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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造反派”的一生

(2009-06-24 00:56:52) 下一個
(紀實)

  “文革”剛開始時是1966年以中共中央的名義的“五、一六”統治的發表。此後全國大亂。當時我是北京市東城區寬街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正在準備初中考試。我是個好學生,記得那會兒隻是認真學習、複習,準備考個北京的一流初中。1966年初,“文革”的步伐便緊鑼密鼓,“五、一六”後學校基本就不上課了。我當時的想法嘛,有點發傻。 

  班上有個男生叫劉長鳴。他平日孤傲,不苟言笑,功課一般。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從不參與班級之間男生的打群架。不知現在的孩子怎麽樣?那會兒同年級各個班的男孩子們總是相互尋釁,動不動就毆鬥,滾到在地上塵土飛揚。大家都站在“自己這頭兒”喝五吆六,劉長鳴隻是在一邊冷笑,從不上手,一臉憤世嫉俗的表情。這讓班上的男生們不快。 

  沒想到“文革”一來他馬上嶄露頭角。他可真有非凡的煽動力和組織能力,居然成功地組織高年級同學“護校”(大家夜裏不回家在校內巡邏,嚴防“階級敵人”破壞),還挑頭貼校長、主任的大字報,並組織了對“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批鬥,矛頭直指“反革命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忠實執行者”,小學校長郭文玉和教導主任呂貞先,另外還有幾個老師陪鬥。 

  對劉長鳴的所作所為,我個人覺得詫異。我本人“出身”不好,父親是“摘帽子右派”,母親在曆史上有“變節行為”(作為一個孩子,有這種思想負擔,真是受殘害),所以後來漸漸地就不去學校了,當所謂的“逍遙派”。 

  再以後聽說劉長鳴成了寬街小學“造反派”的頭兒(他可才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並與其他學校(都是中學)組成跨校“造反派”組織。那些中學生參與了寬街小學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徹夜批鬥校長、主任等人。小學校長郭文玉被毆打致死,她的丈夫也被抓來毆打。這漢子忍無可忍,奪過給他剃陰陽頭的女孩兒的剪子,照拿女孩兒連軋好幾剪子。這還了得?孩子們蜂擁而上,將郭文玉的丈夫當場打死。教導主任呂貞先老太太雙手被繩子捆著,繩子另一頭拴在一輛平板車上,一個孩子使勁騎,拖著呂貞先跑。沒一會兒,已經被毆打折磨得有氣無力的老太太就倒地不支,很快死去。 

  寬街小學還組織了“勞改大隊”,附近街道“罪大惡極”的“階級敵人”都被集中,進行“無產階級專政”。當時在校的中、小學“紅衛兵”,每天就是逼“階級敵人”賣苦力(寬街小學曾是清將增格林新的紀念祠堂,“文革”初期被“紅衛兵”驅趕“階級敵人”拆毀),動不動就毆打,當時有打死的,多少人不清楚。這一切一切都與劉長鳴有關。 

  但到了1967年夏天,劉長鳴因為“出身”問題被“清除出無產階級革命隊伍”。“上麵”也來追查寬街小學校長、主任死亡事件,劉長鳴“受牽連”理所當然。可是他年紀尚小,被免予刑事處分。記得有一天我到寬街小學去拿琉璃瓦(為養鴿子用),校門口遇上劉長鳴,他還是一臉憤世嫉俗的表情(說實話,他長得很帥,高個兒,濃眉大眼)。他問我是否看到教育局“革委會”的人到學校調查“打死人事件”。那天我確實看到了,就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等著吧,我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他咬牙切齒地來了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後我再也沒聽到他的消息。去年和一些小學同學相互聯係上了。問到劉長鳴,有知情者說,劉長鳴沒有“上山下鄉”,而是回老家插隊去了。“改革開放”不久,他勾結老家上上下下的幹部弄個什麽公司,一下子成了“暴發戶”。可不兩年貪汙賄賂罪案發,劉長鳴潛逃香港,從此失蹤。九十年代初,在香港一次幫派的火並中,已經成為小頭目的劉長鳴被擊斃。警方查明身份,就是前些年大陸潛逃“失蹤”的劉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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