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東海岸的波士頓城區邊上有個小鎮叫普利茅斯。這個緊靠海邊的地方之所以有名氣，是因為從英國來的第一批移民在此登上北美大陸。那條載著一百零二人的帆船就是著名的五月花號。那是三百八十年前的事了。１６２０年，英國的十幾個家庭和一些單身漢，滿懷憧憬，擠在這條裝有數門前膛鑄鐵炮的快速木製帆船上，從英國出發，經過大西洋，經過數十天的冒險航行，終於來到了北美大陸。
他們來了。但第一年的冬天太可怕了，他們貧病交加，幾乎凍餓而死，友善的當地土著印地安人送來了南瓜和玉米，使他們熬過了那個漫長嚴寒的冬季。第二年開春，移民們沒命地工作，開墾土地，種植糧食，並獲得豐收。金秋的一天，乘五月花號而來的移民們狂歡般地慶祝了一番。他們請來了第一年冬天的救命恩人們－－印地安人，用收獲的豐富食物，玉米、南瓜和火雞款待。這便是美國感恩節的由來。
他們來了。更多的英國移民緊隨其後，滾滾而來。十年後，也就是１６３０年，移民們建立了他們的港口城市。這就是美國最著名的文化名城－－波士頓，曆史悠久的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就設在此城中。
他們來了。大批、大批的移民匆匆忙忙地登船從歐洲出發。波濤洶湧的大西洋上的日日夜夜令人疲憊不堪，但熱切的希望終究要變成西進開拓的雄心。他們在北美東海岸的各個港口登岸，西進，數百年的西進，直抵太平洋上的夏威夷。
他們來了。……
這一切、一切都始於那最初的五月花號，在茫茫大西洋上西進的五月花號。
人們今天看到的五月花號帆船就停泊在普利茅斯海岸邊。不過這已不是最初的五月花號。那條十七世紀的帆船早已廢棄，當時的人們把它拆掉，能用的木頭修補了他們的碼頭，酒吧和倉庫，等等。那條具有美國曆史意義的帆船不見了蹤影。這不等於五月花號會被人忘卻，它一直是美國人民的心中的驕傲。
很久之後的美國人先是把一塊海邊的石頭認定成寶物，據傳五月花號的人們踏上北美大陸的第一步，就是在這塊石頭上落腳的。上岸所踏的第一塊石頭？有什麽證明嗎？據說是一位九十四歲老先生－－當年五月花號上移民中的一個小孩子－－說的。這很可疑。海岸邊的石頭多得很，怎麽他到了九十四歲的高齡還能確認那塊不凡的石頭？啊，這並不是最重要，是那次登陸本身不同凡響。不管怎麽說，那是五月花號上的人們最初登陸踏上的石頭中的一塊。它被認定後便被鄭重其事地做了標記。二十世紀初的一天，它又在一個慶典中被挪放到普利茅斯海邊的某處，修上紀念碑，供後人瞻仰、憑吊。
那五月花號呢？對，人們越來越覺得那條更具意義的帆船的無影無蹤是個遺憾。二次大戰後的五十年代，人們終於決定，按照原來五月花號的模樣重建一條！熱情的人們募集了資金，精心地仿造了那條帶有傳奇色彩的帆船。這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五月花二號。船造好後，人們就駕駛著它橫渡了一次大西洋，完全是模仿當年五月花號的航行，隻靠風帆。這次航行曆時將近兩個月。
想象一下吧，當年的五月花號上沒有電，更不會有任何電訊聯係，隻靠蠟燭驅趕黑暗，靠爐火做飯，驅趕寒冷，帆船在無邊的海麵上顛簸起伏，陣陣海風吹動著船帆，船體吱吱嘎嘎地作響，隻有羅盤認定著方向，帆和舵使船駛向西方。船會不會在狂風暴雨中顛覆呀？可能。船是否會發生什麽意外事故，如火災，致命的損害而沉沒呀？沒準。大西洋沒準會突然沒有一絲風，五月花號象釘子一樣釘在洋麵上怎麽辦？或許。是否五月花號會在無邊無際的大洋中航行了很久也看不見新大陸，人們最終困死在船上？難說。等等、等等，對五月花號上的人們來說，這次冒險航行不確定的事情太多、太多，隻有上帝才知道結局。那為什麽他們還要毅然決然地出航？堅定的信念使他們勇往直前，那就是夢寐以求的開拓。
走上五月花二號，你會發現這條船比想象的小得多，真體會不出當年一百零二人是怎麽在船上是怎麽生活的。船有三層。最上邊的船頭處是小小的駕駛室。船尾是廚房。中間一層基本上是移民們睡覺、起居的地方。兩邊的船舷都有炮口，船內沒擺上那些笨重的前膛炮，不過你可以估計到這裏擺了幾門炮後還有多少供人們活動的空間。第二層的尾部是操縱船舵的地方。那個大舵恐怕要好幾條壯漢才能推得動。再下邊是底艙，也就是儲存室。淡水、糧食和燃料都放在裏麵。如今你可以看到底艙堆放著許多巨大的木桶。航行好幾個月的儲備不是小數目。對了，據記載，同五月花號上的人們一起前往新大陸的還有幾隻小豬和小羊，都關在底艙裏。不知它們在半路上是否死去？更不知到了新大陸後能否熬過可怕的第一個冬天？
在船的上層和中間那層，有些地方綁著窄窄的吊床。在一些大木櫃的下邊、廚房的邊上，駕駛室的後麵，凡是平的地方都標有說明：當年人們曾睡在那裏。但你可能沒有發現廁所在哪兒，更不會發現人們洗洗涮涮的地方。當然你必定會感覺到五月花號上人們的目光。他們無時無刻地不在翹首西邊的天際。
來五月花二號參觀的人們還會注意到船上身著十七世紀服裝的人。這幾個演員穿著臃腫的衣服彼此交談著，爭論著，正在表現當年船上人們的情感。“我還能活著回來看望老母親嗎？我們上船時她哭得那樣傷心。”“但願我們能活著到達新大陸。我們在船上已經一個多月了，天天都盼著看到海岸，可看到的總是茫茫一片的大海。”“可已有人到過那神奇的新大陸。他們說那裏到處都是肥沃的土地，金子多得隨處可見！”“但我現在覺得自己簡直是發了瘋，竟變賣了所有的家當，帶著全家人去那個誰也很難說清楚的地方。”“那麽說你後悔啦？！那時你是那麽的激動。”“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內心有多麽急切，但又很焦慮和恐懼。”“讓我們祈禱吧。萬能的上帝始終關注著我們，保佑著我們。”……
寫到這裏，忽然想起最近英國多佛港五十八個“人蛇”憋死在集裝箱卡車裏的慘劇。這些農民來自中國大陸福建省，那些沿海小村子裏的人們多少代以來都在向海外闖蕩，做著發財的夢想，象當年五月花號上的人們一樣。然而…
１９９９年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