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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爬山,一邊悶頭想人生。都說人生如爬山,是不是說人生和爬山一樣?很辛苦。當時我上的算是中國的重點大學。出過些什麽名人?我不太數得過來。當年沒網絡,信息不發達。成天吆喝的是“一天等於二十年”。把耽誤我們青春裏讀書最好的年華糟蹋了人也不就地正法或是批倒批臭,隻是向前看“背叛(忘記了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接著忽悠:再過二十年。。。
我爬幾步就得停下來喘一喘,上氣總得接住下氣才能接著往上爬。哥們還在前頭催我。我說催你媽個毬。我要是歇了,你還不是得背我下山。難道你就不怕我哥嗎?“怕,當然怕”。他答道。我哥可是使三節棍的好手。
我仍然是“欲窮千裏目”,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往上慢慢爬。“山不在高”,爬不怕慢。哥們沒有辦法,也不想背上我爬山,隻好過半個小時就在上頭坐著等我。我對他喊:不準喝咱們帶的汽水。他喊:放心吧。汽水要留到最困難的時候喝。
我喊:現在就是最困難的時候。他像《南征北戰》裏的張軍長對李軍長那樣喊:再堅持最後五分鐘。奶奶熊,他也有了幽默感。
我一邊爬,一邊喘,倒也沒後悔。人生貴在體驗。不爬山,不知喘;不趟水,不知道氣短。新中國的人生,走一步不知道下一步,活今天,不知道明天。毛死前,我活了二十年。就是陳毅元帥詩所説“二十年來是與非”,一天到晚瞎胡吹。
一九八0年的夏天,中國老大好像已經不是華國鋒了。年前,已經打過中越自衛反擊戰了。打仗是奪取軍權的最好方式。中共中央對耄的多少多少開的結論好像就是那一年做的。改革改革,一黨獨裁不能改。這才有了今天中國,大瓜慫是個元首。
世事都是冥冥之中。中國的中。
那天爬了一整天的山,感覺就一個字:累;兩個字:無聊。既沒有欣賞美景;也沒瞎聊侃大山。記得在洗像池和路邊的猴子們逗了一會悶子,然後就直接爬上了“金頂”--- 峨眉山的最高峰。
高處真寒。白天出汗一整天就沒有幹過。到了金頂,洗沒洗個澡。隻記得花五塊錢租了個軍大衣,也不管前邊有沒有哪個美女裹過。我倆坐在夜色裏,拉開了架勢,哥們從包包裏摸出四塊滷豬肝,八瓶“北冰洋”,擺上一堆,這才開始天南海北地瞎扯。成都的滷味真不錯?還是因爲餓?反正那四大塊豬肝吃得很香,八瓶汽水也喝得很爽。我的哥們當年就顯示出了儅個財務處長(或部長)的潛質(他是學數學的)。日後還真是中國一所三萬多人的大學的財務處長。管的錢是成億成億地眼前過。二0一五年人家一退休就到我在美國的家玩了三個月。倆人整天瞎侃,說起年輕時一起爬過的峨眉山,倆人感慨萬千。
歷經千辛萬苦爬到了峨眉山的金頂。最重要的節目就是早上在金頂看日出。記得那個早上,天邊慢慢魚肚白,然後一點一點地有橙有黃,再慢慢地紅,不是血色紅,而是東方紅。當天邊一輪紅日升起的時候,心情沉靜且肅然。從來沒有離太陽這麽近地看它醒來。太陽一出,光芒普照人間。
我們約莫在山頂站了一個小時,倆人也不說話,各想各未來的媳婦,各想各將來的人生。當年最愛說的“旭日東升,霞光萬道”我倒是完全沒有那種感覺。“放眼大江東去,昂首萬裏雲天”,我倒是有點感覺。當年的詩句,全是豪放。人生難得一豪放。豪放太多,就和放屁一樣。
下山真是要了命了,幾十裏後,我的腿肚子就開始轉圈疼。每下一步,我都想哭。上山心緊,下山腿疼。真疼,還寫不了是怎麽個疼。肌肉肌肉。大概全是因爲肌肉不夠。我是個上身肌肉和下身肌肉差很多的好兒郎。而下山腿不疼是全靠大腿還是小腿的肌肉?
我不知道最後幾十裏山路我是怎麽下來的。心裏暗下決心:永遠不再爬山。後來的人生,我就真的再沒有爬過山。四年前我到成都,我大學同學的兩口帶我去了成都附近的青城山。我倆是鼓動兩個女人去爬山。我們買壺好茶坐茶舘。茶館在汽車能開上的半山腰。
青城山,都江堰,有機會一定要找機會去看一看。天府之國説的是不是那一片?聽過流行歌曲《成都》吧。成都是一個慢騰騰且悠揚的城市。我在那裏生活過四年。一九八六年囘去過一次,跑到成都棋院下過一盤中國象棋,輸給一個川妹,叫我耿耿到現在。
峨眉天下秀?我的大半生,親腿就隻爬過的唯一一座大山。
10、17、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