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搬運工”的女人(ZT)
(2009-04-25 02:3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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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簡的時候,是兒子剛開學一個星期後的傍晚,我們正在吃飯。簡的兒子和我兒子是同學,雖然一個月後她兒子就轉學到另一間學校去了,然而兩家住得近,一來二去,竟漸漸熟撚起來。
都說世上是沒有醜女人的,有的隻是不會或不愛打扮的女人。所以簡雖然長得黑,矮,胖,都不是問題,她的不修邊副才是她外表不吸引人的根源,再加上其它不適合做妻子的理由,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已經好幾年了。
作為一個少年時代就移民到美的越南華僑,簡可以熟練運用廣東話,普通話,英文,越南話四種語言。會計專業畢業後,她找到工作,很快受到越南老板的信任,後來被升做主管,事業上如魚多水,然而感情上她卻很不順利。
她從小長在一個不和睦的家庭裏,父親沒有主見,母親十分彪悍跋扈,家無寧日的時候居多。幾個孩子受不幸婚姻的影響,不是老大未嫁娶,就是嫁給比自己長幾十歲的人。
簡30多歲的時候,經人介紹認識了她的前夫,一個來自南方在文革前便畢業的高中生,曾在日本打過十幾年工,她把他辦了過來。丈夫做得一手好菜,把家裏收拾得整齊利落,學英語,學開車,一心想開個餐館,從此在美國飛黃騰達。
簡的家裏是開餐館的,經營幾年,頗有經驗,她的哥哥也有自己的店麵,如今悉數把經驗傳授給他。可惜的是,自卑又自傲的丈夫,憑借在日本餐館打工的經驗,自以為已掌握所有竅門,並不聽取,結果一敗塗地,把多年積蓄全賠了進去,自此心情慘淡。
再看簡,也開始被丈夫橫挑鼻子豎挑眼了。脾氣溫和甚至有點懦弱的簡一再忍讓,他卻變本加曆,並開始大打出手。那時孩子才一歲多,簡努力維持這份婚姻,他倒先提出了離婚,之後就似乎人間蒸發了。
在前夫消失的兩年裏,他並沒有闖出什麽名堂來,沒專業,英語不好,年紀又不輕了,當他再回來找簡的時候,除了帶回一個同居女人外,還帶回了一顆懇求的心。他想聯絡和兒子的感情,或許以後可以憑他養老,另外他的收入少得很難維持生活,所以請簡看在兒子和夫妻一場的份上,每月接濟他,條件是當簡工作太忙的時候,住在附近的他可以照顧兒子。
簡是個好人,這是她的優點,但是沒有原則的好,除了被人利用,似乎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好處。又或許從小沒有得到什麽溫暖,後來婚姻不幸又被家人笑話,所以人家給她一點善意,她就全心以待了。
說起來簡的工資並不低,然而被丈夫這麽一拖,也本著再苦也不能讓孩子少了必須的教育和娛樂的原則,她送孩子學習才藝,間或帶他去旅行,所以錢一下子就緊張起來。為了減輕負擔,她把兩室一廳分租出去一間,這租戶,一個是長期打餐館工的,另一個是沒有身份,來曆不明的建築工。
自從分租後,簡很少過來了,雖然兩家孩子還在來往。簡似乎更忙了,她經常要去聖地亞哥的媽媽那裏。平常她兒子放學了就一個人待在家裏,到了周末,他依舊是一個人。媽媽不在,爸爸也按他說的在外忙碌,總之從早到晚,每個周末他都在我這裏。想問問簡是怎麽回事,又不好開口。
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已經九點多了,簡突然跑來找我。她似乎更胖了,然而臉色卻蒼白得很,人顯得十分憔悴,欲語還休的樣子。我給她倒上一杯茶,孩子已經睡了,先生也不在家,她喝了一口水,好象終於下了決心:我的男朋友提出要我和他結婚,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的男朋友就是那個來曆不明的建築工,是他兒子告訴我兒子的。我不響,不願意介入太多,隻是靜靜地聽她說,這一聽,才發現事情竟然如此複雜。
那男朋友是怎麽來美國的,我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他不過是內陸某省一個隻有小學文化的建築工人,家在農村,有三名子女,大的已經22歲,按他的說法,他是以拳擊教練的身份出的國,可是並沒有正經見他教過學生,在美國一年半,倒是給人蓋房子的時候多。他搬進來後,見簡是一個人,就大力追求,並很快同居,對於他在國內的家眷,他毫不隱瞞,並說如果簡同他結婚,他不日將返回中國離婚,將來他們若來美國,他依舊同簡住在一處……
關於她要再婚的消息,就好象石頭扔進了平靜許久的水裏,不僅激起喧然大波,且餘波不肯消散,反倒震動得更厲害了。
首先是她的前夫,離婚的時候他就放下狠話:象你這樣的女人,全世界恐怕除了我這個傻瓜,不會有第二個男人願意娶你!如今她竟然要再婚,自己的經濟來源是否要受到影響,兒子是否會和自己疏遠,最後老無所依?種種擔憂使他竭力阻撓,好話壞話說盡。
一晚簡要去客戶家裏送材料,他得知後竟然報警,說她把孩子獨自留在家中,如果不是那晚打餐館工的租客在,隻怕從此簡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受到不幸家庭影響的不僅是她一人,她的哥哥老大未娶,每日一有時間就去賭錢玩女人,她的妹妹賭錢輸了,就偷偷拿兄妹幾人名下的房子去抵押了25萬,結果又輸掉了,銀行寄來的信件被她偷偷拿走,到後來房子都差點被銀行收走。
如今她若結婚,她名下的房產,家裏怕被這個人分走,於是堅決反對,哪怕她寫婚前財產協議也不行。她媽媽還詛咒她,說她如果結婚,一定會比第一次更慘,而且兒子會看不起她,那她老了連送終的人都沒有雲雲。
她提出不要房子,家裏也不同意,反正是無論如何不同意她和這個被稱為負資產的男人結婚。一方麵是沒有家人的祝福,另一方麵是男朋友的步步緊逼,再加上繁重的工作,每周往來送他那個沒有身份的男友給自己的爸爸打工賺點錢,她的糖尿病也加重了。
也許是愛情衝昏了她的頭腦,在我看來如此簡單的一件事情,卻讓她困擾不已。照我說,這個婚根本就不該結,一個男人,家中尚有妻小,他卻大膽追求另一個女人,這首先就是做男人的大忌。選丈夫,一個色字,就該把他拒之門外!這男人看來善於此道,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在國內時,他在外打工,就長期和一女人同居而不肯離婚,到簡的哥哥那裏幫忙時,更因了他要帶他出去玩女人而鵲躍,這樣一個男人,簡竟然說他老實?!
至於他以後家人來美,他依舊和簡一起住,更是讓我好笑,請問他離了婚的一家人,女兒高中畢業,老婆小學隻讀了兩年,倒是憑了什麽可以來美國合法居住呢?這種種關係實在亂得可以,而簡居然還考慮和他結婚,再做一次搬運工嗎?搬運可以,可是從此背上另一重感情的麻煩,這傷害,豈是可以一受再受的?
當局者迷,這話不假,性格決定命運,也很有道理,那晚我同簡觸膝談心到深夜,她似乎下了決心,可是下個周末她又消失了,一直到9點多才想起打個電話問她在我家的兒子。她從小受不幸婚姻影響,原本應該吸取經驗教訓,可是如今自己也做了母親,怎麽反倒再讓自己的孩子受這般辛苦?
然而我自己也是很矛盾,明明他經常來會影響兒子學習,可是我看他那樣孤單落寞,也不忍拒絕,可是眼看自己在這場攪不清的關係中越陷越深,也是讓人頭痛。
雖說加州離婚率高,女多男少,可是我也眼見不少同簡不相上下的女人過著很簡單幸福的生活。先生對於簡的感慨是:並不醜,也是一個經濟獨立的好女人,可為什麽在感情上卻如此不幸,一敗再敗呢?我不語,因為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