大觀園。我在想她像是誰呢?想不起來,這樣一個有趣、無拘無束、一味天真爛漫的人,像她自己就行了。

無限唏噓,在春天的尾聲。她是永遠的青春的模樣,我們也將永久地記得她吧。

女人和繆斯一樣頑強

◎李孟蘇(前《三聯生活周刊》主任記者)

記不清是北京時間4月19日深夜還是20日淩晨,突然迷迷糊糊想起王星,她跟我聊雲朵。

去年我寫了一篇文章,關於康斯特布爾的雲,文中引用了王佐良先生翻譯的華茲華斯的詩歌。她看到後給我發微信,感謝我記得她爺爺。又說她在小島看到的印度洋上空的雲,“跟野貓打滾一樣千變萬化,夠康斯特布爾畫幾輩子”。我知道她愛喝酒,逗她:“肯定還是喝醉了的野貓。”她回複:“必須的。灌了朗姆酒的。”那天,我在宋莊外的樹林裏,她在印度洋中的留尼汪小島上。

20日醒來,突然就得知王星在島上猝然去世的消息。悲傷湧上心頭,淚水不能自已。我想到她的時間正是她彌留之際。這是心靈感應嗎?她就這樣留在了島上,化成了雲。

王星和我,還有幾個老同事,這十幾二十年的相處,本來就聊得來,情趣相投,又甘當火熱網絡生活中的廢柴,於是組了一個“回字有四種寫法”小群,隔段時間湊一起喝酒吃肉。不談經世致用的玩意兒,也不憤怒焦慮。王星往往會早到,坐下自己先叫幾瓶酒,自斟自酌。我們人陸續到了,她的酒一瓶接一瓶上桌。

她喝酒不喝酒,都是滿臉的迷離。最早認識她,是1997年我入職《三聯生活周刊》。走在淨土胡同裏,一個瘦高的姑娘迎麵走來,穿著亮閃閃的銀色襯衫,係一條細窄的領帶,襯衫放在長褲外,腳蹬一雙鬆糕鞋,似乎是露露·德拉法蕾斯、簡·詩琳普頓從1960年代的倫敦卡納比街頭走到了北京的胡同。姑娘的小臉藏在中分的長發下,半低著頭,我隻能看見她的眼睛,狐狸般衝我一眯一笑。

她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說:“我關注了‘養豬網’公號,每天看生豬價格的起落、豬瘟的控製、養豬經驗的分享,可好看了。”我看了,果然好看。作為答謝,我也分享給她我關注的“小扁豆小宗豆”公號,介紹各種豆子的知識和食譜。可惜這個公號前年底停更了。

她寫過偵探小說,我們慫恿她接著寫。她喝口酒,直搖頭:“試過就不想再寫了。”她寫的小品文也好看,有英國女作家E.M.德拉菲爾德的幽默筆鋒。寫小品文她用筆名“勞樂”,我問她是什麽用意,她眯眼一樂:“老樂的意思。”她有語言天賦,翻譯過書,但又無心成為翻譯大家或者語言學者,這方麵的文章都懶得寫。她說她倒是更感興趣古埃及文字,要好好研究一番。她總是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淘氣玩意兒。

偶爾,她會聊起她爺爺王佐良先生,但不聊王老先生的學術和翻譯,隻談爺爺的興趣愛好。“老頭兒在牛津上碩士,寫的論文是約翰·韋伯斯特的悲劇,太酷了。我正在整理爺爺的這篇碩士論文。他怎麽會想到寫韋伯斯特?那麽暗黑嗜血的劇作家,盡寫些藐視道德的角色,太酷了。”

這些年,她更多地花精力整理爺爺王佐良先生、外公蘇秉琦先生(新中國考古學奠基人之一)的著作,自己寫的譯的東西很少發表出版,她也不在意。有一次聊到這些,她輕輕地飄出:“我從小見多了出入我爺爺、外公家的各路名人、大拿,名利算什麽呀。”朱偉老主編說她太散漫、難以自控,浪費了自己的才華。我倒覺得,她是參透了身外之物。所謂“才女”之稱、“名門世家”,她都視為生命中最無足輕重的粉飾,稀罕它們?至於才華、博學,用於自娛自樂足矣,不多我一個傳播出去教誨天下,浪費就浪費了。這世上浪費的東西還少嗎?

參透世事,也讓她一直安心地留在體製內,不爭不搶,本分地做好手頭的事。為自己在精神世界裏漫無邊際地淘氣,提供了基本保障。知道取舍,她有大智慧。

我很後悔沒和王星就韋伯斯特的戲劇聊下去。我是看王佐良先生翻譯的英國浪漫主義詩歌長大的,而韋伯斯特的神作《白魔》《瑪爾菲公爵夫人》,人皆虐待狂,人皆被害者。這種反差巨大得令我驚愕。我很想知道,他們祖孫二人是如何聊韋伯斯特的。爺爺喜歡韋伯斯特,這流露出個性中的頑皮促狹,是不是遺傳給了孫女?在現實中爺爺真正喜歡研究韋伯斯特而不能,又有沒有遺憾?這“不可得”的虛無是不是影響了孫女的選擇?

她要隨外交官丈夫派駐留尼汪。走之前我們給她送行。她因為工作交接,出發日期一再推後。送行酒喝了一局又一局,沒完沒了,喝到“回字有四種寫法”群的朋友們都煩了,你怎麽還沒走啊!後來也沒人再張羅給她送行。突然有一天她微信大家“我到小島上了”。突然這一天,微信裏傳來消息,王星走了。

韋伯斯特的《白魔》中,主人公維多利亞駕著黑船駛向死亡之際,她的哥哥弗拉米尼奧對她說:“女人有九條命,每個都和繆斯一樣頑強、長壽!”

這句詩送別王星。

漫長的告別

◎丘濂(《三聯生活周刊》主筆)

一整天都在錯愕之中。

王星姐是周刊的前輩,我2010年入職的時候就是傳奇一般的存在了。但直到2019年她快要去留尼汪之前,才有了一些交集。

那年夏天,我要寫關於火鍋的美食報道。一次同事的飯局上,和她提起來北京火鍋除了涮羊肉之外,還有一種是全熟或者半熟食材的熱鍋,清宮檔案裏有記載,但是遍尋不到。她馬上說,這在北京有人做啊。於是介紹我認識了聚德樓的甄師傅,全北京大概隻有他在複原那道“菊花爐肉熱鍋”。我這才知道,美酒之外,美食也是她的一大愛好。而她的興趣太廣了,就像老主編所說的,犄角旮旯的事兒問她全知道。我和她聊貓聊小動物聊美食,隻不過是她各種涉獵的冰山一角。

然後發現我們住得不遠,後來還約過飯,是在剛剛開業很火的譚鴨血。那天我去延慶采訪,和她說要很晚才能回來。她說不著急,早早就先去占座了,“我在圖書館也是看書”“我有一大本書要看呢”“萬一趕上我不在座位上,找啤酒和印度(旅行書)”。有酒和書相伴,在哪裏都無所謂,這很是她的風格。

翻看聊天記錄,2019年9月16日我們在聚德樓一起吃過一次告別的飯。她9月18日一早飛往留尼汪,在迪拜中轉的時候還報了聲“平安”,意思是並沒有因為酒喝大了誤了飛機。

我知道她走之前和很多人吃了很多告別的飯。因為簽證卡著,送行的大酒喝了三個多月。現在回憶起來,那整個夏天,也許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的一場漫長的告別。

  • 天堂來的才女,人間留不住

  • 這是第一次在頭條上認真的閱讀了陌生的人們為陌生的女士—逝者王星寫的悼文。雖然跟王星女士素未謀麵,但是這幾篇悼文為我勾勒出了一位鮮活靈動的可人兒王星。可能是因為同齡,可能是因為同是北京大妞,這種躍然紙上的鮮活形象感染著我,為世間痛失這樣美好的人而扼腕歎息。雖然這種定格時間的方式有點殘忍,但是正如浩瀚的宇宙可以見證時間的流逝,天上的星星也會一直在銀河裏發光。願逝者安息

  • 才女,大多溫婉散漫。一個很好的朋友,按她的說法,一不開心,就找個地方念書。不斷地念書,至博士後。後來去羅馬大學做訪問學者,差點去北京意大利大使館工作。再後來,她精神失常,失去了工作,沒有結婚。那麽溫婉,有靈氣的一個女子,無依無靠,也許就墜入了永恒的虛無。人生,就是這樣,絢麗多姿,又冷漠無情。豐富如萬花筒,又寂寞如廢墟。就象羅馬複桓的街市,象留尼汪島幻滅的雲朵。可惜就可惜了,這世界上可惜的還少嗎?

  • 好奇地找了一下留尼汪島

  • 古語言: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古人留下的話。那都是多少代人積累經驗的結果。看這短短的文字我就能猜到,必然是喝酒引起的疾病。所以說啊,這一代中國人以為西方牛逼都熱衷於學習西方。認為中國過去的東西已經過時了。其結果就是短命。

  • 《三聯生活周刊》陪伴著我的青春歲月,致敬才情橫溢的編輯和作者!

  • 寫的都極好,沒有一般人的悲傷,痛哭流涕,但心底裏的思念一直在

  • 幾個人寫得都特別娓娓道來,看似很平靜,卻充滿了對王星的思念,讓我也一下對這個才女充滿了好奇和敬意,真是可惜了[蠟燭]

  • 果然三聯的主筆,沒有一句悲傷,字字令人難過。有一句最觸動人心“到了四五十歲,那些先走一步的人就是去了某個地方等著我們”……才女,一路走好

  • 幾位雜誌寫手的文采真是望塵莫及!這次也知道了王星,喝酒太多有損身體,但是她可能覺得無酒有損於心靈!願她天堂再暢飲吧,看是我們女性裏的佼佼者

  • 31

    不怎麽了解她,看了你文章,對她由衷欽佩,一位活的如此灑脫的人,一位如此有天賦的人,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吧。願她一路走好

  • 此刻是雨中的早晨6點半,再過一個半小時我就會去機場,今晚我會回家。 很難說是遺憾還是慶幸,讓我在今日頭條新聞中認識這個才女。 從此以後,在我的人生中知曉了這個世界上原來有一個叫王星的女孩。 離開了還能讓人記得便是永恒的王星。

  • 乘興而來,盡興而去

  • 看過這篇文章,“年齡越大,肉身越沉”說得真好

  • 這些文人的才情芳華不甚了解 但她們跳躍性的思維和迷離的精神狀態的表現 也讓人費解 但她們心中最向往的自由的世界和在天空中沒有羈絆的翱翔的去留處-唯有天堂 難道不是嗎?!

  • 隱者、飲者與智者[作揖][作揖][作揖]

  • 甚少在這樣的文章一口氣讀完,但今天卻是,王星才女、散漫、灑脫、智者、隱者,她生命的長度有限,寬度無限,敬佩她,羨慕她。

  • 隨心,隨性,自由,灑脫,有趣……她的一生看似短暫,但我認為她是不枉此生的!羨慕她,想像她一樣在天地間遨遊!

  • 閱讀好文,了解奇人,一路走好!

  • 人生在世瀟灑走過開心就好

  • 1

    雖然素不相識,但是看到幾位主筆寫的王星,不自覺地就哭了。多麽鮮明的人兒啊,可惜了!她要是活著,說不定帶給大家多少快樂

  • 人這輩子,能讓很多人傷心、惋惜,就沒白來這塵世一場。

  • 比起各種自立才女人設的人,這才是真正的才女!

  • 《耶穌受難記》,導演是梅爾吉普森,演員另有其人。

  • 《三聯生活周刊》有內涵,有深度。才女,一路走好!

  • 這樣的才女嗜酒如命,自律呢

  • 天上的星星是留不住的,大才女短短的一生秒殺大多數人平庸的一輩子。

  • 肆意自在的人生本是精彩,不問長短~~

  • 過去的三聯!沒了

  • 這就看出來居住在有良好醫療體係的大城市有多麽重要

  • 酒是穿腸毒藥,她是喝得太多,早逝也一定與好酒有關。但人生一遭,想喝就喝,喝多了,飄飄然乘風而去,不也瀟灑?! 

  • 然而沒有然而,天堂去了一位才女

  • 3

    對於博學多才的王星來說,偶爾的散漫跳脫,就是她在忙碌中難得的休憩了。

  • 這幾篇文章讓我了解了真文人的真生活,讓我認識了一個傳奇又平凡的隱者王星。

  • 淡泊,自我,精彩卻短暫的一生,值了

  • 活過,又一次重生

  • 文筆真好,我一氣嗬成讀完才女英年早逝啊,還是要身體第一啊

  • 文人才情 嗨!

  • 淩晨三點讀到,

  • 可惜了,一個愉悅自己和別人的有趣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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