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奇

淒淒之心,惶惶之神,乏乏之力,空空之靈
正文

艾克颶風來了!!!

(2008-09-14 16:21:48) 下一個

艾克颶風來了!!!

丹奇

( 一 )

(九月十三日淩晨十二點二十一分)

從前天開始,氣象台就開始發出警告,艾克颶風已在墨西哥灣聚結,將要在海濱城市加爾文斯頓登陸,然後自西向東橫掃休斯敦。孩子的學校已提前給家長打招呼,通知星期五學校關閉,不用上學。本來這個周末早已安排的三場中秋晚宴也全部取消。我總算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息一下了,全拜颶風所賜。

今天一大早,市府就發布了強製撤離的命令,凡屬重災區的居民要無條件撤離。電視台也開始喋喋不休地發布颶風消息, ABC 的主持人不顧危險,衝到加爾文斯頓海濱現場報道。發現在她的身後竟然還有不少人拒絕撤離,甚至有人故意留下來為的是看一看颶風來時是啥情景。在電視機前密切注視颶風發展動態的網友,看到這些不要命的人,發貼問“這些人智商是多少? ” 有人回帖 “估計也就 78 吧”。爆笑。但笑過之後,還是要關心颶風到哪了。 眼看一家 motel (汽車旅客)已淹水,停車場內一輛紅色的小車也快沒頂了。車主著急地圍著車子打轉。無計可施。大型直升機艱巨地停在一片開闊地上,準備營救滯留在一個小島上的居民。我們的郵政編碼不在強製撤離的範圍內,所以,不會太危險。看著那一團紅色的漩渦,在墨西哥灣不斷地打轉,心裏還是覺得離自己很遠。

經曆過 2005 年麗塔颶風的逃亡過程,許多人這次寧願守在家裏,也不願被堵在高速公路上爬行。上次,為了逃颶風,一段隻有四個小時車程的距離,我們足足花了三十二個小時也沒爬完,結果,在汽油快要耗盡之時,我們一怒之下,逆向返回。半道收音機播報,麗塔轉向,不來休斯敦了。大家白逃,白堵了。所以這次吸取教訓,“要與家園共患難,共存亡”了。

突然想起有個朋友好像在 BRAZORIA, 開始替他擔心,遍尋電話不果,便通過雙方共同的友人轉達問候。後來到 9 點多鍾還是不放心,找出名片,打通電話,結果友人住在 VICTORIA, 不是颶風掃蕩的中心。這才安下心來。

羅傑昨天把羅素送上校車後,就和我一起到商店買了一些幹糧,餅幹,飲料,電池,“備戰備荒 ” ,迎接斷電斷水的危機到來。今天起,他也抱著手提電腦,開著電視,密切關注動向。電視裏,出現國會議員藍普森在呼籲大家注意安全的鏡頭。時代華語廣播電台主播美齊要約我和藍普森電話聯線,可惜,老板太忙,電話聯係不上。這不,一會又見他出現在電視裏,與市長比爾懷特一起向市民匯報颶風東向。我把老板的防颶風注意事項發給了世界名人網 ALEX 登載。邊把休斯敦的情況給國內的朋友做些簡介。

對麵的鄰居買來了木板,把所有的窗戶都封死了。整條街就他們一家如此“戒備森嚴”。我都懷疑,我們是否太隨便了。羅傑已把後花園的雜物都清理到車庫了。感謝颶風,後花園這下整潔了許多。

現在已是九月十三日臨晨 12 點五分,外麵已是狂風大作,但雨水寥寥打在窗戶的玻璃上,羅傑和孩子們都在安睡。倆孩子今晚睡在衣帽間裏。以防颶風發作時打破玻璃砸到孩子。但願這次還像上次一樣,颶風和休斯敦隻是來一個 “輕吻”,然後作一個華麗的轉身,奔他鄉而去!(待續)


( 二 )

(九月十三日淩晨十二點四十五分)

剛剛把博文“艾克颶風來了(一)”發到倍可親網站 ( backchina.com )就見放在頭版頭條了。動作真快!喜歡倍可親,網友與網站的互動很好。如站名一樣,頗覺親切。

淩晨一點十分,窗外,風速加大,暴雨“唰唰”的瘋狂地摔打在窗戶玻璃上,砸在屋頂上和地上。前院的樅樹被狂風吹的前後搖擺,但仍堅強地挺立著。樹影婆娑把街燈的光芒打的支離破碎。孩子們已在衣帽間進入夢鄉。我卻隱隱擔心,準備一夜無眠。更想記錄下這人生中經曆的第二次颶風侵襲。

如此便想起還是看看電視播報。看著一團紅色的漩渦在墨西哥灣不斷膨脹,蔓延開來的圖示,才醒悟,原來整個休斯敦地區包括我們所在的西北區都在颶風風眼的眼壁( EYE WALL )所及範圍內。不好!沒想到,我在替住在南部各區的朋友們擔心的時候,自己已然也處險境。聽說中國城附近的幾個區已經斷電了。但願我們這兒不會。我慶幸著,還能繼續邊觀察,邊記錄這次曆險。

於是,我在電視和電腦之間來回運動著,一邊體會著外麵“狂風暴雨”的洗禮,一邊想像著國內的親人們和搜狐的網友們都在歡度中秋佳節的情景,而颶風艾克把我們的中秋節給攪了。不但沒買到一個月餅(平時太忙,沒顧得上,給忘了。等到今天,想起要去買,所有的華裔商店全部關門),也沒看到中秋圓月,隻有這腥風苦雨做伴。感謝搜狐一眾好友,“空投”了數萬箱月餅盒,無數的問候和成噸的鮮花,我是真正沉浸在“畫餅充饑”的幸福時光裏,差點忘了颶風就在身邊肆虐。

一點半時,兒子羅素被“嗚嗚”的狂風驚醒,找到媽媽,要媽媽陪著才能睡。窗外的狂風掃過,發出淒厲的聲音,像是許多貓在打仗一樣。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聽到如此淒厲的風聲,太可怕了。我把孩子抱到他的房間 ( 衣帽間太熱 ) 緊緊地摟在懷裏。孩子睜開眼睛,驚恐地說,媽媽,外麵有“啊嗚” (這是孩子幼小的時候,為了哄孩子睡覺時玩的故意嚇人的小把戲)。羅素把風與“啊嗚 ” 真正地聯係到一塊了。這回是真的了。我趕緊安慰說,“沒有啊嗚,隻是風而已。大風來了,要讓我們趕快睡覺呢。”孩子往我懷裏拱緊點,在我的安撫中沉睡。我也扛不住疲勞,竟也沉沉睡著了 …….

( 三 )

九月十五日上午八點 (來電了,趕快打開電腦,繼續記錄昨晚停電後的情況)

九月十四日淩晨兩點半左右,我被屋外的呼嘯狂風驚醒。睜眼一看,一篇漆黑,停電了!我就著一片藍色的閃電,摸到辦公室的窗戶邊,外麵也是一片漆黑,全城停電!那無形無影的風,夾著粗暴的雨點,打在休斯敦的大地上,砸在我的心上。我稍稍把窗戶往上提了一下,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好像要把我吸出去。趕快關緊窗戶。颶風的風眼已經耀武揚威地登陸加爾文斯頓,浩浩蕩蕩地橫掃休斯敦了!現在正在肆無忌憚地蹂躪著我們西北區。全家都在睡夢中,我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在心中與颶風“搏鬥”著。聽到漢娜房間的方向傳來一陣“嗚嗚”的貓廝打時的叫聲,我幾乎懷疑我們家的貓 KATO 把他的其他夥伴悄悄帶回家躲避風災,而起了內訌。我摸進漢娜的房間,不見貓。於是撩開窗簾,朝屋外西邊看去,那是我們的鄰居玥蘭達一層樓的家。夾在我家和瑪麗家兩棟同為兩層的樓之間,為颶風掃蕩打開了一個豁口。颶風因此在這邊呼嘯而過,發出淒厲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我按捺著緊張的心跳,往外觀察,隱約中,伴著這嚎叫聲的是底下一顆灰白色的圓形的樹被颶風摧殘的幾乎要連根拔起。我仿佛看到了艾克在得意洋洋地看著我,露出它那猙獰的笑容。我在心裏湧起一陣悲哀,人類又一次匍伏在大自然的淫威之下。

我像一個幽靈一樣,在漆黑的屋子裏“遊行”著,注視著艾克的動向,不知它還要在休斯敦逍遙多長時間。全城沒電的情景不知艾克看到了會是什麽樣的得意表情。我憂慮著那些從更危險的地區撤離的群眾,他們現在“逃”到哪兒了,擔心著那些滯留在加爾文斯頓的人們能否逃出“生天”。忠犬西西一步不離地跟著我給我做伴。我摸回到兒子的房間,再次疲憊地躺下,伴著狂風暴雨合奏的大自然交響曲,竟然一覺到天明。

(四)

九月十四日早上八點,外麵的風聲不再猖狂,雨也小了許多。女兒漢娜不知何時竟然沒有睡在衣帽間,跑到辦公室的沙發床上睡著了,聽到我起床的動靜,她一骨碌爬起來。揉著惺忪的雙眼,與我一起下樓。咦,爸爸呢,我一看,唉,羅傑不在屋裏,打手機,沒人接。轉眼發現他的手機放在飯桌上,皮夾子和鑰匙也在陳列架上,我樓上樓下到處找,沒人!再看外麵,兩部車都在,人呢?我心裏一陣發緊,家裏的門都是關著的呀。怎麽就不見人影?難道 …… 不可能,颶風怎麽可能有那個力量從屋頂擄人呢。我否定著這個猜想,但又不知不覺地朝著家裏的屋頂看,也不見任何缺口啊。

我想不出羅傑會在哪裏,隻有繼續往窗外看,他可能到鄰居家去了?這時,隻見我的越野車門開了,原來他在車裏。幹嗎呢,我冒著雨衝出去,嗔怪地問道,都把我和漢娜嚇死了。羅傑把汽車熄滅,“家裏沒收音機,跑車上聽天氣預報和新聞來了。” 原來如此!

一家人都聚攏了。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電,沒氣,如何做飯?查看冰箱,還都冰冷,趕快給孩子們衝牛奶麥片。自己也飽餐一頓。外麵仍然刮著風,這可能是風尾了。沒有電視,無法上網,電話不通,手機還好有電,但不敢亂打,留著以防萬一。不知停電到幾時。孩子們不知道我們正在經曆颶風,自己玩耍著。我和羅傑各自手拿一本書,有心無心地作“認真”狀,看起書來。

到中午了,仍然沒電。孩子們喊餓了。盡管他們吃了不少“垃圾食品”,什麽餅幹,麵包,等。我隻有把昨晚特意做的炒飯拿出來,給大夥吃冷飯。好在還有半個西瓜,也算把大家填飽了一頓。接下來的時間不知如何打發了。我鼓勵漢娜去練鋼琴。我則開始打掃衛生。漢娜喜歡讓我坐在旁邊才肯練琴。於是,我倆又開始四手聯彈。小孩的耐心有限,不一會,她就哧溜一聲,從鋼琴下麵鑽出去了。剩下我自己。幹脆練練我的成人課本吧。上次請的家庭教師已辭退,漢娜現在到音樂學校上小組課,積極得很。我便隻有無師自通地從第一頁彈到第八十頁,把差不多都忘記的什麽 C 大調, F 大調, G7 和旋等等又熟悉了一番。直練得眼花繚亂才罷手。而羅傑和孩子們也不知何時,被我那難聽的練習曲給催眠了。嗬嗬。

這才知道,沒電的日子是如此難捱。不禁想到遠古的先人是如何戰勝惡劣的環境,生存繁衍到今天的。現代文明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方便,也帶來了極大的依賴性和惰性。大自然跟我們來一次最親密和瘋狂的接觸,就可以令幾百萬人無家可歸,有家難回。令無數人不知所措,無計可施,無所是從。

傍晚,眾人皆醒,唯我獨睡。漢娜無數次地“騷擾”我,鬧著要出去玩。我那被割斷成數段的睡眠令我頭痛欲裂。無奈,起床。這才發現風止了!,雨停了!! 天晴了!!!颶風過去了!!!!我領著孩子們出得門來, WOW, 滿街都是人。鄰居的孩子們在被關了一天一夜後,總算可以自由地在外麵嬉戲了。鄰居們三五成群地在交流著颶風來時的體會。那家釘了防護板的鄰居正在卸板子。玥蘭達告訴我,她先生回危地馬拉已經一個星期了。昨晚颶風來時,她嚇得摟著女兒直哭。我聽了後,直埋怨自己粗心,看到他們家車都在,以為胡安在家呢。如果早點知道,我也可以叫上玥蘭達來我家呀。好在現在已經過去了。

檢查一下四周,沒有發現多大的損毀,隻有幾塊屋頂的 SHINGLE 被風揭了起來,吹到草地上。其他家也有類似情況。發現臨街有戶人家,把屋子上下前後所有的窗戶“全副武裝”地都用木板釘了個嚴嚴實實。其中有塊板上還噴了 “ GO AWAY, IKE! ( 滾開,艾克! ) ” , 另一塊噴了“ IN GOD WE TRUST ( 我們堅信上帝! ) ”的紅漆。頗為搞笑。估計艾克看見這兩條標語,一定不敢造次,會乖乖地“滾開的”。

看來,颶風艾克總算手下留情,隻是在我們這個區虛張聲勢了一番。其他地區損失可就慘重了,加爾文斯頓未知能否逃過此劫。那些留下看熱鬧的人是否有生命之憂,目前無法得知。

沒有電(好在沒停水),看不到電視,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怎麽樣了。有幾家鄰居開著車子出去偵查情況,回來匯報說,幾家大型超市都有電了,開門營業了。我和漢娜翻出放在車上的一箱“南方麵廠”宋老板送的簽語餅,給街上所有的大人小孩分發,祝福大家平安脫險!直至夜深沉,人盡歸巢。又是一夜黑暗,但颶風已過,總算可以高枕無憂,安心入眠。

九月十五日早上八點十分,突然華燈齊放,萬丈光明,來電了!!!我與羅傑擊掌稱慶:颶風往矣,尚能安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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