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在於生活態度

（雜文）

　　據說有個成功的富翁設獎，問窮人為什麽窮？如果誰答對了就給獎金一百萬美元。猜者非常踴躍，但隻有一個人的回答對上了這個富翁的心思。那是個小女孩兒，她說窮人窮的原因是因為沒有野心。事後問這個小女孩兒，為什麽她這麽想？她說她的小姐姐有男朋友後，就時常跟她說“你不要有野心”（意思是不要和她爭奪男朋友）。她想到這件事兒就如此回答了。 

　　這事讓許多人覺得好笑，包括我自己。英文中Aggressive這個形容詞有侵略的，愛挑釁的意思，也有敢做敢為的，有進取心的意思。看來Aggressive沒有褒義和貶義的意思，看在什麽地方用了。

　　必須承認，凡是做出成就的人首先要有進取心。比方說我，肯定做不了什麽需要下功夫的事兒。總想著Takeeasy，遇到可以幹的事情，先想這事是否很難，是的話咱就知難而退。這就是沒進取心。進取心是原動力，如果主觀上都不想努力，還有什麽事情可以做嗎？當然，能做出很大成就的人不但要有進取心，還要有智商、情商，運氣也是必不可少的。我相信和比爾．蓋茨智商、情商水平不相上下的人有的是，他們各個都有強烈的進取心，但運氣隻有一個，剩下的人隻能感歎命運的安排。您看紐約市蘇荷區那些忘我、瘋狂的藝術家們，特別是搞繪畫的，一萬以上吧，但他們中間誰有運氣成名要看命運的安排。我朋友是國內的畫家，她的一個很有才氣的畫家朋友在小二十年前一文不名地跑到紐約蘇荷區打天下。據說當時開著個五十美元買來的破車到處跑。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又被迫回國了，說是在美國混不下去。可他在美國帶出的徒弟們都出了名，而且有幾個還賣畫發了點小財。看來他沒那個命。朋友說，這家夥癡心不改，繼續不管不顧地畫他的現代派繪畫。我想他就是貧困潦倒，可始終幹著他熱愛的事業，就算最後貧病而死也不會後悔的。他執著，不像我……紐約那些執著追求的人們的精神萬歲。

　　最有進取心的成功者和甘心於傳統生活的人群是有明顯不同的。這裏當然指的是生活態度。其實這兩類人都可以很充實。有進取心的人們不必說了，他們的生活態度就是不斷進取，從中得到精神上的滿足。甘心傳統生活者依然，他們也在精神上滿足，滿足於日複一日的一潭死水般日子。如果他們內心平靜，很滿足於此，這又有什麽不好呢？我們一家人去年底去了墨西哥尤卡坦半島旅遊，當地鄉下人就安貧樂道，每天吃些玉米餅和豆子粥覺得日子就該如此。但您讓我和他們一起生活下去，我恐怕享受不了那每天的平靜。因為我太是個俗人了，在美國物質社會熏染得可以。這，我就內心不平靜了，不覺得尤卡坦人生活中的恬靜那麽有意義了。而當地鄉下人對美國的高度物質發達的生活也毫無概念，因而他們願意像以往祖祖輩輩那樣生活下去。 

　　我在１９８４年去黃山屯溪辦會。每天在屯溪古城裏轉悠，細雨蒙蒙中踏著青石板路，看著狹窄街道兩邊高高的房子就暗自運氣。我想：生活在這裏祖祖輩輩的人們好像都很快活似的（現在他們大概已經不那麽感覺了）。一個個小店鋪裏就那麽兩、三個人，也不覺得沉悶？１９８０年代的北京的生活比現在差得很遠，但精神生活是小小的屯溪不能比的。您說“上山下鄉”那會兒，“知青”為什麽在農村生活苦悶？主要是精神上無出路，農村和城市的精神生活差得太遠。若沒有什堅定的目的，恐怕都會厭惡農村的沉悶，物質生活差是其次的。記得在農場沒幾年，有進取心的人們都開始行動了。有的是“堅決要求進步”，爭取被選拔為“工農兵學員”上大學脫離農村；有的開始裝病辦“病退”回城，也有的“曲線返城”，先辦到“有關係”的地方，然後找機會返城。七、八年後，農場大部分“知青”都以各種門路離開了。我是最後走的，在農場待了九年多，由此可見我是如何沒這方麵的進取心。 

　　這裏說“進取心”，並不是說這是絕對的。每個人在各個方麵的表現程度都是不同的。這沒什麽好解釋的。一般地來講，年輕人強烈，上了年紀就保守些。比方到了我現在這五十多歲，恐怕就沒什麽勇氣再開始一種新的生活。 

　　還有，生活環境的改變，信息交流的加速，也讓人們改變生活態度。比如中國廣大農村中，年輕人不但知道城市相對高的物質、精神生活，而且也要過這種生活。他們心理不平衡了，懷著進取心，從老死不相往來的各個村子裏走向城市。而城市的工業發展也吸納著這些源源不斷來的尋夢人。隻要中國的經濟能健康發展，中國人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國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