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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前夫是怎樣變成的》(1)引子

(2010-09-23 09:36:38) 下一個

前夫是怎樣變成的

引子

我,白雨生,眼下正與劉清清並肩走出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的大門,默默地。

大街上,和煦的海風慰撫著每一個感覺著的人。

人生果然如戲!我暗自感歎著,悄悄地呼出了一口長氣。

5天前,與我共同生活了1/4世紀有餘的老婆劉清清宣誓後變成了美國公民;幾分鍾之前,在領事館裏,本以為會白頭到老的老婆劉清清竟然最終變成了我的前妻。

遙想當年,雖然我與劉清清是在各自的愛情馬拉鬆終點線相遇的,但結婚前也經過了一年左右的相互了解與和睦相處,應該說我們的婚姻是有一定感情基礎的。那年頭,結婚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開始,當時根本沒想到我們也會有離婚的一天。

再想到劉清清曾經嚷著“纏死你也不離婚”的瘋態,我真的難以置信,我白雨生與劉清清竟然真的離婚了。為了再一次確信這一點,我按著胸膛,輕輕地咳了咳。真的是真的。

拐過街角時,我掃了前妻一眼,發現劉清清的雙眼掛著兩行清淚。

我最見不得女人流淚了,心裏自發地產生了衝動,而且心動差一點就要付諸行動,像往昔一樣將劉清清攬進懷裏。

劉清清正好向我轉頭,我趕緊將視線拋向無限遠的前方,眼角的餘光還是掃到了劉清清的神情。我確信,劉清清的神情絕對不是什麽難過,而是一種解脫後的冷漠。或許那是一種屬於前妻的眼神吧。無論如何,那眼神將我心底殘存的丈夫情感一掃而空,頓時令我身心輕鬆,甚至有些欣喜。我暗暗提醒自己,劉清清隻是你的前妻,你已經是劉清清的前夫了!

“我餓了。”轉過街角,劉清清兀自道,口氣還是那麽霸道。

 “小四川?” 我開口就後悔了,都已經離了,幹嗎還順著她。

“不了。”劉清清望著不遠處供人遊覽的航空母艦道:“我想吃西餐。”

我頓時來氣了,心想,你她媽的跟麥克在一起還少吃西餐了!心裏雖然來氣,但也犯不著再互相揭短、互揭傷疤、互相傷害了,所以我說話時的語氣無比真誠: “我得趕去法拉盛一趟,隻好把你捎到曼哈頓了。” 

“哼,”劉清清不屑地道:“急著會哪個騷貨吧?”

我又有些動氣,但故作輕鬆地道:“謝謝你提醒。甭管人家騷不騷,還真有人在波士頓等我吃晚飯。我說,清清,咱們已經好合好散了,就別再嘮叨了。趕緊,我得辦正事。”

劉清清咬牙切齒地低聲罵:“畜牲!”

她媽的!我臉色鐵青,心裏大罵,疾步甩開劉清清,走進停車庫,辦理提車手續。

上了車,劉清清又開始跟我嘮叨幫女兒償還學費貸款的問題。

我心裏恨恨地道,幾百塊錢的事兒,而且已經講好了,還她媽的叨咕,就是不讓老子耳朵根子清靜哪怕一小會兒?我咬緊牙關,緊盯車前,猛踩油門。

“慢點!”劉清清厲聲道:“想死,自己死去!我還沒活夠呢!”

我氣得仿佛靈魂出了竅,蕩在半空的靈魂似乎在置身事外般地看著開著車的我衝劉清清瘋吼道:“再囉嗦!信不信我會把車開進隨便哪個大樓的門窗裏!”

劉清清心虛地喊:“你敢!”

我扭頭瞪著劉清清,不示弱地狂喊:“你敢再囉嗦!”

劉清清猛地扭頭,對著窗外,不發一言。

一瞬間,我真的情不自禁地產生了開車撞大樓的衝動。說來奇怪,我不僅產生了開車撞大樓的衝動,而且隨後產生了非常逼真的幻覺,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一陣令人快慰的門窗爆裂聲。媽的!我心裏咒罵著,額頭和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自此,我和劉清清一路無話,直到車子緩慢駛進曼哈頓的唐人街。

不待我停穩車,劉清清就打開車門,迫不及待地跳出車外,同時大罵:“姓白的!你他媽的是畜牲!”

我猛踩空油門,車子轟然一響,把劉清清嚇了一跳。我狂笑著,改變了去法拉盛的計劃,直接開上了回波士頓的路。

            一路上,我邊聽貝多芬的《命運》,邊想東想西,想我在中國的曲折經曆,想我到美國後的酸甜苦辣,最後,我決定把我的經曆寫成一本書,書名就叫《前夫是怎樣變成的》。

1、小傳

我打一出生便與絕大多數中國人不同。第一,我是個混血兒;第二,我從出生到如今也不真知道誰是我爺爺和奶奶,也從沒見過我姥姥;第三,從我懂事的那天起,我的混血兒長相便讓我心理上特內向,盡管外表上盡量想正常。

記得小時候讓我特別願意同他說話的人叫劉胖子,自從他說他是第一個見到我親奶奶的人。我逮到機會就“劉爺爺、劉爺爺”地連珠炮般向他追問有關我奶奶的任何問題。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沒見過快臨盆了的人像你奶奶那麽漂亮的”。

到文化大革命爆發時,我剛上小學,學校就停課“鬧革命”了,心想這下有時間可以好好掏掏劉爺爺當年的更多記憶了。可惜,劉爺爺於1928101日見到我奶奶時是我們平原城火車站上的巡警,自然成了文革第一批鬥爭對象,沒幾天就挨不過整天被批鬥的日子,“自絕於人民”了。

後來,我主要就是追著我爸問他的身世,問得我爸挺鬧心的。有一天,我半夜起來跟我爸一起到大街去遊行,慶祝毛主席他老人家最新“出爐”的最高指示。我內心非常興奮地發現,平原城裏長得像模像樣的人好像都認識我爸,都以跟飲食服務公司的“白經理”打個招呼,乃至攀談幾句為榮,這一點讓我越來越以我爸為榮。在回家的路上,我沒由頭地說,如果爺爺奶奶現在跟我們一起走就好了。我爸頓時停住腳,不說話,兩個深深的眼眶裏突突地往外冒眼淚,小河似地順著他那鷹鉤鼻子兩側往下淌。他蹲下高高的身子,摸著我的頭,像懇求我似地說道,大兒子啊,以後你別再提爺爺奶奶了,好不好?當時,我像個大人似的回答我爸,你不哭,笑笑,我就再也不提他們了。我爸當時就咧嘴笑了,現在想來,他臉上苦笑的成分居多,欣慰的成分也不少。從那以後,我真沒跟我爸叨咕爺爺奶奶的任何事情。

既然不能問爸爸,我隻好追著我媽問。我媽笑著答,你親爺爺奶奶的事兒,我跟你知道的一樣多,不,是一樣少,你白爺爺、白奶奶的事兒,我倒是經過不少,我做縫紉活兒還是拜你白奶奶為師呢。於是,我又知道了很多關於白爺爺、白奶奶的故事。大致情形是,我親奶奶坐從哈爾濱過來的票車,因為早產而不得不在平原城下車,向巡警劉胖子求助,劉胖子見我那拉黃包車的白爺爺剛好在站外,也知道我白奶奶是兼職接生婆,所以我親奶奶就順理成章地在我白爺爺奶奶家的西屋生下了我爸。據說,白奶奶見我爸露出頭來,“呀”的一聲,差一點脫口而出,“是個二毛子”。我親奶奶在生下我爸的第八天頭上帶著跟著她的一個4歲左右的小男孩突然從白爺爺奶奶家消失了,從那以後,我親奶奶,還有那個當年的小男孩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這一點至今讓我耿耿於懷。後來,沒兒沒女的白爺爺白奶奶把我爸養大了。說心裏話,我對白爺爺白奶奶的故事不怎麽感興趣,除了“反滿抗日”那一節。

我媽是白奶奶的表侄女,家住郊縣,比我爸小三歲。後來,白奶奶為了給我爸找個玩伴,經常讓我媽過來串門。後來,白爺爺、白奶奶不知給哪路抗日隊伍當交通,被小鬼子治了“反滿抗日”的死罪,我爸則被白爺爺的一個拜把兄弟慌忙安排去奉天,就是現在的沈陽,後來流落到天津衛。抗戰勝利後,我爸當了“國軍”汽車兵,為的是可以開車“殺”回東北。國共第三次血戰平原城時,我爸和他的拜把子兄弟小五拉一大卡車給養棄暗投明了。盡管我爸極力爭取,但“共軍”見我爸長得隔路,愣沒答應我爸參加解放軍的請求。我爸看著把兄弟開車載著“共軍”走了,就拿著路條去找我媽。結果,我爸媽就落腳平原城了。

我爸是棄暗投明,而且有立功表現。當時的平原城軍管會看了我爸的路條,讓我爸在公安部門與飲食服務部門兩者之間任選其一。我爸讀過一年私塾,知道民以食為天,所以很現實地選擇了後者。

1959101日,是我爸生日,也是我的出生日。事情有時就是那麽巧。本來,我應該像尋常當天出生兒一樣叫“建國”,但“白建國”、“白強國”係列很容易被別人“上綱上線”,於是,下大雨時出生的我就成了白雨生。後來,我的三個弟弟和最小的老妹依次變成了白秋生、白冬生、白雪生和白雪。

我們家的事以後慢慢嘮。故事還是從我第一次看見劉清清開始。

 

2、初識

我第一次見到劉清清是19839 的第一個星期三,地點在我被選拔去培訓的陸軍學院大禮堂前。

順便提幾句,參軍是我兒時的夢想之一,高二時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當過國民黨兵的“曆史問題”,二炮文工團早就把我特招為文藝兵了。到了1983年,我爸的“曆史問題”早已澄清,又趕上全軍第一次到地方大專院校招收學員,係裏推薦了我,結果,我的參軍夢,還有我爸當年的“共軍”夢,竟然輕而易舉地實現了。

通常,星期三晚飯後是我們學員隊集體看電影的時間。每逢看電影之類的集體活動,各個學員隊就有了“各顯威風”的“擂台”,比誰隊姿好,比誰歌聲響,比誰口號亮。

我身高一米八一,長著八分之一混血兒的麵孔,被編入地方大學生中隊一區隊一班,自然而然地成了我們中隊的基準排頭兵。

大禮堂前,等待入場的各個學員隊此起彼伏地進行著“喊歌”競賽。為了達到鏗鏘有力的目的,那些學員隊已經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喊歌了。

當我們蘇中隊長吼出“立定”之後,各路人馬不約而同地偃旗息鼓,都不跟我們地方大學生中隊叫陣了,因為隻有我們大學生學員隊唱歌時不僅鏗鏘有力,歌聲嘹亮,而且可以輪唱和變調唱。變調唱這一招是我跟我們中隊教導員提議並用國歌來示範的。變調唱一跑打響之後 ,我還因之得了個中隊嘉獎。

我正鉚足勁兒準備唱歌,發現大禮堂前台階上的學員們忽然集體反常了,紛紛住足、扭頭朝後看。看啥呢?我納著悶,也扭頭往後看,結果也是雙眼放光,直了脖子,向不遠處那個騎著一輛別致自行車的漂亮女兵行“注目禮”。

當時老兵們有句口頭禪,當兵小半年,母豬賽貂嬋。可想而知,一個既漂亮又別致的女兵出現後會怎樣吸引青春火旺的學員們的眼球的。

那女兵騎的是一輛相當老式和相當別致的自行車,騎車的身姿特別優雅。一身綠軍裝、一顆紅帽徽和兩個紅領章把女兵 端莊、白淨的臉龐映照得特別英姿颯爽。不消說,那女兵就是劉清清。

我第二次見劉清清是5個月之後的事情。

軍訓5個月剛過的光景,對越反擊戰又掀起了一個新高潮,各學員隊紛紛寫血書,貼到院部請戰。我割手指時雖然心裏挺緊張,但血出來了也就那麽回事了。很快,學院從我們地方大學生中隊選調了3位學員去前線。同時,我也被調離學員隊,但不是去前線,而是去學院政治部的馬列教研室當政治理論教員。

時值兩次對越反擊戰後期,全軍各陸軍學院處於發展最興旺的階段,我們全院副營職以下的年輕教員一度多達300餘人,加上各路瞎參謀、爛幹事,把三棟“光棍樓”住得滿滿的。 唯一的“光棍食堂”更是人滿為患。

被調到教研室沒幾天,我與兩個同事正坐在食堂的一張大圓桌旁吃飯,發現那個曾經驚鴻一瞥的騎自行車女兵急衝衝地走進食堂,臉攏寒氣,帽沿掛霜。她一邊往棉帽沿兒裏塞劉海兒,一邊健步向另外兩位文化教研室的年輕女教員走去。

食堂裏的光棍們自然又是一陣兒騷動,變著法兒地打量著仿佛萬山叢中一點紅的仨女兵。

剛好我們同桌走了幾個教員,那仨女兵便興高采烈地擠到我們桌對麵坐了下來。仨女兵看到我的混血兒麵孔後好像挺驚訝,突然麵麵相覷,一時沒啥話了。

我做出隻顧埋頭吃飯的架勢,視仨女兵如若無物。因為埋頭吃飯,我看到劉清清穿著一雙嶄新的大頭鞋,看出她的棉褲經過了裁改,所以即便穿冬裝,依舊看得出雙腿修長。我之所以能看出劉清清的褲子改過剪,是因為小時候常看我媽做縫紉活,自己也曾經改衣褲,剛上初中時甚至在我媽的指導下給自己做過一條褲子。

“小白,”我的倆同事已經起身了。“還沒吃完?”

“啊,完了。”我趕緊起身,心想,哥倆今兒咋吃這塊呢。

第二天,我的頂頭上司,我們教研組正團職組長老於將我叫到僻靜之處,道:“小白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有位老首長的女兒各方麵條件都好,也在咱們學院工作,與你挺般配,不知你想不想同她見見麵。”

誰呢?我腦海裏飛快地把學院裏屈指可數可能人選過了一遍,同時問:“組長,您說的是?”

老於低聲道:“是文化教研室的,叫劉清清。你可能已經遇見過了。” 

我雖然心中竊喜,但無奈前些天我媽來信說,她的好朋友張老師給我介紹了一個女民警,據說是公安局的一朵花,長得與宋春麗特別神似,而且是我們平原城公安局長的女兒。我想,既然自己的探親假也被批準了,還是先回去看看再說。

老於見我沒馬上言語,接著道:“清清比你大一歲。”

常言道:女大一,不是妻。

“啊。”我不知可否地應了聲,心裏頓時減了不少熱度。我通常雖然不信這不信那的,有時卻挺信邪。

老於不好勉強,就道:“小白,婚姻是人生大事,你回去考慮考慮再給我個答複。”

我盡量爽快地道:“好。謝謝你,組長。”

回平原城與那個叫金紅的女警察見麵後,我們雙方都是蛤蟆瞅綠豆—對上眼了,就差說非你不嫁和非你不娶了。

每當我和金紅並肩走在平原城的大街上,英俊男軍官與美貌女警察的組合持續創造著百分之百的回頭率,現在想起來都挺能滿足虛榮心的。

然而,正如當時一部朝鮮影片裏的台詞說的,“好看的臉盤不能產大米”,我個人條件再好,也好不出銀子來,而沒錢就沒法讓特別看重經濟條件的金紅她媽稱心如意。於是,我還沒回部隊,給金紅介紹對象的又找上金紅她媽了。金紅氣得拉著我的手就走,邊走邊道:“她願嫁自己嫁!

我和金紅閑蕩在夜色中,消沉得不想說話。想起還在學員隊時我們中隊長老蘇給我特意安排的一次相親經曆。結果,老蘇說,女方對我個人相當滿意,隻是我實打實地告訴她,我家和我個人經濟能力有限,弟妹又多,家裏負擔太重,把人家給嚇住了。那哪是嚇唬啊,那是現實。

“想啥呢?”金紅溫柔地用肘碰了碰我。

我本來想說“沒想啥”,又不想說慌,就順口道:“我要是能讓你媽高興就好了。”

這下,金紅也沒話說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與金紅依依不舍地惜別在平原城火車站後,離家越遠,我心越堅,回到學院就給金紅寫了一封“絕交”信,道了惋惜,祝她幸福。

幾天後,金紅一連發來兩封長信,痛惜之情不僅溢於言表,而且眼淚把信紙滲得處處模糊。

我愣挺著不回信,心想,如果她再來一封信再說。

老於看我挺消沉,關切地問:“你母親的病好些了嗎?”

“好多了。”我真誠地 道:“謝謝你,老於。上次多虧你幫我張口向教研室借錢,不然兩手空空地回家就麻煩了。”

“不客氣。雖然我比你年長,但畢竟是戰友。”

我感動地道:“老於,我一定珍惜戰友情誼,爭取在工作中取得好成績,給咱們小組、咱們教研室爭光、爭榮譽。”

“好。你年紀輕,底子好,講功硬,有前途。”老於的話頭一轉,問:“小白,前一段我跟你提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已經5天沒見金紅的第三封信了,當下答複:“老於,那就麻煩你安排見麵吧。”

 

3、相處

兩天後的晚上,我和劉清清在老於家見麵了。

我相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像老於那樣一本正經的介紹人卻是頭回見識。

落座後,老於搬著手指頭道:“今天是星期一、陽曆一號、陰曆初一,是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我希望還是個大喜的日子。清清、小白,你們兩個今天能夠坐在這裏,那是有緣,我看是十分有緣。”

聽老於這麽說,劉清清和我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劉清清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傳遞著問詢,我們真的有緣嗎?

我頷首微笑,發給劉清清一個肯定的“回複”。

眼瞅著,劉清清秀美白淨的麵龐羞澀片刻,然後,仿佛“騰”地一下散滿紅霞。我看在眼裏,心裏打定了主意:劉清清,這輩子非你不娶了。

老於接著從老首長以前對他的培養和提攜談起,到談完我的工作表現為止,說來說去,基本上都是說給劉清清聽的。

聽老於侃侃而談,我心生疑竇,劉清清家庭條件和個人條件都這麽好,為啥還用別人幫忙介紹對象呢?

老於很會看火候,基本情況介紹完畢便起身道:“清清,小白,你們聊,我去幫你阿姨做菜。”

 “謝謝於叔叔,” 劉清清俏皮地道:“今兒又能吃到阿姨的拿手湖北菜了。”

老於笑嗬嗬地道:“咱們也不能總吃食堂的大鍋菜呀,對不對?”

我和劉清清都會意地笑了笑。

吸取了前兩次相親的經驗和教訓,老於一走,我就主動簡短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情況,重點介紹自己的經曆和能力,尤其對現在的工作和未來的願景講得特別詳細。

劉清清聽到我正抓緊時間複習英語和準備報考研究生時,顯然特感興趣,說她也準備報考研究生。

我心裏對她道,咱們誌同道合,可以先成家後立業了。

老於進來請我們去客廳吃飯時,看我和劉清清很有共同語言的神態,臉上流露出一種不負首長重托的表情。

第二天上班,老於直接告訴我,清清想同我相互多接觸、多了解,也沒問我對劉清清意下如何。我本質上是動不動就暗自瞎自尊的那種男人,見老於那麽說,心裏就不舒服了,借口還要征詢父母的意見,沒馬上同意與劉清清相處。我之所以沒有立即給老於一個肯定的回複,除了自尊心作祟,更是吃定了劉清清肯定會嫁給我,隻要我想娶。不知道為什麽,同劉清清談過話以後,我猛然發現,自己早就是某些人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一類人物。

晚上去食堂打飯時,碰巧與劉清清打了個照麵。

“你好。”劉清清當眾主動地同我打了個招呼,這滿足了我的自尊和虛榮。“你好。”我不卑不亢、不冷不熱地回應道。

“吃完飯有空嗎?”

我幾乎順口就要說“有”,但馬上道:“晚飯後,我們約好了打籃球。你有啥急事嗎?”

“沒什麽急事。”劉清清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忽然想起,大禮堂過兩天要放電影《卡桑德拉大橋》,就道:“周末請你看電影,行嗎?”

劉清清思忖著道:“周五晚上,我得回家,那我爭取周日下午回來,行嗎?”

我心裏覺得挺舒服的,因為我們兩人說話都會征詢對方的意見。

“行。”

打籃球時,我發現劉清清也站在為數不少的觀眾中間。這下好了,我突然變得跟從未打過籃球一般,無論怎麽努力,籃球就是不往籃筐裏鑽。真他媽的丟人現眼!說來奇怪,劉清清從觀眾堆裏一消逝,我馬上又回複神勇身手了。

當夜,我平生第一次失眠了,腦海中翻來覆去地回想著劉清清的音容笑貌,想著將來怎樣與她相處,想著即將到來的與劉清清的第一次約會。

按理說,我的情史在同齡人當中算夠浪漫的,初戀尤其經典,曾經是我們大學室友最愛聽的愛情故事,但我以前的感情是純愛情,跟肉欲不沾邊,與婚姻更是離得很遠。現在情況不同了,一切都是圍繞婚姻而前行的,考慮問題不能不現實。現實是,跟劉清清結婚,第一,她家條件好,不用我們倆負擔;第二,我們倆是同單位的雙軍人,按規定可以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第三,我們倆相處現在看來還是能夠互諒互讓、和衷共濟的。

我度日如年地熬到了星期日,熬到了校車從城裏返回的時刻,遠遠地看到了劉清清走下校車。

晚飯時沒見劉清清的影兒,但我知道這電影肯定能看成了,所以提前20多分鍾就等在大禮堂附近的小樹林邊。

劉清清也早到了,遠遠朝我揮手示意。

我迎上前去,同劉清清寒暄。

“今兒天氣真好。”我看著滿天紅霞,環視綠草樹木,心情比天氣還晴朗。

劉清清看看手表,道:“到操場上走走,好嗎?”

“好啊。”

默默地走了幾步,劉清清欽佩地道:“你籃球打得真好!”

我偏頭看了劉清清,道:“你不是嘲笑我吧?”

劉清清微笑道:“啊,除了你發現我旁觀那一段時間除外。你沒看到我之前和之後不是打得很棒嗎?”

“你沒走啊?”我驚訝地問。

“我換了個你沒看到的位置,又看了一會兒。”

我鬆了一口氣,道:“還好。不然好像我言過其實呢。”

“你,”劉清清頓了頓,道:“我信得過。”

“為什麽呢?”我想知道她的根據。

“因為你是個既有自信又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笑著對劉清清道:“你這麽一提醒,我發現我心眼兒挺小的。”

“我可不是那意思啊。”劉清清笑了。“我們快走,電影快開演了。”

我特別喜歡《卡桑德拉大橋》那電影,不為別的,就為它提供了好多恐怖的機會,讓劉清清摟緊我的胳膊,甚至將散發著芬芳的頭緊靠在我的肩膀上。

 

4、近乎

一場電影拉近了我和劉清清的距離。電影散場後,走到僻靜的地方,我的右手和劉清清的左手就像磁鐵一樣相遇了。輕輕地握著劉清清的手,我太驚訝了,因為她的手簡直柔弱無骨!一隻滑嫩又溫暖的手給人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以前同初戀女友、高中女友、大學女友相處時,我總是強勢和主導雙方關係的一方,跟劉清清在一起時,我仿佛喪失了自我,幾乎可以事事無條件地依著劉清清,發自內心地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有一天,劉清清提到她喜歡吃螃蟹,我第二天就起大早跑海邊去摸螃蟹。順便說一句,我們學院建在一個山坳裏,所以三麵環山、一麵臨海,山上有果,海中產魚,隻有一條柏油公路通往縣城。

當時海風冷颼颼的,但我心裏熱乎乎的。蟹鉗不斷夾我帶手套的手指,我一點不感覺疼,反倒興奮非常。當我拎著10隻大螃蟹敲開劉清清的宿舍門時,劉清清驚訝得跟個孩子似的,難以置信地反複道,你摸的?太好了!然後就心疼地拉起我的雙手,一邊察看,一邊關切地問,螃蟹咬疼嗎?

我心裏那個溫暖就甭提了,嘴上輕描淡寫地道:“大約比蚊子咬疼1000倍。”

劉清清當胸給了我一粉拳,笑道:“瞎說。蚊子咬人能感覺出疼?”

為劉清清賣力摸螃蟹之後,我們兩人的戀愛關係便不再刻意保密,相互走動迅速頻繁起來。

有人妒嫉我的“豔遇”,背後說我攀高枝,找捷徑往上爬。我們教研室另一個教研組的高組長是老於的對頭,私下告訴我說,給高幹家當女婿可不是輕鬆的事兒,還講劉清清她媽對她爸如何凶悍,那意思是劉清清也不會是省油的燈。

說心裏話,確知劉清清她爸是副大軍區級的警備區政委之後,我也想過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但沒把問題想的那麽嚴重。在這一點上,劉清清跟我的想法一樣,畢竟我們將來是自己過日子,又不是跟對方的家庭住一起。

慢慢地,我對劉清清的家庭情況和個人情況已經基本了解清楚。除了當政委的父親,劉清清的母親是中學老師,但因為南方口音濃重,後來在校圖書室工作,劉清清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叫劉靜靜,在海軍艦艇學院當英語教員,還有一個弟弟叫劉戰軍,在空15軍當領航員。劉清清給我看過她們家的全家福,父母後邊站著陸海空三姐弟,任誰看了都會羨慕。

年輕男人嘛,對將會跟自己有親戚關係的年輕女人沒有不特別關注的,更何況對劉清清的雙胞胎妹妹。但我跟劉清清還沒過她父母那一關呢,所以從不主動問劉清清任何私密問題,尤其不問有關劉靜靜的任何問題。

有一次,劉清清從家裏返校,直接到了我宿舍,說從家裏給我帶了些好吃的。她一邊擺放吃的,一邊低聲道:“雨生,我媽要見見你。”

我有些不自然地道:“醜媳婦都不怕見公婆,我更要接受你媽的麵試了。”說完,我忽然沒了常有的自信。“你媽不會看我不順眼吧?”

劉清清笑了。“還真變成小媳婦了?”

我尷尬地道:“說實話,我現在真有點擔心自己娶不到可心的媳婦。”

劉清清正兒八經地道:“真可心的話,就沒有娶不到的媳婦。”

我這才自信滿滿地道:“那我可就管你叫媳婦嘍,可心的媳婦。”

“肉麻,”劉清清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叫媳婦,真庸俗。”

“那叫老婆。”我故意逗她。

“不行。”劉清清好像有點動氣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老,老什麽的。以後隻能叫我的名字,不能叫那些小家子氣十足的稱呼。”

聽了劉清清的話,我忽然想起高組長的那些話,她這是不是隨她媽呢?

劉清清感覺出我走神了,忙問:“生氣了?”

我真有點不高興了,麵無表情地答:“我又不是小媳婦,生哪門子閑氣。”

劉清清直起身,道:“雨生,你要是真不高興,那我這就走。”

我這時也顧不上自尊了,嬉皮笑臉地道:“我是故意刺激你呢,探探你有多寬宏大量。”

劉清清嚴肅地道:“雨生,我這個人呢,小事,甚至大事都可以裝糊塗,但是原則問題上,我是眼睛裏容不下半點沙子的。我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

聽了劉清清的話,我感覺眼前的劉清清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能有一個原則性極強的老婆,配自己這個喜歡天馬行空的大丈夫,未嚐不是一件難得的好事。於是,我馬上雙眼直視著劉清清,鄭重地道:“清清,我理解你,我也會在大事小情上與你保持原則上的一致。”

劉清清被我的嚴肅反倒逗笑了。                            

我馬上強調:“我是認真的,不是跟你開玩笑。”

劉清清過來拉住我的手,道:“好,就你是共產黨員,最屬你認真了。那你準備幾時去見你嶽父嶽母呢?”

我開心地笑道:“我聽老婆的。”

劉清清舉手作勢要打我嘴巴。

“對了,我聽我清清寶貝的。”說完這句話,我自己聽了都肉麻。

劉清清聽了倒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感覺肉麻,她可能聽多了,有些麻木了。

 

5、登門

事不宜遲。劉清清讓我周六就去她家,並且告訴我,她家原本安在軍區,他爸剛調到警備區當政委不久,所以一家人暫住警備區招待所。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警備區招待所,走到清清家住的房門前,深呼一塊氣,敲門。

門開處,一個長相與劉清清完全一樣的女兵出現在我麵前。我知道她是劉靜靜,因為她穿的是海軍軍裝,而且神態與劉清清判若兩人。與端莊得有些嚴肅的劉清清相比,劉靜靜的麵龐看著可太開朗了,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強烈感染力了。當時,我作為一個革命軍人的個人詞典裏還沒有“誘惑力”這個詞。霎那間,我的反應顯然有些亂,本想說“你好”,卻鬼神差使般地“嗨”了一聲。

劉靜靜可能以為我在跟她說英語,當然是蹩腳英語了,所以她好像愣了一下,接著就用純正的倫敦音對我道:“How do you do?

“啊,”我趕緊回答:“How do you do?”

“Come in,please.”劉靜靜說著動聽的英語,微微彎了彎身腰。

我當時真的太緊張了,一邊畏縮不前,一邊朝前張望。

劉靜靜知道我是在找“救兵”呢,就微笑道:“我姐去食堂給你點菜了。”她說話時特別強調了“給你”兩個字,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說曹操,曹操到。劉靜靜話音未落,劉清清就出現在長廊拐角,兩個小戰士幫她端著菜。

我趕緊同劉清清打招呼道:“清清,用我幫忙嗎?”

劉清清緊走幾步,道:“看來今天校車來得挺順啊?”

“路上是沒怎麽耽擱。”

劉清清笑道:“傻站著幹嗎?進家呀。”

劉清清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勁兒讓我感到特別窩心。

一回頭,劉靜靜仿佛跟我沒打過照麵一樣,公事公辦般地道:“請進。”

我心裏又有點困惑,馬上就歸因於自己太敏感了。

“媽,”劉清清衝裏屋喊:“我戰友白雨生來了。”

“嗯,知道了。”聽那口音就知道是湖北人,口氣中透出相當的威嚴。

不知道為什麽,我從小就有點逆反心理,長大就變成了抗上心理,掐半拉眼角看不上裝腔作勢的人,所以聽了劉清清她媽的官腔,我頓時就不再緊張了。我主動迎上前去,伶牙俐齒地道:“阿姨,您好。”

劉阿姨看到我的長相,腦袋往後靠了靠,然後轉頭朝劉清清和劉靜靜瞧,那神態表達著相當的意外。

劉清清趕緊同她媽道:“媽,雨生的情況,我不是跟你介紹了嗎?”

“嗯,啊。”劉阿姨似乎把一肚子的話都憋回去了,隻道:“清清,招呼小白吃飯,我出去迎迎你爸。”說罷,她抬腳就走出房門。

我知道事情有點難辦,無辜地朝劉清清看。

劉靜靜也朝她姐姐看,神情顯然有些擔憂。

“雨生,”劉清清平靜地道:“啥事沒有。我爸是開明人。咱們先吃飯。”

劉靜靜聽了釋然了,道:“姐,我給你們盛飯。”

“我們自己沒手啊,”劉清清用訓斥的語調道:“自己盛自己的。”

劉靜靜聳聳肩膀,悄悄做了個鬼臉,道:“I am sorry,算我多嘴。”

我們三人坐在桌前默默吃完飯,劉清清的父母走進屋中。

劉清清的父親中等身材,麵色黝黑,神情不怒自威,看著就令人肅然起敬。

別說是劉清清的父親,就是在軍營中遇見劉清清父親一樣的首長,我們當下級的也要立正、敬禮的,所以,沒帶軍帽的我本能地起身、立定、問候:“叔叔好。”

劉清清她爸“嗯”了一聲,予以肯定。“你們聊。今晚要宴請一個外軍代表團,我先休息休息。改日再同你們聊。”劉清清她爸邊走邊回頭問:“小白,會下象棋嗎?”

“會。”

“那好,改日我們楚河漢界見分曉。”

看來,劉清清她爸這一關問題不大。

我點頭道:“好。”

劉阿姨這才對我招手,道:“小白,你到客廳來,我有話問你。”

劉清清及時地向我投來鼓勵的眼光。我抻了抻衣襟,整了整領章,向劉清清表明了自信。

出乎我的意料,在客廳裏落座後,劉阿姨開始沒有問我任何問題,隻是講劉清清從小到大怎樣受父母寵愛,而劉清清又是如何要強,如何爭氣,等等。再就是講追求劉清清的人怎樣多、怎麽優秀,而作為父母的又是怎樣為劉清清嚴格把關,甚至因此錯過兩次好人選的事情,最後才問我打算怎樣讓她女兒有一個像現在一樣的幸福生活。

聽了劉阿姨最後一問,我知道關鍵的時刻到了,我必須既明確表態,又不能誇大其詞和好高騖遠。想起劉清清說她爸30歲赴朝參戰時就是團長了,我一板一眼地道:“現在不比戰爭年代,我不可能像劉叔叔那樣30歲就當團長,但我相信我和清清之間的感情是真摯的,如果有精明強幹的清清相助,憑我的能力,我一定會成為同齡人中間的佼佼者。”

我的話音未落,劉阿姨的眼光已經柔和下來。

劉阿姨和藹地道:“清清說你不久前在《軍報》發了文章?”

我謙虛地道:“豆腐塊兒而已。我正在寫一篇比較有分量的文章,希望更有影響。”

劉阿姨高興地道:“清清和靜靜從小就擅長寫寫畫畫的,你們可以互相幫助嘛。”

我心想,您這是恩準我和清清今後可以互相幫助了?

果然,劉阿姨真誠地道:“小白,以後有空可以常來家裏玩。靜靜的男朋友回沈陽讀研究生之後,你劉叔叔下棋正缺對手呢。

一聽清清的妹妹劉靜靜已經有了男朋友,我的心好像被針紮了一下,但嘴上應道:“好,那我有空就來向劉叔叔挑戰象棋。”

“好。”劉阿姨起身道:“我去張司令家說個事,你同清清聊。”

劉清清看我出來,眼光裏泛濫著問號。我眨眨眼,劉清清眼中的那些問號瞬間化成了一抹微笑。

 

6、成家

      拜見過劉清清的父母之後,我和劉清清的關係更加密切了。

然而,得知劉靜靜已經有了男朋友的事實,讓我心中秘不示人的一個角落裏暗自泛起醋意。夜深人靜,我自己奚落自己:碗裏的都沒吃到,還惦著鍋裏的了。

            還好,再去劉家時,劉靜靜已經去沈陽讀研究生了。眼不見,心不亂。我開始集中精力,向劉清清展開密集愛情攻勢。

            針對劉清清要強和喜歡要強男人的特點,我首先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尤其是發揮擅寫的特長,接連在地方報紙、雜誌上發表了3篇文章,特別是在《光明日報》“理論版”上探討所有製改革的版首文章,為我帶來了從軍後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三等功。清清她爸為此和我連幹了兩杯。清清她爸年輕時是沈陽軍區的“一杆筆”,對擅寫的我越來越欣賞。劉清清她媽看我確實有些可造之材的態勢,也完全認可了我這個準女婿。

            真正的男人不僅要會工作,更要會哄女人。每回發工資、每回來稿費,我都到軍人服務社或城裏買些既經濟又實用的小禮物,讓劉清清驚喜、再驚喜。有時,劉清清要做實驗,在實驗室常常待到很晚,我就帶著自己的備課資料什麽的去陪她。

有一天,月光如水,我就勸她休息一會兒,到窗前欣賞難得一見的明媚月光。

            我初戀時的純美初吻就是在美妙的月光推動下神奇發生的。月光總能激發我心中的溫馨情感。

            “你們教學樓裏不會有其他人了吧?”

            劉清清側耳聽了聽,道:“應該沒人。”

            我拉起劉清清的雙手,道:“那我給你哼唱一段《月光奏鳴曲》。”

            劉清清聚精會神地聽完後,高興地道:“好聽!”

            我興奮地道:“我最拿手的是《我的太陽》。我們把月亮當太陽吧。”

            “帕瓦羅蒂唱的那個?”

            “對啊,”我裝出刮目相看的樣子。“看不出你愛好如此廣泛,連帕瓦羅蒂都知道。”

        “你以為我下過鄉,就真成農民了。”劉清清緊握了握我的手,道:“我妹妹喜歡意大利民歌,所以我也受了一點熏染。你唱吧,我喜歡聽。”

            我一聽劉靜靜喜歡帕瓦羅蒂的歌,周身好像串起了一股神氣,頓覺胸腔特別敞亮,氣息特別充沛,喉嚨特別舒暢,“啊”地一聲出來,歌聲如同帕瓦羅蒂的魂靈附體一樣,特別地高亢、優美、激昂。

            “啊,我的太陽,那就是你,那就是你!”我一邊輕鬆、堅定地拔著最高音,一邊聲情並茂地把已經陶醉得一塌糊塗的劉清清就勢第一次摟在懷裏。後來,劉清清告訴我,就是我連唱帶摟那一刻,令她心裏迫不及待地想嫁給我了。

        劉清清是特傳統的那種女人,自己不好意思親口談嫁給我的事兒,就托介紹人老於兩口子過話。結果,在老於家的飯桌子旁,我和劉清清在介紹人的見證下訂婚了。定婚,對我和劉清清來講,就是個可以去辦結婚手續的發令槍,訂婚戒指和結婚戒指啥的連想都沒想。在那個一切都向革命化看齊的年代,我們的生活是儉樸得不能再儉樸了。

            第二天,27歲的我和28歲的劉清清分別向各自教研室提出了結婚申請,並立即被領導批準了。拿到單位介紹信,我們倆就到所在縣城去照結婚像,辦理結婚證書,並很快分到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房前還有一間房大小的菜園子。

            房子挺好,卻是空蕩蕩的。

            準備結婚的事,我根本就沒指望自己父母,畢竟家裏經濟負擔重,我也不忍心讓我父母為難。從小到大,我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說了算,根本就沒有與父母商量的習慣。

            令我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劉清清家的經濟狀況也夠“可憐”的了。一是,劉清清她爸是組織部門出來的,用“兩袖清風”來形容她爸一點都不過分;二是劉清清三姐弟幾乎同時達到了談婚論嫁的節骨眼兒,劉家一時根本沒有什麽閑錢給三個兒女同時置辦嫁妝什麽的。劉清清為此不僅不著急上火,而且發自內心地為她父親的清廉而自豪,同時跟我商量怎樣把我們的小家盡可能美滿地裝扮起來。

沒與劉清清交往之前,我整天在食堂吃白菜豆腐、豆腐白菜的,省下的工資先是寄給父母,後來都還欠教研室互助會的債了。劉清清對我道:“看來,我們都要吃一段時期的白菜豆腐了,盡量周末回家改善生活。”我毫不介意地道:“咱們的白菜豆腐比肖本安的鹹菜腐乳還高一個檔次呢。”

我說的肖本安比我早進教研室一年,河南兵,家在河南一個極其偏僻的小村裏,他每次回家探親下火車後要坐一天一宿的長途汽車,下了汽車還得翻一整天的山路才能回到村裏。為了攢錢娶一個院職工的女兒,為了那女的沒有冰箱不嫁的條件,肖本安除了下隊教學按規定要交錢吃飯,足足吃了一年半的鹹菜,每天的夥食費不超過3角錢。同事們都勸他對自己別那麽刻薄了,他無所謂地道:“我小時候還常吃樹皮和觀音土呢,吃饅頭鹹菜在我們村兒算好生活啊。”因此,肖本安每次下隊教學一個多月回來都紅光滿麵,隔幾天又開始麵黃肌瘦了。 

            劉清清在家裏排行老大,結婚自然要可我們先來。

            為了讓她姐組成一個像模像樣的小家,劉靜靜私下裏把自己心愛的手風琴賤賣給了她的同事,把400塊錢給了她媽。劉清清得知後大發雷霆,仿佛瘋了一般臭罵了劉靜靜一頓,然後千方百計地打聽到劉靜靜同事的住址,跟對方說明情況,多給了人家20元錢,才把劉靜靜的手風琴贖了回來。

            劉清清弟弟的對象小田,空軍療養院的一個護士,不相信劉家那麽“寒酸”,非逼劉戰軍拿1500元錢當彩禮,氣得劉阿姨道:“本來傳家金戒指是留給兒媳婦的,她要是非要這個錢,就把戒指賣了,錢由三個孩子平均分配!”

        劉叔叔本來不管子女怎麽成家這類小事,但也不得不把我們三對年輕人召集在一起談話。他說:“最近,有些事太不象話了!我的家風就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你們的婚事都要簡樸、再簡樸。按理說,子女婚姻大事,父母應該多操些心,但對我來說,工作更重要,也更需要我操心。你們都是大人了,生活應該,也能夠完全自理。”他挨個看我們六個年輕人,語重心長地道:“我是從不為自己家裏人開後門的。但是,前天我破了例。我一個老部下,是三分部的領導,我曾經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前天拉來一車好木頭,說是足可以做三套家具的好材料,我收下了,就算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

劉清清馬上道:“我們自己的婚事,自己想辦法,幹嗎要破你的例。那破木頭,我們不要!”

劉叔叔好像歎了口氣,道:“我已經答應人家收下啦,隻好下不為例。”

“既然這樣,”劉清清馬上衝劉靜靜、劉戰軍道:“那你們自己選樣式,把木頭都拉我們學院去,我和雨生負責找木匠打。”

就這樣,我和劉清清找了幾個浙江小木匠,打了三房半家具,總算把自己小家的門麵也撐起來了。

 

7、婚禮

            學院裏年輕人很多,所以不時就有人舉行婚禮。肖本安精心準備的婚禮走在了我和劉清清的前頭。教研室領導見間隔不長,就一次籌齊了我們兩對兒的錢,每人4元,共88元,按慣例,給我和肖本安各送一套鍋碗瓢盆。

            吃肖本安喜酒的那天晚上,我以為劉清清自然會和我一起去,結果到出門的時間了,她才說,我什麽時候答應去喝他的喜酒了?我最討厭那些個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庸俗場合了,你自己去吧,少喝點,醉酒的人最醜陋。

            還真讓劉清清說中了,喝過頭了的人真讓人替他害羞。當然,席上醉倒的不是我,而是新郎官肖本安自己。他是真高興啊,到後來都有點瘋顛了,拉著我的手,直說:我愛你,我愛你。我心裏話,你他媽的變態呀,嘴上趕緊說,本安,你喝多了,去到沙發上歇一會兒。肖本安就乖乖地到沙發上坐下,仰躺,可一打嗝,嘴裏像小噴泉一樣噴發出一股食物,落了他自己滿臉,有一小塊黃瓜竟然準確地掉進了他的鼻孔,看得我跟著反胃,差一點也嘔了出來。 

            半夜回家,劉清清見我半醉的樣子,催促道:“你趕緊回宿舍睡去。”

            順便提一下,我和劉清清領了結婚證,按法律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可劉清清非堅持要等他爸從軍區開會回來,與父母正式吃過一頓婚宴,再回來請她們文化教研室的幾個男女教員吃一頓,然後才“光明正大”地與我共枕同眠,搞得我哭笑不得。我說,現在誰在乎咱們是不是一塊睡覺啊?劉清清嚴肅地道,我自己在乎。我一想,也不差幾天時間,忍忍吧。本來,我通常還能“禮貌”地跟劉清清來個輕輕的擁別,當下滿嘴酒氣,擁別的待遇也被取消了,隻好“灰溜溜”地回原來的宿舍睡覺。進入夢鄉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像劉清清這樣嚴謹的女人正常嗎?

            在劉家吃婚宴那天,桌上一共五個人,除了劉清清的父母、我們兩口子,另一位不速之客竟然是我們學院趙政委,坐大紅旗來的。

            趙政委進門後同手足無措的我握了握手,說了一句,小夥子表現不錯,然後就跟劉叔叔,不,跟我嶽父寒暄,談論軍區乃至更高層的人事情況。談著談著,趙政委就喝多了,我幫他喝都沒阻止住他後來說出那麽多醉話,什麽“老部長,我,我坐大紅旗來的,我沒給你丟臉”,“那誰調總政,沒啥了不起,老部長,你瞧著,我也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都是你培養的,我也有那個能力”,喝到後來,人在哪兒都搞不清楚了。

            我和小司機把趙政委扶進大紅旗,趙政委就在車裏吐得稀裏嘩啦。

            小司機心疼地看著車,輕聲道:“又來這出,完了。”

            我心想,這車裏的臭味沒有半個月都散不完。

            周末完了,我和劉清清回學院又在自己的小家擺了一桌酒席,請雙方一些比較投緣的同事啜了一頓。結果,我也被大夥給灌多了,其中好多杯酒都是替劉清清擋駕來的。

            酒席一散,狼藉一片。

劉清清開始動手收拾桌椅、碗筷。

都說酒是色媒人,我借著酒勁,摟住已經“名正言順”的老婆,上下其手。

劉清清笑著打我的手,直嚷:“臭流氓,臭流氓。”

我攔腰抱起了劉清清,得意地道:“流氓就流氓,看誰能把我怎麽樣?”說著,就解劉清清的衣服。

劉清清馬上正色道:“白雨生,鬆手,我生氣了!”

該做都她媽的已經做了,還她媽的不能做早該做的!我心裏那個氣就甭提了。

劉清清當然看出我生氣了,但還是一板一眼地道:“雨生,我不喜歡你剛才的鬼樣子。我想有一個溫馨和美的新婚之夜。”

我按捺住火氣,生硬地道:“好,依你。”然後就是看她幹啥我幹啥,直到把屋子裏外收拾得幹幹淨淨。

劉清清伸了伸腰身,道:“我們洗洗睡吧。”

我不確定“洗洗睡”的真實含義,隻有平靜地應道:“好。”

想起從小到大看過的婚禮,好像都沒這麽嚴肅啊。尤其是我家鄉的那些發小,結婚前後、人前人後說啥過頭話的都有,時常還能出現一些“限製級”鏡頭。轉念一想,少,往往是好。用現在的話表達就是,也許我遇見了一個極品老婆。

果然,我們兩口子脫衣上床時,我才頭一回真切地看到了劉清清的“全身真麵貌”,她渾身雪白雪白的,白得連粉粉的嫩肉、青青的血管都看得出來,那一對大小適中、形狀絕美的乳房好像鑲著兩顆粉紅色的寶石,顫悠悠的。我看得真有點癡了,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了。

劉清清臉紅得跟紅布似的,恬道:“你就站那兒看吧,別睡覺了。”

            我回過神來,抑揚頓挫地道:“既然看了,還能睡得著嗎?”

 

8、生活

我和劉清清的新婚之夜真的如劉清清期望的那樣溫馨和美。

            我本來想像,新婚男女之事會發生得自然而然。但真到了床上,我才醒悟,自己對女性的生理構造其實一無所知,上高中時偷偷摸摸翻過一回《青春期生理衛生》得到的知識根本派不上用場。

            幸好劉清清考入地方大學之前在部隊護校學護士,對有關事項了解得一清二楚。我們蓋好被子之後,她拉著我的手看了問:洗幹淨了嗎?我答:你沒看見我洗了又洗的?嗯。她一邊引著我的手探向她的身體,一邊說,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守身如玉。於是,我就有了關於處女膜和處女膜裏麵內容的感性認識,接著就興奮地探索和實踐,最終把一個嚴肅的處女變成了貓似的女人。

            雲消雨靜之後,劉清清貓在我懷裏,道:“多可笑啊,沒上護校之前,我還以為女孩與男孩拉拉手就有可能懷孕呢,連男的坐過的地方都怕坐。我們班的胖麗更可笑,坐公共汽車時被一個男的摸了一把,結果哭得死去活來,怕懷孕怕得要上吊。”

        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道:“那年頭生孩子確實容易,我大弟弟與二弟弟才隔了10個多月,我三弟和我老妹也隻隔一年多一點。我和我老妹兒相差15歲。”

        劉清清說:“我媽有了我和我妹後意外懷了我弟,就去組織部申請做人流,可組織部愣不批準,所以才有了我弟弟。”

“30年河西,30年河東。”我笑道:“現在,多生一個都要連處分帶罰款的。對了,明兒上班,我得趕緊向教研室申請生育指標,要是被本安搶在頭裏就麻煩了。”

            劉清清道:“你別跟人家爭。我就不信了,我們都屬於晚婚晚育了,懷了能怎的?”

            我道:“倒是不能把我們怎麽的,但有一例計劃外懷孕,我們全教研室全年的“計劃生育獎”就泡湯了。”

            “啊。”劉清清恍然大悟。“那麽多人,咱可得罪不起。”

            幾天以後,我就悟出來了。做愛其實跟做學問是一個道理,想做好了得滿足四個條件:1、天分;2、心情;3、琢磨;4、常幹。

            沒多久,教研室爭到了2生育指標,劉清清也有身孕了。

            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劉清清與我回了一趟平原城。

            我曾經寫信跟父母提過正與劉清清處對象的事兒,結婚則根本就沒告訴家裏,突然就把一個漂亮的女軍官領回來了,家裏人驚訝不提,我自己更被家裏一堆突如其來的亂事搞得焦頭爛額。

我見我媽病倒在炕上,趕緊問:“媽,你咋的啦?”

我媽見我領媳婦回來了,趕緊要掙紮著起炕。

劉清清馬上坐到炕沿,扶助我媽,道:“阿姨,您跟我們晚輩別客氣,躺著休息吧。”

我問在家的二弟:“冬生,人呐?”

冬生耷拉個腦袋,道:“到外頭說。”

我看了劉清清一眼,劉清清跟啥也沒聽見似的,坐在那兒同我媽說話,幫我媽捶背。不錯,我看著心裏對劉清清挺滿意的。

到了屋外,冬生跟我簡單地講了家裏的現狀,我爸好像有了外遇,被我媽發現了;我大弟弟秋生和冬生一夥人跟另一夥小流氓打群架,紮穿了一個小流氓的脾,被公安局拘留了;我老弟雪生整天逃學,無所事事,已經被我爸打得幾次離家出走;我老妹上盲人學校,住校。這我知道。我老妹本來眼睛好好的,變成盲人純屬人為。這事先不在此囉嗦了。

我和冬生正說話,我爸騎車回家了。

我一看,我爸雖然還是那麽洋氣,但明顯地有些憔悴。

“大兒子回來了!”我爸挺高興。

我趕緊小聲道:“爸,我帶我媳婦回來的。”

“啊,那個”我爸大大咧咧地道:“清清來了?”

沒想到,我爸記憶力還挺好使。

我說:“是。”

我爸就大步流星地走進裏屋,見到劉清清就從上衣口袋裏拿出50元錢,對劉清清道:“清清,拿著,這是我的見麵禮。”

劉清清可能猛然看到我爸的長相比我還“洋氣”許多,也不習慣接什麽見麵禮,所以一時可能沒反應過來。

我上前接過錢,直衝我爸使眼色:“爸,我們部隊不興這一套。”說著,我把錢揣到自己兜裏。

我爸說:“你們坐,我到“紅城”張羅張羅。”

劉清清趕緊道:“白叔叔,不,爸,您別忙了!”

“不忙。”我爸說著,掉頭就去紅城飯店張羅吃喝。

我媽說:“雨生啊,你爸和我必須表示表示。”

我朝劉清清看時,發現劉清清的眼神中好像有火苗兒,看樣子是在埋怨我隱瞞了我們家裏的一些負麵情況。不到兩分鍾的功夫,劉清清果然火冒三丈了,當然不是針對我們家人,而是對突然闖進我們家院子裏的一幫人。

“啥人家啊?! ”屋外突然有一個女人在呼號大喊:“二毛子家?二毛子家不歸黨領導啊?! ”

我趕緊跑到屋外,問那凶巴巴的女人:“怎麽了?”

“怎麽了?”那女人看我的穿著長相後頓了頓,然後衝我們家屋裏喊:“問問你們家那個臭流氓!問問那個臭不要臉的是怎麽把我閨女的肚子搞大了!”

那女人這麽一說,我才瞧一眼那個躲在女人身後低頭不語的18、9歲小姑娘,看著身材高挑,眉清目秀,低眉順眼,懷孕的跡象並不明顯。

這時,劉清清大步走了出來,厲聲道:“喊什麽喊!”

那女人沒想到屋裏又竄出個女軍官來,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告訴你,”劉清清上前幾乎是指著那女人的鼻梁高聲道:“第一,你女兒有了,沒告到法院,證明她是自願的;第二,你女兒自己也有責任;第三,你做家長的也有責任;第四,你在這兒大吵大鬧也丟你女兒的人; 第五,你再鬧也解決不了任何實質問題;第六,我婆婆有精神病,如果犯病,唯你是問。”

別說那女人,我都聽傻眼了。

“雨生!”劉清清向我伸手,道:“把那50塊錢給我。”

我趕緊掏出錢,遞給她。

劉清清接過錢就遞給那女人,道:“拿著!去醫院!”

我怕那女人嫌少,就道:“如果不夠的話,”我想說,如果不夠的話,我們再想辦法。

劉清清馬上截住我的話頭,道:“如果你們還嫌不夠,我們法院見!”

那小姑娘扯住她媽衣服的後擺,哭求道:“媽,咱們回去吧。”

“你個賤種!窩囊廢!”那女人回手給了她女兒一嘴巴,抹起眼淚,攥著50元錢,掉頭就走。

我佩服地看著劉清清,想對她說:清清,真有你的。但是,看了她的神情,我歎道:“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劉清清看著我,正色道:“你們家的經跟我沒關係,我們現在就去車站,回去!”

我回到屋裏隻好對我媽撒謊,說清清有點出血,得趕緊去沈陽,那裏的醫療條件好。

我媽聽了光掉淚,直點頭。

就這樣,我們家一分錢都沒花在我娶媳婦這一終身大事上。為此,我在感佩劉清清超凡脫俗的同時,一直對她心存歉疚。

我和清清回程時真到沈陽住了兩天。她家在沈陽的房子一共有四間,主臥房的間量非常大,好久沒有粉刷,人在裏麵感覺黑洞洞的。

劉靜靜照舊熱情,但時間挺緊,一是也懷孕了,二是花很多時間幫她愛人辦理出國的各種手續。她見她姐跟我不像原先那麽和睦,又問不出什麽名堂,就勸我體諒孕婦的情緒,別跟她姐較真。

我暗自比較,劉靜靜是真通情達理,我老婆不通人情的地方真多。

回到學院好多天之後,我和劉清清之間的關係才慢慢恢複起來,但總覺著沒有原先的無拘無束勁兒了。

            我喜歡孩子,更喜歡帶孩子。實際上,由於父母是雙職工,我的三弟和老妹是我帶大的,所以我帶孩子很有經驗。

            自己的孩子,胎教很重要,所以,我有空就陪劉清清出去散步,陪她說話,在家裏給老婆孩子哼小曲,在山上給老婆孩子引吭高歌。

            有一天,劉清清驚喜地發現,對我嚷:“雨生,孩子真有反應哎!你唱《我的太陽》!”

            劉清清一提《我的太陽》,劉靜靜的形象馬上躍然我的腦海,搞得我立馬唱不清亮了。“我的太陽,那就是,那就是”。我一唱到“是”就泄氣,幹脆唱道:“那就是唱不上去了。”壞了!我琢磨著,這不是他媽的單相思嗎?

            “靜靜,正幫咱們倆聯係考研究生呢。”

            劉清清突然提到她妹妹的名字,嚇了我一跳,聽到下文才轉驚為喜。

            “啊,太好了!”我由衷地道。

自從劉靜靜去念研究生之後,我也很想進一步深造。如果劉靜靜要真幫我們夫妻聯係成了,那我在學業上不就更進一步了嗎?學位也不比劉靜靜低,還可以經常看見劉靜靜了。麻煩了,我覺得自己是害了單相思。這要是讓人知道還得了!我暗暗告誡自己,劉清清可不是好惹的,亂七八糟的想法要盡量減少,至少想了也不能形諸於色。

            還好,準備考研讓我們夫妻的生活更加忙碌了。

            期間,劉靜靜把我發表的所有文章拿給招生的經濟係主任羅教授過目,給羅教授很深印象。羅教授對劉靜靜表示,隻要你姐夫能考出與其他考生大體相當的水準,我就會錄取他做我的關門弟子。

            聽了劉靜靜轉回的話,讓我鬥誌倍爭。我心想,如果我沒被羅教授錄取,那就證明我根本不是什麽出類拔萃的人物,我可不能讓劉清清和劉靜靜姐倆小瞧了我。

            考試完了1個多月後,我們夫妻相繼接到了錄取通知書。

            8月份,我們搬到劉家原來在沈陽的家時,劉清清再有3個月左右就要生了。當時,劉靜靜的愛人吳宇辰已經啟程自費公派去美國攻讀博士學位,預產期比我老婆早一個月的劉靜靜為了我們兩口子生活方便,搬去與公婆同住。

我嶽母的一個退了休的同事動遷了,一家人沒地方住,便聯係好與我們同住,等孩子出生後幫我們帶孩子。

            升學、生女,我們小家的生活就要雙喜臨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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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酒吧裏的美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zl3341的評論:
Good point!
dewatdawn 回複 悄悄話 我覺得寫得挺好的。把男人的心理活動描述得很可信。張清清這種女人也非常不可愛。太霸道。我要是男人,也會受不了。
期待下文。
加工 回複 悄悄話 嗬,秋後算賬!
ruiray 回複 悄悄話 I really don't like 白雨生, 太自戀又自以為是了!

小說不夠細膩,感覺就是一怨男/前夫在不遺餘力的羞辱前妻,同時標榜自己長多麽的帥,又多麽的有才,又有多女人都撲向他!

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女性的尊重,甚至是對初戀!
zl3341 回複 悄悄話 建議你去學習一下。 省的不知道自己多惡心萎瑣。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1009&postID=26553

"也許從性別的角度來講,他們意識不到自己的缺陷。是的,人的一切思考都是從自我出發開始的,正是由於跳不出自我的小圈子,所以,他們在關於愛情的描寫中,總是從自己的角度去寫。"

"在男性作家的小說中,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出他們心目中的愛情.,他們對人間的真情還是渴望的,但是比較博愛,對美女都愛,在他們的筆端之下,男性絕對是老大,是完美正義的化身。而女性是作為男性的附屬品出現的,女性的出現隻是作為男性的一種陪襯,她們必須對男主角懷有忠貞不渝的愛情,隻有那些對男人死心眼,一條道走到黑的癡情女人,才是好女人。她們必須還要長相出色,第一要有一個絕色的魔鬼一般的麵孔。其次要有好的,可以激發男主人公情欲的身材,再次要對男主角熱情大方的追求,渾身上下要有一種浪漫奔放的氣質,從見了男主角以後,就不允許再變心。不能有自己個人過多的思想,同時還要忍受男人尋花問柳時對自己的冷淡,好像隻有這樣的女人,最終在男主角最後終於累了,想成家的時候,才會有一個比較好的歸宿。好像男性和她們的婚姻,是男性對於她們的一種施舍,總之,女性是置於一種從屬的地位上的。她們必須生是男主角的人,死是男主角的鬼,一定要具有封建思想的三從四德。雖然現在是開明的社會,但是那是對男人來講的,女人要是開明就會沒有人要。

而那些過分有心計的女人,有自己愛情自由追求的女人,由於過分的自我,由於過分自我的選擇和追求自己的愛情,沒有圍繞著男主人公轉悠,有些甚至還把男主角拋棄了(她們簡直反了,這叫男性作家無法忍受),這樣的女性,在男性作家的小說中,似乎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一般都是以身世淒涼告終,被最後終於發跡的男主角奚落,嘲弄,羞辱一番,最後灰溜溜的走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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