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想把這個故事寫完,沉重卻總是趕在運指之前降臨.
房子買了,房款也交清了.心裏卻總是有些說不出的不安.為巴巴地盼著我回鄉的爸,也為我自己的將來.
還是接著說帶偉回家的那晚吧.
因為農忙,那段時間姨父也在我家幫忙.飯前的那段時間還是愉快的.奶奶和媽在廚房裏忙碌著,爺爺,爸,姨父和偉在客廳裏喝著茶,天南海北地扯著,笑著.我閑著沒事兒,轉來轉去,一會兒去上茶,一會兒去廚房打下手,家裏的狗小黑也忙壞了,屋裏屋外,腳前腳後地跟來跟去,親著,蹭著,撲騰著,兩年不見我這個主人了,這會兒親昵不夠的樣子......
開飯了,爸拿出了三瓶家鄉的45度燒酒,笑著說,今晚也就這點酒,喝完了下桌.接著我又看見偉挑了一個最大的酒杯.媽嚇了一跳,把我叫到一邊問:他能喝多少酒?我說,不知道,沒見過他喝燒酒.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也就姨父,爸和偉,三個人會喝酒,偉就是再海量,也非醉不可.
開始還是挺熱鬧的,吃著,喝著,說著,笑著,第二瓶酒見底的時候,氣氛就有些不對了.平時少言少語,二兩酒下肚就開演講會的爸,這會臉鐵青著,欲言又止的樣子.偉敬酒,他開始擺架子了,找理由讓偉喝.也不知道是偉醉了,還是故意裝憨,很老實地一杯接一杯地喝.最終偉把自己喝成了新加坡的吐水的魚尾獅.
偉也可能確實喝多了,一次又一次地吐, 心和肺都要吐出來的樣子.奶奶心疼地掉著眼淚,一邊兒忙著照顧偉,一邊兒罵著爸.爸也就那樣坐著,臉青著,眼睛紅著,一句話也不說.姨父看著不對勁兒,忙把他拉出去了.
屋外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他們談話的聲音不時傳過來,我聽出爸的聲音怪怪的.媽忙來忙去收拾著碗筷,弄出很響的聲音,偶爾說一句,強吧!看你們強出什麽結果!也不知道她到底生誰的氣,到底說誰.......
我咳著,眼淚都咳出來了,我感覺到我從來沒有那麽難受過.......
第二天早餐大家都悶悶的,誰也不提前一天發生的事.飯後偉堅持跟爸媽下田做事.爸猶豫了一會兒,找了把鐮刀,讓他跟著去了.那天晚飯的時候,爸問偉,還喝嗎?偉說,不喝不喝.爸自顧自喝著,看著偉吃一會兒,又放下筷子捶背的樣子,又問,明天還去吧?偉說,去.爸終於忍不住了,把臉扭到一邊兒,笑了.
偉的假期滿了,爸親自送他去火車站,雖然有些勉強.後來偉告訴我,他到的時候爸給他打電話了,也沒說別的什麽,隻是問了問路上順不順利什麽的.偉說這些的時候,很高興,因為之前,爸從來沒有接過他的電話.
我知道爸那晚想說什麽,我也知道爸最終沒有說,是因為他不想看到我難過.在這個僵局中,無論做怎樣的決定,最終都沒有贏家.
其實,我一直都想爸同意了,我再買房,雖然說服爸是一件很難的事,我想,我需要的是時間.可是,偉一聽到房價上漲的消息,就開始著急,有一次,談著談著,他火氣上來了:整天就是你爸!你爸!你這輩子和誰過?一句話把我嗆得半死,第二天,我就去OCBC取了錢,捏著那一紮千元麵值的票子,我忍不住淚流滿麵,我有一種放火燒山的悲壯,至此,我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自古很多人稱讚那些愛情堅定的人,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堅定不移,那些人的心裏有多苦?世事難料,誰知道明天又吹什麽風?誰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值不值?
有人說,希望下輩子還做她爸的女兒,可是,我不想.我希望下輩子爸有個聽話的女兒,她不會像盤栽一樣任其修剪,但也不會像我這樣讓爸過得這麽辛苦,這麽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