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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一個普通的護理院(十)

(2009-02-05 01:11:01) 下一個

A年八月二十一日 多雲

  護士瑪麗娜從俄國來,是個猶太人。她比我早來幾個月,但和護士助理們相處得並不融洽。是不是她太愛發號施令呀?可當護士的能不指派護士助理們幹活嗎?或者是她態度不好?再不然就是說英語時口音太重?但我的體會是,就因為瑪麗娜是個外國人。你聽聽這是什麽口氣。“瑪麗娜!你的電話。大概是你丈夫來的,說話和你一樣的打嘟嚕,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麽?”想想呀,沒聽清說什麽怎麽知道是找瑪麗娜?根本就是取笑人嘛!“瑪麗娜!(酒鬼)查爾斯不肯穿衣服,你看怎麽辦?你一去他就穿了。”誰都知道酒鬼查爾斯討厭女人,如此打趣瑪麗娜實在有挑釁的味道。“瑪麗娜!你得幫助我們喂飯!都快下午兩點了,還有這麽多人等著喂飯呢!”可是在別的護士當班時,這些工作都幹得不慢。當然,別的護士都是美國人。

  瑪麗娜氣鼓鼓,板著臉使勁地幹活,她有著很強的責任心。我覺得她過於地和護士助理們叫真兒。你要知道你是外國人呀。她對我很客氣,有時我們能聊上兩句。我沒想到她都四十出頭了,可她那天抱來的兒子隻有兩歲的樣子。瑪麗亞說她結婚十幾年,到了美國才有了這個兒子。想到她四十出頭,想必是知道些中蘇友好的歌曲。我哼起了“莫斯科--北京”,她一下樂了,還哼了“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不過跟著歎口氣,“那個時代過去了,‘冷戰’過去了。那時我還挺恨你們中國人呢。可笑,可笑。”她看了我一眼又說:“我有個中國朋友,在另一所護理院當護士,我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在這兒挺孤獨吧?”

  瑪麗娜一家移民美國先住在美國東海岸的費城。為什麽來到中部農業州的小鎮子上來?“這兒比較清靜,不象費城那樣交通擁擠。你看我不是有個穩定的工作嗎?掙得不是很多,可這裏的開銷也比東海岸小得多。”這是她的解釋。

  “你會不會也很孤獨?”我問。

  “有一些。”瑪麗娜笑笑。“我很懷念莫斯科的紅場。不過我肯定不會回去的。美國的日子好過呀。”

  我想問她怎麽看待護士助理們的故意挑釁,忽然一個護士助理又來叫她幹什麽事,等我再看見到她時已經不想問這個問題。明擺著,跟城裏人欺負鄉下人差不多。

A年八月二十五日 陣雨轉多雲

  那兩個叫不出名的黑人女護士可真胖!胖到了其中一個懷孕,但我根本看不出來,讓我管她倆叫大眼妞和夯兒頭吧。她們兩人如果在一個班上,護理院的護士站就熱鬧非凡。她倆的嗓門高,對誰都嚷,很能自己找樂子,動不動就扭起迪斯科。別看她們胖,扭得很美!真的很美,有節奏感,協調,不過請不要從她倆渾身抖動的肥肉聯想到什麽。

  大眼妞是個工作很負責的人。我剛進護理院的時候,要測有無結核病。我最怕這種試驗針,因為一打上就會有陽性反應,胳膊上起個大紅疙瘩。來自大陸的中國人過去在中國或多或少都被結核菌感染過,怎能不有陽性反應呢?可美國人不管,見到你有陽性反應,馬上懷疑有結核病。這次胳膊又起個紅疙瘩,大眼妞皺著眉看了看,讓我去醫院拍個X光片子。我沒理她,去醫院拍片子?就是護理院出錢也是件麻煩事。過了幾天,大眼妞一直沒跟我提這事,我還以為她把這事給忘了,可忽然又讓我打試驗針!“我打過了!”我說。“我知道。可每個進護理院工作的人都得打兩次,這是規定。”大眼妞道。我故意裝沒聽見走開了。又過幾天,凱茜問大眼妞是不是給我打了兩次試驗針。我當時正在邊上,心裏頓時緊張起來。大眼妞看了我一眼,毫不猶豫地告訴凱茜,“他都打針了。沒問題。”

  這肯定是替我“打掩護”。她為什麽這樣做?在沒人的時候,大眼妞衝我大聲的“哼”了一聲,這大概是答案吧?不管怎麽說,她反正知道我是不想打這種該死的試驗針。或許你會說大眼妞這樣說是掩飾她對工作的不負責任吧?還真不能這樣說。她在班上的時候總是把護士助理們指使得團團轉。她給那些長褥瘡的老人們換藥時,老人們嚎叫聲不斷!她幹嘛要那麽認真地洗那些根本好不了的褥瘡?給老人們換完藥她自己也很泄氣,連連搖頭,“上帝快讓這痛苦結束吧。”她歎著氣,抬眼正看見我看著她就喝一聲,“是很好聽的音樂嗎(指老人們的嚎叫)?”

  夯兒頭就很懶。她就是我說懷孕看不出來的主兒,渾身又各種型號的半圓球組成。她的懶讓她很有人緣兒,護士助理們都很願意在她的班上。她太愛吃東西,常常是一邊喂老人們,一邊把老人們的飯菜往自己嘴裏送吃的,毫無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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