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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盡黃沙不見金(五)【娛樂小言,帶腦莫入】

(2018-12-16 01:43:47) 下一個

五、有用的人

“混賬,起來!”三娘子衝小晚踢了幾腳,小晚不僅沒起身,竟抽搐起來,一串白沫從嘴裏流了出來。

她一咬牙,去拖小晚的手腕,想把她拖起來。

一股嘔吐物的惡臭襲來,熏得她差點坐在地上。

“怕是時疫呀。”

“什麽?時疫可是會過病氣的。”

“快走。閑事莫理。”

圍觀的行人紛紛躲避。無論什麽時代,吃瓜群眾永遠愛圍觀、喜歡聳人聽聞,生怕沾染一點麻煩。在缺醫少藥的古代,一個時疫,也就是傳染病,可以害死成百上千的人口,甚至能把成村的人口從地圖上抹去。人們找不到治療的辦法,對付的辦法隻有一個:遠遠的躲開。

 

牛二看了看捂住鼻子的三娘子和行人,給三娘子使個眼色。

“快去找大夫呀!”

和三娘子找了塊木板,抬著小晚去找大夫。結果,去了幾件醫館,都被轟了出來,大夫們一見抽搐不止,流白沫就說人沒救了,連擱下都不讓他們擱下。

三娘子臉都快綠了。

有人出主意,永巷那邊有個大夫,專給窮人看病,興許可以去找找。兩人趕緊抬著去了永巷。

 

永巷是靠近煙花地的一條巷子,在此處居住的人都是窮困的小手藝人或擺小攤的。巷子盡頭一處破敗的院落,斑駁的黑色木門旁邊掛著一束艾草,這就是行人所說的劉大夫家。

劉大夫一見小晚,也沒有讓他們進屋,隻讓他們把人放在院子中央的地上,然後聽了兩人的訴說。

劉大夫找了塊破布,包著手翻看了下小晚的眼皮、嘴巴,查看身上紅斑,然後用布搭著診了脈,然後默不作聲去洗了個手。

“還有救嗎?” 三娘子不耐煩了。

“有倒是有……”

小晚突然停下了抽搐,睜開了雙眼,她緊緊盯著劉大夫:“你……你……你……”她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劉大夫青筋一跳,臉色微變,正要發作。

小晚眼睛閉上,一頭栽倒,又抽搐了起來。

“大夫,不是說有救嗎?”

劉大夫略一思忖,咬著牙說:“有倒是有,但需要牛黃、麝香、冰片和雪蓮來解毒,這些藥材不僅昂貴,本地根本沒有雪蓮……也就是說……”

“就是什麽?您快說呀。”

“沒救了。”

“M的,晦氣!”牛二一跺腳。

三娘子轉了轉眼珠:“既然沒救,我等就把她帶到城外安葬了。”

“也好。不過她染得是時疫,你等切記不要用手觸碰,身上若有任何破潰,更是不可。不然,也會如此,不出一日,腸穿肚爛而亡。你等快快將她移除院子。”

大夫接著捂住鼻子。

“老二,快拿火把燒下地麵。哎,你們去哪裏?等等!”

 

有人拿著火把在小晚身前晃動著,燎得她嗷的叫了一聲,坐了起來。

嚇得拿著火把的老二,一個年過30的婦人一屁股坐到地下。

“走都走了,不用裝了。”劉大夫冷冷地說,“濕毒發作而已。等他們走遠,你就走吧。不要再來了。”

“謝大夫救命之恩。”小晚跪在地上,“求大夫借我點洗臉水。”

她對菊花過敏。症狀嚴重,但是清除過敏原,多喝水,多休息就會緩解的。

劉大夫哼了一聲,轉身回屋。

老二滅了火把,開始打掃院子。

小晚追到屋內。

“你還要幹什麽?”

“我肚子餓了,能不能給點吃的嗎?”

劉大夫喊老二進來扔給她一個燒餅。她狼吞虎咽起來,差點被噎著。

 

“吃完就滾。”

“我……沒有地方可去。”

“與我何幹?”

“看在同是穿……”

“打住……你我素昧平生,就算我們是同鄉,也沒有收留你的地方。你看,”劉大夫一攤手,身邊站著兩位婦人,“老大和老二,老三出門去了。我已有三張嘴要養,養活不起小老婆。速速離去。”

誰他麽要做你小老婆!

小晚一跺腳,開始死皮賴臉起來:“你不收留我,我把你的事說出去!”

“什麽事?”

“你也是……”

“住口!你有何證據?”劉大夫趕忙讓老大關上門。

“就憑你上來翻人眼皮,聽心跳,診斷完洗手就知道你是西醫了。”

“笑話,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那是望和聞。”劉大夫伸長了脖子辯解。

“錯!中醫望聞問切,看個大概而已。古代並不知道人的大腦在快死時已經喪失了調節瞳孔的能力。查看瞳孔是否見強光收縮,是西醫的習慣。還有,剛才你的手在我胸前裝著查看紅斑,卻放在那裏長達一分鍾之久,分明是感覺心跳。”劉大夫的表情扭曲了起來。

別人看病,遠遠一看就讓人抬走。這是古代醫生對傳染病的恐懼。隻有他看病時,走近看,小晚當時已經懷疑。當感覺到對方翻眼皮時,更是十拿九穩了。

“你假裝看病沾我便宜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請暫且收留我幾日……”

“嗬嗬,好人不能做了是吧?老大,你馬上去把那對夫妻喊回來。他們應該走不遠的……”

“千萬別,求大夫救我,他們要把我賣到*院去呀!”

“救你不如救條蛇,老大,快去!”

門突然開了,一個皮膚白皙,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走進屋來。看見這情形,她筆畫著問劉大夫。劉大夫臉色鐵青,敷衍著筆畫了幾下,揮著手,讓她走開。

少女不理老大和老二的阻攔,堅持攙扶小晚起來,幫小晚拍幹淨衣服上的塵土。還端來一碗水,做了個喝的姿勢。

小晚愣住了。

她不解地看了看,又做恍然大悟狀,端來一盤包子,還是熱乎乎的。

她做了個吃的動作。

小晚把包子放進嘴,大口大口嚼著。好香好香的素包子,餡料裏還有香菇!

穿越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受到人一樣的招待。

她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少女遞上水,做個慢慢吃的姿勢。

“謝謝!”小晚擦了擦鼻涕,對著少女說。

少女開心的笑像天使一樣美麗。長長的睫毛顫動著,臉上的一對酒窩若月若現。

 

劉大夫厭惡地別開臉:“吃完立刻滾!”

回頭給少女比劃:“你別心軟。她剛剛還說要舉報我們。”

“我絕不會害你們的!”小晚嘴裏塞滿了食物嘟囔道。

“空口白牙是吧?剛說出的話還敢抵賴?”

“剛才你要喊人販子回來,我才那麽說的。我發誓,絕不恩將仇報。”

“嗬嗬,這世界什麽都缺,獨獨不缺放屁一樣的誓言。”

“如果我害你們,就讓我癌症一輩子好不了。”小晚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是甲狀腺癌。”

劉大夫楞了三秒鍾,轉臉對老大說。“你動手趕她出去。”

老大手持燒火棍,站在一旁監視著。

塞完最後一口包子,她撲通跪下,抱著少女的大腿。

“老三,救我!”

“省省吧,她聽不見。再說了,老三也是你喊的?我才能喊她老三。她叫采薇。”

“薇薇……”她緊緊抱著采薇涕淚橫流,“救命……”

采薇,真是人如其名。無論劉大夫和另外兩位怎樣做手勢,威脅要告發小晚,她最後還是把小晚扶了起來。甚至當劉大夫發狠地筆畫說,家裏沒有多餘的床榻,要睡隻能睡院子的時候,

采薇甚至要把自己的床讓給小晚,頓時讓小晚發覺了衣裙下藏著的“小”。

最後,在幾乎動手的情況下,大家才達成協議。劉大夫讓小晚留下來,而小晚必須答應三個條件:一,永遠不準說和劉大夫一家有任何親戚或朋友關係。大家是且永遠是醫患關係;二,劉大夫家永遠不會給她留床;三,找到活幹就立刻離開,再也不能回來;四,所有花費找到工作後要全部償還。

小晚全部答應。晚上,小晚就和采薇擠在一起,睡在窄窄的床鋪上。

 

小晚就這麽賴在了劉大夫家。住下自然不能吃白食,小晚第二天想出去找工作,卻被劉大夫一家阻止了。

“不培訓就找活幹,你想害死我們嗎?”劉大夫的長臉一板,還挺像三甲大醫院門診醫生(其實他隻是二甲醫院的主治醫,副主任都沒當上)。

他穿越過來5年了,一直在鄉下。據他說,他喜歡鄉下的生活,一直沒挪窩。後來全國追捕異人,一來他是中西醫結合科的大夫,是半瓶子醋中醫,一直會開中藥方;二來不知什麽原因,他很少展現西醫技巧,於是得以憑借老大家裏的戶籍文書躲過追捕。

因為大量穿越人被抓,城裏醫生減少,他才來到允州尋找機會。不知道靠著什麽歪門邪道,不僅躲過了追捕,居然還娶了三房太太。老大、老二、包括老三采薇,全是他的妻妾。

同人不同命!小晚狠狠地想。

劉大夫找來稍微有點墨水的老二,培訓小晚。小晚雖然對時辰、年號、幹支計算時間這些略知一二,可以抵擋簡單問詢,具體生活中,離真正的古人還差得遠。

衣食住行、節日、娛樂,全部都要培訓過,才能基本過關,成為古代職場新鮮人。

 

第一步,就是上廁所不能再用紙,大姨媽來了也要學習用古人的月經帶。且不能有任何不適的表情。否則,出局!

其次,適應所有古代禮儀等級。見貴人不能直視,不能露齒笑。否則,不敬,出局!尊卑要分清,長幼要有序。否則,出局!老百姓不能穿綾羅綢緞,甚至不能穿深色衣服。否則,僭越,出局!

小晚這下明白,為什麽她隻是笑了笑就被看守官道的兵士懷疑上了。

然後,熟悉所有古代名詞稱呼,筷子不叫筷子,叫“箸”。饅頭不叫饅頭,叫炊餅。豬不叫豬,叫“豚”,過年不叫過年,叫“元日”……也不能問別人,哪裏有賣玉米、紅薯或者辣椒的,這個世界統統還沒有出現!

四書五經還是有的,隻是曆史隻到唐代,唐以後就拐了個彎,全變成這個世界的曆史了。

地獄式的訓練一周後,經曆過再三抽查的小晚才被放出去找活幹。

 

小晚帶了塊燒餅,在街上晃了半天,越晃越心涼。

這個世界的商業,實在……很不發達,根本沒什麽就業機會。夥計都是男的。女的除了賣身,就是賣藝,不到趕集的日子,觀眾也不多。

自己一個銀行坐櫃台的,隻懂存取款,賣賣理財產品的,在這個時代一點用處都沒有。小晚的自尊自信心都跌到了零點,比她當年以為能去985,實際被2本院校錄取時還沮喪一千倍。

小晚掰著燒餅,就著討來的涼水,悲從中來。

連養活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還能幹什麽?跟個廢物有什麽區別?回家也回不去,活也活不好……

一陣寒風刮過,吹起塵土進了她的眼睛。

她扯著眼皮,跺腳,想讓灰塵快點出來。

 

“神醫來了!快去看神醫呀!”街上人群奔走相告。

遠處一處氣派的院落前,人們早排起長隊。

小晚好奇地跟了上去,不由自主地排進了隊裏。

隊伍裏不乏麵帶病容,弱不禁風的人,還有人拄著拐杖,或露著流膿的疔瘡,甚至還有大著肚子的。

“哇,覆蓋所有科室啊。”久病成名醫的小晚嘀咕。

不遠處,一頂天青色小轎靜靜停在牆邊。

初冬的風刮來,轎子的窗簾被卷起,露出了裏邊的端坐著的人的側臉。

有人卷起簾子,一個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的男子步出轎子。

他穿著件天青色的狐毛鬥篷,蒼白的臉色像旁邊的牆麵。一陣寒風吹來,攏在脖子上的狐毛被寒風吹散,隱約露出右邊脖子上,紅紅的鼓著一塊。早有人過來替他引路,遮住了他的身影。

隻這一眼,小晚如同被雷電擊中,她瞪圓了雙眼,驚詫莫名。

“13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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