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天空風清雲淡,大地萬物叢生,日子過得不愁吃喝但沒人做(總不能吃原料),肚子鬱鬱寡歡;心裏塞得滿滿。肚子空空蕩蕩;腦子會想股票。老想吃點啥,但又不知道想吃啥。掐大腿一下,疼。說明感覺沒失靈。
我們活在一個看不清的時代。中國人就算活在外國,可愛看的是中文,想吃的是中國飯。中國每天雷人的標題雷人的黨。一個美國人坐了中國的高鐵,半個美國炸鍋了;中國今天修了個路,把美國完爆了。喜主席對全世界的丐幫黨講話,講了四十一個“不”。還有十個“有之”,十四個不準,黨員要做到一百條。這些不知道共產主義是神馬卻把一生托付給神馬的黨員們靈魂出鞘。林彪說:說話要有數字。毛主席比我們站得高,看得遠,他老人家說的話,全都八九不離十。彪哥死了都四十六年了。
閑時我愛想那些走得久遠但又時不時絮繞的味道。比如童年的味道,青春的味道,羊肉泡的味道。在我十六七八九,吃過很多羊肉泡。當年在家小工廠掄錘打鐵,夏天,汗根本就不用擦,全天不幹。冬天,“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我一件黑棉襖,一根粗草繩。凍死迎風站,餓死不彎腰。就為“解放全人類”,整個一個人累,每天差不多掙六毛,人民幣。說是這麼說,幹是成天幹。還不敢說就為能吃頓飽飯。每到星期天的大早,能吃上一頓羊肉泡,就是天大的享受了。雖然從懷裏摸出還帶熱乎氣的一塊,心裏不痛快。
羊肉泡是中國西北一種人們平常愛吃的一種大吃中吃還是小吃,據說當年北京大店裏張掛的“四麵八方”名吃裏的西北方名吃,就是羊肉泡。起源在西周時代,光大在崇貞年間。其實羊肉泡作法簡單之極,但書上卻要說成刁鑽精細。其製作就是煮一鍋羊肉湯,煮時加蔥、薑、花椒、八角、茴香、桂皮,****,草果,香葉等佐料,煮到肉爛,考究地說煮多久能使肉達到肥而不膩瘦而不材的標準,這隻能實踐。再就是烙一堆半死的餅也叫饃(不發但須醒),或稱白麵烤餅,當然不是《突破烏江》裏國軍班長唱的“我吸足了一口白麵呀”的白麵。是富強粉。據說富強是八五,一百斤麥子磨八十五斤麵。
吃羊肉泡時,將餅掰碎成黃豆般大小(對今人來說是力氣活)。煮餅時擱些粉絲,白菜,再備些糖蒜,辣醬,芝痲油,就算齊活。大冷的天,外邊刮著北風,天上飄著鵝毛,和幾個親朋,坐在暖屋裏,吃。得刨著吃。南方人喜歡用筷子一點一點斯文地往最裏送,那要擱陝西人講話,把東西給糟蹋了。
過去在西安館子裏吃羊肉泡。出鍋時廚子總是攪三攪(也許是四),然後給你把湯,和切好的肉泡好的饃,連帶白菜粉絲一古腦盛在一個比你頭還大的老碗裏(嚇死你)。熱乎碰見涼總會有點凝固。你得抓緊,刨,順著碗的邊邊,逆時針還是順時針不重要,往嘴裏刨。人比狗強,狗不會用筷子。人也比豬強,豬就會拱。
大冬天A,吃羊肉泡A,呼裏呼嚕,汗出鼻涕也出A。真是一番好享受,急了就用手把倆鼻眼下一抹。A。。。是誰幫咱們得解放A,是誰讓咱們爽呆呆。是親人解放軍,是救星共產黨。看著不雅,吃著香。不信,照我說的去西安西大街。
羊肉泡饃怎麽能泡得更香更美更有味,絕對隻能泡泡泡,跟泡妞完全是一個原理。現在西安的羊肉泡鏌館用機器直接把鏌攪碎了泡。全然不是味,道理不詳。在下覺得,就得自己用手一顆一顆掰出來的饃,吃起來才香。原因還是不詳。
我好像說過:交朋友就是羊肉泡,名詞動詞一塊,泡裏有掰,掰了泡。寒冬臘月,有朋自遠方來,圍坐一堂,聊起青春歲月,享受時光倒流。一邊把坨坨鏌掰成黃豆大小,再把這些饃豆煮進鍋裏的原湯,看著那些小泡泡慢慢泛起,心裏哼《友誼地久天長》。那一刻你會懂,人生美妙。美妙時刻容易發呆,一碗羊肉泡就好了。
每到年尾,想起很多老朋友,想起很多好時光。吃了一天兩頓羊肉泡,還在想明年泡不泡。我和一起看著長大一起慢慢變老的高中女同學大眼瞪小眼:人怎麽就這麽快地走向老?
還記得太太懷孕的時侯,挺著大肚去給學生們上課,我早上沒課就去羊肉泡饃館去把羊肉湯買回家,用我的大手把饃掰好,等太太下課回來,倆人一起吃鮮美的羊肉泡。曆曆宛如昨日,小女早已三十多。
在美國,不能說不好。好吃都得自己做。想事情究竟是用腦用肚還是用心?每到過節,我就老在心裏想,曾經的好味道。我驚詫人對味道的記憶,說不清,道不明,但真的就在心裏。
?二0一七年十二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