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曲聖關漢卿,創作的雜劇流傳至今18種,其中一部【西蜀夢】,關羽、張飛被砍頭後,他們倆的鬼魂共赴西蜀見大哥劉備,起誓一起複仇,要“殺得那東吳(孫權)家死屍骸堰住江心水,下溜頭淋流熱血汁”,“杵尖上排定四顆(仇人)頭,腔子內血向成都市裏流”…… 這唱詞實在是殺氣千重,殘忍萬分。
砍頭也是最古老的處決方式。誰在曆史上第一個被砍頭,怕是無從查考了。記得【聊齋】裏有一個故事,一個將要被砍頭的死刑犯,一定要找一位刀快,幹練的劊子手來執行。行刑哪天,隻見那劊子手說時遲,那時快,手起刀落,但見那人頭飛在空中,對劊子手大聲讚道:“好快刀!”
頭掉了還能說話,這是不可能的。犯人身首異處,呼吸器官都斷了,那人頭是沒法說話的。不過呼吸器官沒了,但人的神經器官還有殘存反應。曾有記載,砍頭之後,人頭是飛出去了,可人頭上的嘴卻一口把某位看官的鼻子咬住了,這事兒可真夠椮的慌。那位鼻子被咬住的看官,真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有很多記載說剛剛被砍掉的人頭還可以繼續活動,甚至有表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記載是1905年。一個法國醫生衝著剛被砍掉的人頭叫他的名字,人頭竟然睜開了眼睛,瞳孔轉向醫生的方向。叫第二次發生同樣的事情,到第三次時人頭才徹底死亡。好恐怖呦,恐怖到了極點。
被砍頭疼不疼?一篇英國科學雜誌答曰:疼。根據1983年的一個醫學研究,不管砍頭多麽快,被砍頭的人免不了感到幾秒鍾的疼痛。但和其他死刑方法比起來,砍頭是一種較為人道的方法。在一瞬間大腦和脊柱分家,周圍的組織被砍得一幹二淨,可以大大減少疼痛。砍頭到底有多疼,這取決於劊子手的職業水準。
在古代,砍頭劊子手可是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高級技術活,媲美我們現在的professional job。說它技術,就是要瞄準犯人頸部的脊椎骨空隙,一刀下去,身首分離。有的時代,對劊子手的要求更高,不但一刀使犯人斷氣,頭和身還要連著一層皮,要給犯人留個全屍。至於劊子手手藝不精,砍得不準,犯人疼的鬼哭狼嚎,圍觀者怕是會像戲園子裏叫倒好-“嗵”,這劊子手的臉還往哪擱?
3。
砍頭不僅讓人當場斃命,還可有殺雞警猴,收恐劾之效。看過張國燾衛士的一篇回憶錄,張國燾率紅四方麵軍自鄂豫皖根據地到了川北,一日晚上看川劇【白蛇傳】,戲班叫洪祥班,演到【水漫金山寺】一段,張國燾川劇聽不懂,起身離去,此時有刺客向張開槍,打中了張國燾身邊的衛士。警衛蜂擁而上,見刺客著戲裝,便衝上戲台,可憐那戲班共36人,當場擊斃26。最後4名刺客,3死1生擒。
張國燾勃然大怒,令將那刺客:“押赴市曹,公開大辟,要殺出我們紅軍的威風來,要讓劉湘知道,我張國燾是殺不死的。”為殺出這威風,忙壞了保衛局,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前朝時在通江縣衙專砍人頭的職業劊子手,名袁占山,中國早已廢止砍頭二三十年,袁劊子手的飯碗早被砸了,改行殺豬。
第二天上午,城裏城外的百姓把通往通江河邊的幾條街都擠滿了,由紅軍警衛隊、監斬官、從紅軍劇團調來的四名號手在壩子上列隊站好。那袁劊子手身穿壓箱底的當年職業劊子手裝束,全身披掛,好不威風。
十點鍾不到,騎在馬上的監斬官一聲令下:“成散兵線散開”,隨隊伍下到河灘上的士兵便齊齊地散開像梅花樁一樣站起,端著步槍警戒,法場上殺氣騰騰。兩名士兵上前打開站籠,將刺客挾持著走到紅氈中間,士兵抽掉了他背上的斬標,那刺客竟衝著袁劊子手咧嘴一笑:“大哥,兄弟隻求你給我做利索點。”
袁劊子手點點頭,一個箭步上前站在刺客身後,左手掌一拍刺客後頸窩,說聲:“我不會讓你屍首分家的。”話音未落,右手一拐子刀“嗖”地過去,隻見刺客腦殼向前一耷,已掛在了胸前。
紅軍警戒撤除後,河坎上的老百姓猶如開閘的洪水般湧向河灘,有看熱鬧的,有誇劊子手刀法好的,更多的人圍著刺客屍體搶購血錢和血饅頭,一袋煙工夫,便一搶而光……。
得,魯迅的人血饅頭這兒又上演了。
4。
不僅中國人有砍頭,外國人也有。法國人與時俱進,發明了斷頭台,說起來也是種進步。君主專製時代的法國,斬首可是貴族才配享受的待遇,平民隻配絞死,現在不分貴賤都上斷頭台,不也是體現人人平等的精神嗎?
三色旗、馬賽曲,斷頭台,這老三樣成了法國大革命的象征。路易十六及皇後、丹東、夏洛蒂、羅蘭夫人,一個個走上短頭台。曾經主張廢除死刑的羅伯斯庇爾,在雅各賓派專政時期,將成千上萬的人送上斷頭台,人頭落地象秋風掃落葉。至於羅伯斯庇爾的最後命運,當然也逃不脫斷頭台。
中國早在1905年慈禧太後時就以槍決代替斬首。法國在1981年廢除死刑。現隻有部分中東回教國家,如沙特阿拉伯,也門等國,斬首為合法死刑方式,但已很少用。
5。
砍頭也被用來以詩言誌謳歌為理念而不畏死的決心。
仁人誌士革命先烈,“砍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砍頭隻當風吹帽。”汪精衛成為賣國主義者之前是個徹頭徹尾的愛國主義者,“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大學問家陳寅恪晚年有首【欠砍頭詩】:
平生所學惟餘骨,晚歲為詩欠砍頭。
幸得梅花同一笑,嶺南已是八年留。
作為“三家村”之首的鄧拓在文革剛開始以死實踐了他發在【光明日報】的詩:
東林講學繼龜山,事事關心天地間。
莫道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
2/10/09
3/01/09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