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拍下周恩來總理,也曾記錄文革中國,也曾攀上西藏高原記錄世界之巔上人類最後的質樸。主要作品有《中國三麵紅旗》、《北越麵孔》、《中國視覺》等。
2010年的上海,“那天,上海的天空烏雲滾滾,雨下個不停,馬克非要去上海大廈拍江對麵的浦東。……他興奮得不得了。平時他會手抖,但拿起相機,一點都不會抖。”肖全拍攝。
馬克·呂布的照片不僅記錄了中國由“毛時代”向“鄧時代”轉變的過程,同時也記錄了他對這個國家情感的複雜變化。看他“毛時代”的照片,盡管貧弱與動蕩,但不時能感受到鏡頭的溫柔與親切,但“鄧時代”的照片則充滿了困惑與焦慮,兩相對比,能夠明顯體會到西方部分知識分子對中國傳統文明化解不開的情結。馬克·呂布不止一次寫下了他對快速變化的中國所產生的矛盾感受:
“中國正是因其文化傳統的恒定性而為人所愛,而今卻在現代化的過程中迅速‘西化’,古老的東方文化正在變為一幅西方文化的漫畫,中國正由地理上的遠東變為文化上的‘遠西’。”
“市場經濟使中國創造了出了令世界景仰的經濟奇跡,將無數中國人送上了消費主義的聖山,與此同時,古老文化的優美也正在眼前消失。但此時的中國即使那些經濟處境不佳的人們也無人願意回到毛澤東的時代,難道我們還有權利為之感傷嗎?”
1956年底,在香港開往廣州的火車上。
馬克·呂布:“這是我在中國拍的第一張照片。這是1956年的年底,在從香港到廣州的火車上,穿越邊境時拍攝的。換言之,是我在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時拍攝的。從所帶的行李判斷,這個身穿黑衣的婦女是個農民,雖然她那種成熟的優美讓人覺得她是在城裏生活的。人們看到的亞洲某些地方的人,是連一點人的尊嚴也沒有的,他們往往處在一種完全被拋棄的狀態,而這張照片立即完全改變了這種印象。”
1957年,北京,街上三個小孩。
1957年,北京,胡同裏表演胸口碎大石。
馬克•呂布:“在北京的胡同裏轉悠,遇到很多令我驚奇的事情,了解中國過去是什麽樣子。比如這個明顯對孩子是一種折磨的事被當作娛樂;正是這個場麵,我了解了什麽是氣功。大石頭下麵的人通過氣沉丹田,成功抵住了鐵錘的擊打力量。在這個場景中,我親眼看到了大石頭被砸碎,下麵的人站了起來。”
1957年,北京,人們觀看兩個摔跤手摔跤表演。
1957年,北京大學,未名湖上滑冰。
1957年,中央美術學院。
馬克•呂布:“毛澤東嚴禁所有裸體模特,他們被認為是頹廢的、腐朽的資本主義的寫照,當年隻留下這個課堂還有裸體模特。”
1957年,北京,拍照。
1957年,北京,“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標語。
1957年,北京,結婚。
在北京北郊的村子裏,由工農合作社組織的慶祝農曆新年的表演,由京劇演員和農民共同參演,1957。
1957年,北京,街上的人力車。
1957年冬,北京王府井,一個最後的貴族。
1957年冬,王府井大街上,迎麵走來的一位奇特老貴婦,她身披長至腳踝的黑色大氅,領口鑲白色狐毛,手夾香煙,目光傲慢。
1957年,北京飯店,周恩來在招待波蘭總理約瑟夫·西倫凱維茨的接待會上。
1957年,遼寧鞍山鋼鐵廠,工作中的工程師。
1957年,遼寧鞍山鋼鐵廠裏的舞會。
1957年,遼寧鞍山,鞍鋼大食堂。
馬克•呂布:“1957年,鞍鋼大食堂,按照革命實踐的要求,工程師與工人們坐同樣的桌子,戴同樣的毛澤東式帽子和護目鏡,用同樣的筷子吃飯。在以前,工程師食堂的特權是工程師可以坐下吃飯,但其他的工人和學生食堂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1957年,漢口,由蘇聯援建的漢口長江大橋正在施工。
1957年,北京,93歲的齊白石。
1957年,鞍山鋼鐵廠。
1957年,北京,故宮
1957年,北京,故宮
1957年,北京,故宮
1957年北京,看小人書入了迷的小孩。
1957年,北京,看小人書的孩子們
1957年,北京
遼寧,快速工業化和城市發展所帶來的大氣汙染,在50年代就顯現出來了,1957。
四川,病人被送往醫院,在以前,轎子是大地主的特權,1957
1957年,北京飯店,波蘭總理約·西倫凱維茲訪華期間的毛澤東。
馬克•呂布:“我成為被邀請參加宴會的600人中的一員,毛澤東出席了宴會。宴會在北京飯店舉行,用的是銀餐具,在舊城區一家國營店裏可以買到。在參加宴會的人員中,有相當一部分是長征時期的英雄,毛澤東敬酒時,他們都趕緊模仿著毛舉杯,然後很費勁地用著西餐的刀叉。作為出席宴會的唯一一位外國攝影師,我曾接到了一條神秘的禁令:不得從正麵拍攝這個偉大的“舵手”。但無論如何,在這個特殊的夜晚,我還是拍到了一點東西:從正麵,拍到了毛澤東在喝一杯茅台酒。”
1957年,北京飯店,波蘭總理約·西倫凱維茲訪華期間毛澤東和周恩來。
1957年,北京古玩店
1957年,北京街頭。
1957年,北京,在紫禁城周邊結冰的河上溜冰。鍛煉身體和工業發展是同樣重要的口號。
1957年,北京,天安門廣場。
北京,1957。
馬克•呂布:“在1957年,北京也就是一座胡同交錯的大村子。這裏民居的高度被禁止超過紫禁城城牆的高度——又有誰敢與皇帝佬比高低?這樣的建築禁令使得北京雖然巨大且有種種奇怪之處,但仍然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街頭能聽到各種小生意人的吆喝聲,磨刀磨剪子的、裝玻璃的、補鍋補盆的,各有各的調。屋簷屋脊上有龍形裝飾,標出這是皇家宅院,其實目的隻是要嚇退邪靈而已。”
1957年,北京市郊,玩老鼠的孩子
1957年,北京天安門
1957年,甘肅,年輕人白天下地勞動,晚上在學校學習
馬克•呂布:“年輕人白天下地勞動,晚上在學校學習。中國北方的冬季很蕭瑟,山裏的人們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過了一代又一代,這些上夜校的農民除了添了一頂毛澤東式的帽子,其他方麵沒有改變。”
1957年,湖北,漢口
1957年,教師
1957年,看皮影戲的孩子們
1957年,兩個女人閱讀
1957年,上海
1957年,四川
1957年,四川
1957年,在食品店排隊的人們
1957年,重慶,纖夫
甘肅,麥收,1957
馬克•呂布:“1957年,中國是被“禁止”進入的。在這麽大的空間裏工作,碰不到其他攝影師,實在太棒了。與此同時,在整個中國的法國人,加起來大概隻有一打。就像在印度做的那樣,我每天一個人出去,看看市麵上有什麽東西可拍。我試圖記住瑪格南給我的提醒,我應該拍一些圖片故事,可實際上我還是隻拍了那些打動我的東西。結果是我拍下的都是一些偶然的照片,除了發生在中國之外,它們之間沒有什麽聯係。”
1965年,北京天安門,抗議美國入侵越南的示威遊行。馬克•呂布/攝。
1965年,北京天安門,示威者抗議美國入侵越南。馬克•呂布/攝。
馬克•呂布:“中國的敵人是美國。當越南那邊的槍聲漸密的時候,我在天安門廣場待了一整天,站在交通安全島的木墩上,一批接一批的遊行隊伍,喊著譴責美帝的口號,從我身邊經過。遊行持續了一天一夜。根據《人民日報》報道,共有150萬人走過天安門廣場。”
1965年,北京,文革前夕的學生們。馬克•呂布/攝。
1965年,北大宿舍裏織毛衣的學生。馬克•呂布/攝。
馬克•呂布:“北京大學一向以學生不安分著名。1965年我訪問北大的時候,“護衛天使”把我看得格外緊,允許我訪問的那些學生宿舍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宿舍裏的學生既不會講法語也不會講英語。我的拍攝不受限製,但我不能拍那些被認為不正常的或者有資產階級趣味的東西——比如一頂舊的油布傘,或者學生家長從家裏送來的盒裝食品。但幸運的是“護衛天使”並不懂廣角鏡頭的花招,我把他和他的朋友們切在外邊,我真正想拍的是這位紮著長辮子的女生以及她穿的褲線分明的褲子——這在當時不能說是革命的象征;這位女生當時正在做一件個人主義的消遣:織一件毛線坎肩。”
1965年,北京,某單位的會議室。馬克•呂布/攝。
1965年,南寧,上學路上的農家孩子。馬克•呂布/攝。
1965年,北京,琉璃廠古玩商店的櫥窗。馬克•呂布/攝。
窗戶巧妙地把畫麵分割成幾個部分,就像各自講述著不同的故事,拚起來又是一個整體曆史印記。
1965年,上海,疾馳而過的行人。馬克•呂布/攝。
1965年,廣西,解放軍戰士挑擔子。馬克•呂布/攝。
1965年,山西農村,拿著《中國青年報》的女青年,頭條寫著“第二顆原子彈爆炸成功”。馬克•呂布/攝。
1965年,北京,接受馬克呂布采訪時的周恩來
馬克·呂布:“晚上10點30分,來車將我們從飯店接走,采訪一直持續到淩晨4點。周恩來習慣在夜間工作。一見麵,他就問我從上一次訪問到現在,中國有沒有什麽變化,顯然,他對我的一切都很熟悉,這讓我吃驚。我像一名害羞的小學生那樣站起來,咕噥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意思的回答。他跟我們談了1954年他參加日內瓦和平談判時的情況,以及對印度支那分成柬埔寨、老撾、越南北方幾塊的看法。1954年時的美國國務卿是杜勒斯,他們相遇的時候,周向杜勒斯伸手握手,但杜勒斯沒有理他,因為不想握一隻共產主義的手。周準備握手的姿勢就尷尬地停在那兒,我們了解到這一傷害直到1965年還鮮活地在這位中國總理的心裏——而他向來是以禮儀優雅廣為人知的。”
1965年,北京,離婚
馬克·呂布:“女:我丈夫把錢都花在家庭以外的事情上,他打我們的女兒,他對家庭根本就不負責任!男:她成天對我吹毛求疵,我不喜歡她了!“
1965年,北京
1965年,哈爾濱
1965年,湖北,學生和農民們一起參加勞動
1965年,濟南
1965年,江蘇
1965年,內蒙古,呼和浩特
1965年,山西農村
上海,1965
馬克•呂布:”在1960年代,毛主義的哲學很簡單:那就是在偉大舵手指引下,工農兵要義無反顧地向左邊的方向前進。1965年,當我在上海要拍下這幅流行的革命畫麵時,“護衛天使”要那名原來站在畫麵前的碼頭工人躲開,當他向著右邊急匆匆地躲開時,恰好構成了一幅“右”派分子逆革命潮流而動的絕妙畫麵!“
1965年,韶山
1965年,沈陽,少先隊員
1965年,四川
1965年,延安
1967年,北京火車站,黃包車師傅在飛雪中試圖打開舊傘。
1971年,北京,周總理和法國教育部長聊天時伸出兩根手指。馬克•呂布/攝。
馬克•呂布:”周恩來對來訪的法國國民議會代表團說:‘當年在巴黎的時候,我的確在學習;第一,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第二,學習了列寧主義。’ 同時,他伸出了兩個指頭。”
1971年,北京,在頤和園休息閑聊的市民。
1971年,北京八達嶺長城上的遊客。
1971年,桌上放著紅寶書的學生。
1971年,上海芭蕾舞團的芭蕾舞演員,在她前方的桌子上放著紅寶書。
馬克•呂布:“文化大革命中嚴格執行的簡樸生活方式沒有消減這位女生的優雅。按當時的規定,‘小紅書’是唯一可以閱讀的材料,毛主席像章是唯一可以佩戴的飾品,辮子也要盡量剪短,而且25歲之前不許結婚,結婚之前不能發生性關係。”
手拿紅寶書的學生,1971
武漢長江邊上。矗立在兩個煙囪之間的毛主席像,煙囪是中國新工業化的象征,1971
馬克•呂布:“對毛的個人崇拜達到了頂峰,而藝術家們也各呈所能以表忠心。如果毛的塑像胳膊與身體其他部位不成比例,這不是雕塑家錯了,而是他要突出毛所指的究竟是哪個方向。”
北京,紡織工廠女工,1971
人民大會堂前的年輕士兵,1971
陝西延安,1971
馬克•呂布:“這裏是延安,長征的目的地,毛澤東發明他關於建立新中國的哲學的地方。修士苦修一樣的窯洞,方方的床,整齊的蚊帳,早上起來衝個涼水澡,這是當年毛澤東在延安率先垂範的新生活方式。這一切在1971年的7月,使阿蘭·佩雷菲特感慨良多而且遺憾:法國的那些毛主義者,也就是1968年5月他那些無法無天的對手,真是沒有學到中國老大哥的真經啊。”
北京,西單民主牆,大字報上可以看到“一顆滾進了人民大會堂的……蛋”,在這一年的12月,民主牆被禁止再張貼大字報,1979
1982年,北京,鄧小平準備接待到訪的法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喬治·馬歇。
馬克•呂布:“這是此時這個國家的幹部必穿的服裝,四個口袋象征著中國的四個傳統美德:仁、義、禮、信。曾經三起三落的鄧小平,正在領導中國跨過一道門檻,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將與他的國家一道再次創造令人驕傲的曆史。”
1985年,西藏,藏民。
河北,1985
1992年,北京天安門廣場,拍照。
1992年,深圳,戶外巨幅宣傳牌。
1992年,深圳,巨幅廣告牌下的行人。
1992年,廣州,正在執勤的交警。
1992年,廣州,手機與遊戲,出現了最早的低頭族。
深圳,1992
深圳,1993
深圳,1993
深圳,1993
深圳,1993
深圳,1993
1993年,北京王府井,招牌。
山東,1993
1993年,北京,戶外辦公。
1993年,北京,鞏俐和張藝謀一起就餐。張藝謀被禁止參加接下來的戛納電影節。
拍攝《活著》期間的鞏俐,1993
1993年,北京,鞏俐
1993年,上海,母子。
1993年,山東
1993年,上海,楊浦大橋
1993年,上海
1993年,上海的清晨,尚未找到工作的進城務工者,不遠處的廣場山,上海市民們正在跳舞
1993年,深圳,橋上行人與乞討者。
1993年,深圳,牆上的葉玉卿寫真畫。
1993年,深圳,推自行車的姑娘。
1993年,上海,汽車廣告牌下的行人。
北京天安門廣場,1993
馬克•呂布:“這是北京公共場所唯一保留的毛的像。毛被描述為一個“通過耕耘20世紀來改變人類”的農民的兒子,把人類從對金錢與利潤的屈服中,從不平等和瑣屑的本能中國解放出來。而今天,毛努力的結果所剩幾何?新人類又在哪?是在毛的注視下,挽著女朋友的的手的這位嗎?這一對有著今天“新富”階層的所有特征。”
北京,1993
上海,1993
上海,1993
上海,1993
上海,1993
北京,嶽敏君,1994
深圳,1994
大連,1994
馬克•呂布:“1994年大連證券交易所成立,但街頭交易繼續存在。左邊的購買者持有一張合成纖維公司的股票,股票上並列著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劉少奇的頭像,後者死於毛澤東發動的文化大革命,在這裏他們和解了。“
1995年,上海弄堂。
上海,1995
上海,1995
上海,1995
深圳,1994
馬克•呂布:“那兒的情況有點像一個人突然變成了暴發戶。沒有人再談論政治,也沒有人談論孔夫子。社會上唯一的價值觀念就是金錢。好像毛的時代被懸而不論,中國人一轉身都成了生意人。” 1996年,馬克呂布回答《紐約時報》的采訪。
1995年,北京,傘。
山西太原,1995
1995年,山西太原,煤礦工人。
馬克•呂布”“我們訪問的這家煤礦,幾乎就是我所能想象的19世紀的英國煤礦,唯一的工具就是鐵鍬和十字鎬。我們拍攝時,工人們朝著相機微笑。傍晚的時候,我們被警察拘留,因為懷疑我們是工業間諜。我們被不同的人審問了好幾個小時,他們可比工人們嚴肅多了……警察威脅著要沒收我們的護照、相機和膠卷,但最後離開的時候,幾乎成了朋友,因為我們都成功地保住了麵子。在中國,知道如何保住麵子能讓一個人從困境中解脫出來。”
1998年,上海,《泰坦尼克號》海報。
上海,1998
2002年,上海豫園,石桌上的方便袋。
上海,2002
上海,2002
上海,2002
上海,2002
上海,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