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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外一篇)

(2009-03-13 01:43:56) 下一個

本色

                          (雜文)
        

  那幾棵落葉鬆樹苗死了,死在萬物生長的盛夏。

  去年這五棵栽在附近的公園小池塘邊上,散步時發現後激動了好一陣,因為它們來自故國--黑龍江小興安嶺。曾在那連綿起伏的群山腳下度過了近十年,領略零下40度嚴冬令人窒息的暴風雪,驚歎猛烈的春風一夜之間吹綠原野,憧憬欣欣向榮夏天的霞光,感慨重重疊疊重厚的秋色。當然,永遠銘刻在心的還是那落葉鬆原始森林。

  挺拔筆直、奮發向上!一棵棵都有二、三十米高,直徑五、六十公分,密密麻麻,像漫山遍野列陣的士兵,無邊無際。落葉鬆顧名思義就是冬天落葉子的,所以夏秋季節進入森林後,腳下總是一、兩尺厚的桔紅色鬆針,軟軟的,散發著濃鬱的鬆香,沁人心脾。站在山上了望,最強烈的感覺就是綠,表現旺盛生命力的綠,延伸,再延伸,直至山巒起伏的天際。冬天?冬天的風雪淹沒了落葉鬆的綠色,但隨著狂風呼嘯,條條山穀都響徹著鬆濤之聲,在白雪皚皚中表現著強有力的生命之音,落葉鬆傲視著嚴冬。春天,春天早晚會歸來。春夏秋冬,周而複始,年複一年。


  可是它們為什麽到了美國就種不活了呢?早就發現這幾克落葉鬆苗日漸枯萎。難道缺水?它們就種在水邊。難道天氣太熱?新澤西州的氣候應屬溫文爾雅。土壤不好?園林工人刨了大大的樹坑,添上黑黑的腐質土,將小樹栽在其中。他們還在邊上釘了木樁,將小樹牢牢地固定住。那五棵小樹當年長得不錯,那時經常光顧,引發了許多、許多的回憶。第二年春天它們也發芽了,長出嫩綠的針葉,雖然很勉強,可到了夏天卻……

  沒人會說小興安嶺的種植條件比美國的新澤西州好。崢嶸卻又貧瘠、山石裸露的山巒,漂滿冰排的雪水河,無比的嚴寒,呼嘯的狂風,可落葉鬆越活越強健、繁茂,為什麽在恬靜的湖畔卻沒了生命力了呢?

  是遠離故國的原因吧。你是說樹也有靈氣?想必是,萬物都有靈魂的源泉。我不是也總在夢中回到祖國的小興安嶺嗎?鋪天改地的大雁,飄忽不定的北極光,冉冉升起的濃霧,紫色的霞光和輝煌的落日浸染著山川、原野……我是那漫山遍野落葉鬆林的中最普通的一棵。









生命力

               (雜文)

  曾和我一樣在中國極北部的“北大荒”“上山下鄉”過的朋友有過這樣的回憶:嚴冬,在渺無人跡山林裏,青年們草創了“地窨子”(一種半地下的,泥和草加上木杆搭成的窩棚)。住在裏麵。外邊是冰雪的世界,零下三、四十度,滴水成冰,漆黑的夜伴隨著讓人血都冰冷的、狼的陣陣長嗥。“地窨子”裏燒得很暖和,但是僅掛著一盞昏暗的馬燈。漫漫冬夜甚是無聊,人的情緒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下來。忽然,我的朋友看見他們的鋪發芽啦!所謂“鋪”就是青年們在山上砍的一些小楊樹杆搭成的。“地窨子”裏熱,楊木杆上的芽苞竟以為春天來了,一棵棵長了起來。嫩綠色的葉子挺直向上,渴望著向朝著有光線的門口,是那樣的嬌柔,卻表現著頑強的生命力。可是這些嫩芽是活不了多久的呀,長在被砍下來到楊木杆上,又是在嚴酷的冬天。悲劇般的。然而它們義無反顧,就是要在這個世界上表現一下自我。此情此景令我的朋友百感交集。向不可抗拒的命運挑戰?挑戰!

  我們都感受過朝氣蓬勃、欣欣向榮生命力。在“北大荒”時,春天常常是伴隨著強勁的春風到來的。那春風可以說是強暴的。從“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江南一直北上,到了四月底、五月初終於抵達大、小興安嶺腳下。春風來了!七、八級的強風帶著春天的信息呼嘯而過,用更快的速度奔向春光的盡頭--西伯利亞,一連幾天幾夜。冰河的冰都爆裂開來,滿江都飄滿冰排;所有的樹都在急速地變幻著顏色,綠色,代表著生命力的綠色漸濃;覆蓋了大地小半年之久的積雪很快消失,枯黃的草甸子反青了,緊隨其後是撲天蓋地的大雁群,將返回故鄉西伯利亞去生兒育女,接下來是正式的大地回春、鳥語花香。站在高崗上迎著春風之時,心中有著多少激動、多少期盼。

  六月初是魚產卵的季節。發源於興安嶺的嫩江上遊各個支流裏有一種叫做“川丁”的魚都紛紛到河邊淺灘產卵。那真是一種壯觀的景象。川丁隻有十幾厘米長,成千上萬擠在水邊,公母搭配,一對對地在水中急速轉圈,母的排卵,公的排精,淺灘流過的河水都染上了白色。天!到底多少新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歎為觀止。

  曾在春天到過美國文化名城波士頓。但印象頗深的竟是貫穿城市的查爾斯河。河水清澈,邊上充滿戲鬧的魚,而且隻是一個品種,約半尺多長。大概也是準備來產卵吧?還不到日子,於是就盡情地玩耍,一團團上下翻滾。查爾斯河和周圍的支流裏彼彼皆是。或許是司空見慣吧,很少有人站在河邊感歎。真驚異它們如此地不知疲倦。

  朋友到過中國乾旱、荒漠的大西北,沙漠邊上看到一望無際的沙丘。那年幾十年未見的大雨從天而至,荒山禿嶺數日之內立刻換裝,呈現出隱隱的綠色。驚歎之餘,隻感慨生命力的頑強。

  嗯,沙漠中的仙人掌、雪線上的雪蓮、北極圈內的苔蘚……然而朋友描述的,那地窨子裏的鋪上長出的嫩芽,更能引起我內心的激動。現在讓我講述一個心目中的英雄,特裏.福克斯(TERRY·FOX)。小夥子曾是加拿大普通運動員,剛剛二十出頭,可怕的骨癌奪去了整個右腿,生命要無情的離開他。就在此刻,1980年四月十二日,他借助假肢開始了橫穿北美大陸的長跑。福克斯要以此為癌症研究募捐,更重要地是向生命極限挑戰!展現著大無畏的氣概。他從加拿大最東頭的聖.瓊斯起跑,頑強地西進,神情無比堅毅,一步又一步,要逼退死神。從那時起,整個加拿大,整個世界都在注視著他。

  當我知道他在跑完了五千多公裏,已到達行程的一半,卻不得不離開我們,離開他所熱愛的生活的時候,心裏真是難過極了,眼淚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不,福克斯沒有離開我們,他一直在我心中,活在我們心中,在所有被震撼了的心靈中迅跑、頑強地迅跑,永遠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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