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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巴西踢了個球(5)

(2017-12-14 01:05:26) 下一個

我們住的旅館,旁邊就是一條單行大街,比不得中國大街的繁華,也比不了中國大街的人多;但極具中國的味道。中國味道是什麽呢?真不好說,不過中國人自己都知道。簡單說就是亂。

 

關於亂,我覺得活人多的地方就亂,我喜歡亂。早些年,“亂”是有階級性的,天下如果大亂,一定亂的是敵人。我們成天幹嘛?就是搗亂(搗亂和造反差不多)。五十年前,紅司令親自下令,《炮打司令部》,皇帝號召我們要舍得一身剮,把皇帝拉下馬。要“天下大亂”,要“亂了敵人”,要“不周山下紅旗亂”。科學點說,亂就是熵增加熵變大。熵增加原理是熱力學第二原理。司令壓根就不懂一點物理和化學。現司令化工“工農兵學員”清華畢業。按說應該知道“能量”是標量,沒正負,但他就說正能量。怎麽著吧?神州一片正能量,大家要過正人生。過去的老主席說,“坐地日行八萬裏”,給他地球直徑,他也算不出坐地日行幾萬裏。新主席號召大家中國夢,打造人類共同體。

人類發展,有沒有原理。原理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為了亂敵人,先得亂自己。自己大亂敵人小亂。因為敵人總比人民少吧?,人民總比敵人多吧?。人民和敵人都是分子,“布朗“運動在罐罐裏。

 

髒,我不喜歡。裏約的街道其實也算不上太髒,比紐約,舊金山,芝加哥的中國城要幹淨不少。國內大街現在比二,三十年前也幹淨多了,東西賊貴。賣便宜東西的地界依然是人多人髒,東西亂七八糟,真假難辨。但關鍵是人民熱愛假貨,人民熱愛便宜。

 

每回到一個新地方,我就特愛瞎遛,要是能和馬小晴一起瞎遛就更來勁了。人應該讓想法自由飛翔,任念頭東西南北。馬曉晴和葛優有個小品,裏邊有“天黑殺人夜”,特別逗特別好。雖他倆說話為搞笑,但倆人說得真誠說得真愛。哪像現在的中國娛樂電視,二十四小時亢奮,二十四小時蹦躂,全是瞎掰。中國新文化新文藝新娛樂在全體墮落,大家都在抄襲都在跟風都在練一樣的功,自己活埋自己。

 

年輕時我不愛逛商場,每次陪女朋友逛街,我都買兩本小人書讀,人她可了勁地逛。現在上歲數了,幹啥都不用太著急了,滾滾長江都東逝水了,陪老婆逛商場其實也挺好玩。雖說現在身子已經是糖尿身材,小細腿扛個圓肚,好在肩還算寬,胸也算大,所以想買件巴西隊的奧運隊服體恤自己。在街上轉了一個多鍾居然也沒找到,隻好買了件意大利的足球隊服,質感不錯,顏色也豔,直接穿上就走,感覺就像是長著中國臉的意大利退役中鋒。

 

街道兩邊全是店。我對食店情有獨鍾。雖說想吃中國飯,但對滿世界福建人開的中國飯店一般不願光顧。福建出過林語堂,我喜歡。但福建人做的飯我不喜歡。巴西也有農貿市場,大半條街,擺著各種新鮮蔬菜,各種瓜果梨桃。人家不吆喝,賣家看買家,買家看貨;看上貨,再看賣家。我對巴西大桔特別喜歡,每次見到都買兩個。

 

逛街不能隻注意正街,要留意街道拐角,特別當你在找好吃的時候。街拐角地方大點,擺三四張方桌就能喝酒吃肉。在一個街拐角,我發現了燒烤。便宜,幹淨,好吃;烤豬肉,烤牛肉,烤三文魚,烤大龍蝦。分不太清烤豬是乳豬還是成年豬。牛肉,三文魚,龍蝦看看都是成年。一樣先來一塊,先食鑒。老婆愛魚蝦我愛豬。巴西人愛喝啤酒,我們兩口隻吃燒烤。真的不知道巴西人怎麽燒烤?淡淡的海鹽味道全烤進肉裏,實在是美輪美奐,實在是欲罷不能。我連著吃了不少烤豬,這才心滿意足。懂了人生的意義,回旅館去睡個小覺。上午完美。

 

下午,我們認真地參觀了個曾經當過巴西總統的開的博物館。我已經看過世界最著名的三大博物館,美國紐約大都會,意大利佛羅倫撒藝術博物館,法國巴黎盧浮宮。巴西的一家小博物館引不起我太大的興趣。不過,巴西文化對我遙遠。我認真看了,沒記住什麽。文化是什麽?我的生命分兩半了,一半長在中國,一半活在美國。生命裏,有文化嗎?有時候同時有兩種文化是幸福,不想看中文就看英文,不想聽中國好還是不好的聲音,就聽英語?中國聲音現在全是吆喝著發聲,我很不喜歡。包括我以前喜歡的陳道明,陳寶國,唐國強,康熙演多了,皇上演多了,耄澤東演多了。可憐海外中國人,不想看英文,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掙錢。中國雷人抗日劇,女八路像妓女,又身手不凡。娛樂節目亂七八糟的胡說亂唱。我就覺得沒文化好,甚至覺得聾了好。正文化中和負文化等不等於沒文化?搞清文化的正負,人頭很大很疼。全是因為有文化。一個中國人,讀了二十三年的書,其中很多還都是鳥蛋書,學的是些假文化。哎,活的是負生命。

 

在裏約的最爽的一天是去ANGRA坐大船,看大海。大海不是我老家,老家住在黃土高坡。

早上八點出發,坐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坐的是那十一人座的小旅遊車。路邊沒有什麽景色,隻好在車上暈暈乎乎雲裏霧裏。巴西導遊和各地遊客嗚哩哇啦葡萄牙語侃大山,我默默想我的風雨人生。巴西不缺土地,人民也不喜歡種糧食,我覺得土地也不愛被人種。“我們共產黨人A,好比那種子呦,人民O好比土呀地”。太陽亮,沿途黃,到處卻不是黃土高坡。“黃土高坡”(早年是杭天琪唱的吧)唱著不錯,清爽豪邁。不過,人活在裏邊,在裏邊娶個婆姨,再在裏邊生個娃,可就人生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說不來人生的光景如何。

巴西是天堂地獄熔一爐,富豪窮人共一國的國家。資本主義,其實最後八成大致如此。但是資本主義也得讓窮人有基本的衣食住行。共產黨領導的資本主義,和共和黨或民主黨領導的資本主義不同,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過去純社會主義,說解放全人類;現在新時達新特色社會主義說一帶一路寬衣解褲共建命運共同體。托馬斯。潘恩說過,言行不一就是無惡不作。驚回首,我們的領袖我們的黨。一個時期一種說法;各個時期,言行一嗎?隻說不做,隻做不說,折騰不折騰,不折騰折騰。

 

我有病。觸景很容易生情。情是什麽?

巴西的秋暮初冬,陽光已經是很明媚了。坐在車裏不知道外邊的氣爽還是不爽。想象不出巴西的五十多攝氏度的夏日炎炎是什麽樣子?奧運在冬天開。全世界的健兒到這裏來爭金牌。金牌和友誼同在。今年奧運中國會拿多少金牌?

 

差不多中午,總算到了坐大船下大洋的碼頭。遠看那些船,都像是十六世紀的載著歐洲人到美國來的“五月花”。坐大木船下大西洋,又懷舊又暢想。念天地之悠悠,想日月之明亮。人生難得幾回爽。

 

大木船,可以坐幾十號人。船夫坐船頭,我們坐船尾。船兩旁是些木凳,中央是個大人造皮床(約十五米長,七,八米寬)。我現在最愛餃子,有事沒事就愛躺著。上身穿個意大利國體恤,下身西裝褲,居然還穿了雙皮鞋,確實有病。看周圍,五顏六色,短裙短褲,青女(現在大家都嫌白話文囉嗦,打字時代,年青女孩簡做青女)白裙透著丁字褲,丁子褲還是黑的。壯漢直接上身就不著衣。“朝辭白帝彩雲間”,胸間黑毛兩翼展。

 

海裏的風,海裏的浪,把人給弄得麻酥酥的。躺在船尾看藍天,張開雙臂想抱天。雖說人活在天地之間,其實是活在地上。天隻能看,不能摸,也摸不著。船開得不快,大家都在喝啤酒。我老婆坐在凳子上深情看著大海,也不知道是在思故鄉還是在想她媽。大大床上就我一個大人躺著,一群小孩在床上奔跑翻滾。我想起“鳳凰傳奇”,陽光呀,藍天,荷塘月色。

 

大約在海裏開了一個多小時,船到了一個群島圍著的灣。海水特別靜,湛藍藍。船停了,人們抱個泡沫棒都下海,精壯小夥子們直接就從船上向著海裏紮猛子。這裏的海是綠的,碧綠還是墨綠我說不好。記得海明威在寫二戰的文字裏說英吉利海峽的海水是碧綠。裏約邊上的海洋,和歐洲的海,顏色同嗎?

 

船上幾乎所有人都下海了,就剩我們兩口,全船唯對的東方人坐在船上。東方人,尤其是中國人不會快樂。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我的祖先是倆男人(炎帝黃帝)。我猜海水很涼,常人喜歡不熱不涼。放眼四望,一個一個的小島就像嵌在大海上的珍珠,星星點點。等水裏的人們玩爽了,我們還要上島吃“八淝”。看著那麼多的同船的人(多是拉美人)在海裏撲騰,鬧活,歡笑,歌唱。我自己都搞不清我為何這麽淡定,從容。我也年輕過,也有過火熱的心,走過大路,也走過小路。過了三十,才第一次見到大海,撲進大海,身心才第一次懂了自由。人的生命有時候真得該交給大海。

 

半個多小時吧,海裏爽完的人都上了船,人人都濕漉漉的。狗男女們開始躺一床,不管男女老少。南美人,不管男女,膚色棕黑,多是些“健壯胖”。船上放起桑巴桑巴的葡萄牙味道的流行樂曲,躺大床上的人也隨著音樂上下韻動,音樂總會讓人情不自禁。我坐櫈子上,看秋水共著的長天,看陽光灑滿的大海。“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我也不知道在哪裏?(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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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輕描淡寫都是情。
心之初 回複 悄悄話 我理解的遊記是觸景生情。

寫景寫情寫私貨。情景交融,情思搭配,公私兼顧,中外貫通。

照相是用來看的,文字是寫來讀的。看用眼,讀用心。謝謝你。
邊走邊看66 回複 悄悄話 你這個理科生文筆了得,遊記夾雜著這麽多私貨, 我現在已經不把它當作遊記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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