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長安月下紅袖香
《電動力學》是物理係的另一門理論課。美輪美奐。英國人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用一組微分方程，把電學的定律，電磁波的規律全部凝練。給出初始條件，給定邊界條件，一切就是唯一。世界為什麼精彩紛呈，世界為什麼光怪陸離，因為有電，因為有光。那些彪炳史冊的物理學家們，讓人類認識了這些世間的神奇。法拉第，伏特，安培，歐姆，惠更斯，麥克斯維，全是外國人。《電動力學》的後邊，有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時間和空間統一了，也就是說時空是四維，第四維空間在數學表達上有虛數（i），負1開平方，時間變空間。真的不知道愛因斯坦是人還是神。他的質能轉換公式：能量=質量乘光速（每秒三十萬公裏）的平方。絕對驚傻人類。但這個公式的正確，在一九四五年八月間美國扔在日本的原子彈的威力裏得到證明。認識了愛因斯坦，才知道我們是豬腦子。中國掌舵，都是些連科學常識都沒有的傻牛逼。
我是百分之百的中國人，也有過少年夢。但中國人生跟少年夢有關係嗎？比我大點的比爾。克林頓十六歲在白宮受肯尼迪接見握手，他的少年夢就是進白宮當總統。三十年後，他就真當了總統，夢想成真。我們的少年夢呢？吃飽喝足？中國舵手引領時代，舵手的號令影響每一個人生。跌宕，起伏，神鬼莫測。我們之乎者也，我們“弟子規”，我們“琅琊榜”，我們“忽而還有”。我們不發明，我們山寨。我們盜版，我們扯淡，我們滑稽，我們厲害了，我們牛逼了。我們從勝利走向勝利了。“問蒼茫大地？”。問日月星辰。這都怎麽了？“坐地日行八萬裏”（給出直徑也算不出周長）。能量沒有負的卻高喊正能量。嚇死全世界的寶寶。
一九八0年，校園流行起了《我的中國心》。園子裏天天都特別亢奮。排隊買飯，人喉裏發出“河山隻在我心中”；蹲坑拉屎也是“長江長江，黃河黃河”。當年蔬菜水果吃得不夠，拉屎是力氣活。
當年中國“思想解放，理論鬆動，大學生向往民主，爭選人民代表。以為中國就此就融進了世界的民主潮流，走進了世界大家庭，接受和世界差不多的普世價值觀念。然而，中國可以說“不”。一分為二，合而為一。隻是把偉大的社會主義和反動的資本主義相結合，弄出些特色。“傷痕”過後幾十年以後還是傷痕，反思完了等待新世紀再一次反思。山窮水盡緩過勁為了下一次柳暗花明。曆史是過去的政治，政治是明天的曆史。“明天會更好”。大家都這麽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豬都懂的道理在神州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和天空鋪天蓋地。政府引導人民不去想主義，“跟著感覺走，拉住夢的手‘，“捉老鼠“，做好貓。
一天等於二十年，一毛錢變成八分錢八0後的日子讓我每個月的抽煙錢越來越捉襟見肘。人生難得一神經，我竟然當眾宣布：戒煙了。對說啥做啥的人就是自己給自己上了緊箍咒。頭天還好, “砍頭不要緊”。第二天頭卻還在，眼神開始流離，心神開始不安。跟老舍《戒煙》裏說的一模一樣，整天都在想上吊。想上吊和戒煙的關係，辯證關係，邏輯關係，因果關係，再胡想就會想男女關係。上吊和戒煙是什麽關係？上了吊，肯定就不用戒煙了；反之，戒了煙還有機會上吊。上吊好玩不好玩？戒煙一點不好玩，人生苦短，不容易爽。腸需要回，氣有必要蕩，更重要的是人得有吞雲吐霧的雄姿，在人間行走。假如上了吊，一了百了，一好百好，“一江春水向東流”，人生再也沒有愁。我想到生我養我的媽媽。我眼裏都會盈滿淚水。我想起《白毛女》那激昂的唱詞。約莫第三天，我開始偷偷在蹲茅坑時抽一根。爽死了。我們學校的茅坑，修得高，“高處不勝寒“。高處拉屎，“無限風光”。差不多是在前邊撒尿人的脖子的高度，真想騎在誰的脖子上什麽什麽。四坑一排，麵對操場，風景外邊好。抽煙爽有兩大時候。一是剛吃完大餐，再就是出宮時刻。鄰坑的拉友，赫赫撲哧，帶動你身子裏頭大活動，嘴上還忙著抽口煙，一縷青煙順著精密管道進入身子雲飛浪卷，哇塞，神仙不過就這樣。在這神仙時刻，抬頭睜眼，我同房的一個同學正對著我奸笑，我說話不算話被活捉了，這小子就像老婆跟蹤有事的老公，居然不嫌臭，跑到茅坑跟前跟我笑。氣得我給他上了陝西粗話，“呃濕你????”。差點沒滑進糞坑。祖國的糞坑，那是《大宅門》裏白七爺說的：黑洞洞的。
香煙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考試考好了，抽上一支，“會當淩絕頂“。下棋贏了，抽上一根，妙手走過神仙來；拉屎不易，抽上一口，回腸蕩氣穿腸過。遇到挫折，抽上一根，“天生我材必有用”，”重頭再來“。總之，公開宣稱戒煙真是有病。馬克吐溫說：戒煙是件容易的事，他戒了一千回。我既然被人捉了現行，索性就破罐破摔，人活不戒煙。後來到了美國，在我最窮的時候，我都不戒煙，一直抽”駱駝“，專業的。再後來，可憐我血管堵塞了，也不知道和抽煙有什麽關係？我快玩完了，支架已經放了十八個，胸也被鋸開了兩回。人還活著，我還想玩。時代進步好，老婆對我好，百般搶救。就算再鐵石心腸，也不能再抽煙了，為了老婆的微笑。香煙是中國好。黃熊貓，蘇煙，軟中華，再一個多月，我能回到中國去享受上兩根，跟老婆說好的。當兩天神仙。我在美國徹底戒了煙，好好做個活人。還練成了絕世武功：抽著很享受，不抽就吃肉。（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