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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何年初照人(69)—— 所謂天意

(2016-11-12 21:57:55) 下一個

 

何昶從我身邊過去,我趕緊站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輕聲地說:“都已經過去很久了,真的。。。你能不能不要——”

“遠沒有過去,藍晨,難道你忘了在你奶奶家那個晚上了?”何昶的表情溫和,很坦蕩地打斷我說:“當時我就很介意。。。現在看到這個。。。而且,你剛才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比血緣更複雜。。。對不起,藍晨,此時此刻,我還想不通,也放不開。”

我緊盯著他的側臉看,似乎想從這張早已熟悉的臉上看出些許不同來。何昶仿佛戴著麵具,平靜而淡然。一切都沒有不同,還是我最喜歡看的輪廓,清晰分明,很閃亮的感覺。

我忽然有種強烈的心動,既喜歡又恐懼的那種心動。

何昶伸開一隻胳膊,把我攬進懷裏,不鬆不緊力度。他的嘴唇貼著我的頭發,輕聲地說:“對不起。”

其實,很多話並不需要他明說,我懂。

有些事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連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憑什麽去要求他。

人與人的相處,本來就是在陌生與熟悉之間遊離的狀態。時而陌生中覺得熟悉,時而熟悉裏又隱約透著陌生。

誰又能把誰徹底看透看破?

說到底,何昶並不怕我愛過誰,更不怕我恨過誰。我懂他的放不開,是我對江勝藍既是愛又是恨,不可知也不可解,看不透也看不破,才是最深刻的糾纏。

我閉著眼睛享受了好一會兒他的擁抱,才抬手拍拍他的胳膊,說:“沒關係。”

何昶鬆開我,轉身走了出去。我慢慢地刪除電腦裏的照片,眼眶一直維持著一定的濕度。一張張老照片在我眼前閃過,帶出來很多很多並無緣由的痛。這些照片拍得都很好,全部都有係列,好像是成套的寫真。隻是,我一張都不想留。

刪除完畢後我關上電腦,走出會議室最後掃了一眼,公司裏還有人在加班,幾個格子間都透出燈光來。我盡量不打擾別人,輕輕地關上門輕輕地離開。

走到樓下大堂的時候,我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叫我的名字:“江藍晨,請等一下!”

我扭頭看,是曾宏州,氣喘籲籲地重複:“請等一下。”

我站定了看他:“什麽事?”

“我,想跟你說幾句話,”曾宏州很快地指了指旁邊的咖啡館:“坐一下可以嗎?”

我點點頭。

曾宏州找了個卡座坐下,沒有問我的意見就直接向服務生要了兩杯焦糖瑪奇朵。然後,他雙手交握放在桌麵上,對我說:“我想解釋一下照片的事。”

我“嗯”了一聲,點頭到:“你說。”

“其實我本來並不想讓人知道我們曾經是同學,”曾宏州直白地說:“也許是有點尷尬吧,整整四年時間,算算你應該見過我多少次了?那天在機場遇見,我看你盯著我看還主動報了名字,你卻一點兒沒有想起來。”

“對不起,”我微微一笑:“你知道,有一種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

曾宏州也笑了,說:“四年在一所學校都沒記住的人,畢業之後各奔東西,怎麽還可能記得住?所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照片拍得很好,”我非常誠懇地讚美:“光線、背景、表情都好,在你的鏡頭裏,我還顯得挺好看的。”

“你本來就是好看的。”曾宏州的視線落在我臉上,緩緩轉了一圈,讓我覺得他仿佛是尋找當年的痕跡。他的嘴角上揚,說:“而且,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說,大部分男生都這麽認為。”

服務生過來送飲料,剛在桌上貼上賬單我就飛快地把已經捏在手裏的錢塞給他,說:“我來埋單。”

曾宏州沒有跟我搶,隻是拿起紙巾擦拭金屬小勺然後遞給我,立刻進入正題道:“何昶招聘我進公司,後來他主動來問我,是不是你的同學。他說,他見過幾張你的老照片,是跟我同一個大學同一年入校的。”

我回想了一下,如果說我有老照片,最多也就是幾張畢業集體照,或者同宿舍的女孩子的合影,離開學校之前照的。應該是我隨手夾在書裏,何昶隨手翻到的。可是,他從來沒有當成一回事來問過我,除了在老家的那個晚上。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曾宏州問我:“他沒對你提過吧?”

我搖搖頭。

“你別往複雜了想,”他攪動了幾下飲料,說:“那天他突然來找我,問我能不能有辦法向老同學們搞幾張你的老照片,說是準備設計一個係列做成錄像。我當時還問他,這聽起來很像人家用在婚禮上的片子,是不是你們好事將近了,他神秘地說:也許吧。”

曾宏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接著說:“反正都說開了我也不怕你笑,我對自己的那些照片也是很滿意的。無論是拍的過程還是呈現出來的效果,我都很滿意。畢竟,真的是自己用心拍的。那些抽象的無情的時間,在照片裏仿佛是有了寄托的身份。藍晨,你也都看過了吧?”

我點點頭,垂下眼睛,不敢告訴他都被我刪除了。

“索性再酸一點,”曾宏州笑著說:“青澀歲月,有很多期許,也有很多願望,都在裏麵了。當時是不敢拿給你。畢業的時候真的想過要給你的,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藝術創作的美,最大的來源就是遺憾。生命裏不能長久的存在,卻在記憶裏永遠不會消失。”

曾宏州的微笑,讓我想起蒙娜麗莎的微笑,那種隻有藝術家才能領會的神秘,說:“如果是你要出嫁,我希望給你最好的回憶,所以,我挑了一些我認為拍得最好的給他。何昶是個很敏感的人,幾乎是一看就看出來這些照片裏有感情色彩。都是大男人,既然拿出來了我就不打算遮遮掩掩,喜歡過你也不丟人,是不是?”

我沒說話,覺得無論說是或者不是都不太合適。

“之後他也沒什麽,讓我想想,”曾宏州琢磨了一會兒,接著說:“然後就是你閨蜜來拍照,照片出來我們精修的時候,我才發現那男的是你大學裏的男朋友!”

我下意識地反駁:“他不是我男朋友。”

曾宏州皺眉,抿了一下嘴唇。我立刻臉紅了。當時,江勝藍還跟那個男孩子打架了,說得清清楚楚讓他別纏著我,說自己是我的男朋友。我想,圍觀的人都聽見了,其中肯定包括曾宏州。

他很有風度地沒點破我,平靜地接著說:“修照片的時候開了一瓶酒,喝著喝著就話多了,管不住嘴,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敢往出說。何昶跟我賭1000塊錢,說這個男的絕對不可能是你的男朋友。他能拿出證據來,問我能不能有證據。”

“喝酒誤事啊!”他在座位裏不安地動了動,說:“回過神來什麽都晚了,我隻是想告訴你,真的不是故意給你們造成什麽誤會的,我拿照片出來絕對絕對沒有惡意。真的,真的。”

“我知道,”我安慰他:“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

“我再蠢,也知道給你們倆造成了——”曾宏州尷尬地停頓住,好半天後才說:“看他剛才從會議室出來的樣子。。。我不找你說點什麽,心裏實在過意不去。你們本來也是要結婚了吧?現在。。。”

“不用,真的不用。”我盡量表現出最大的誠意,說:“我們沒有打算結婚,真的。再說,何昶從來不是那種會介意我過去的人。我們的矛盾,跟你沒有直接的關係。”

他哀歎:“間接的關係也是關係啊!至少,因我而起。”

“你可以當成是天意,”我的腦海中靈光一閃,說:“隻不過借助於你。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天意,並不一定是用來弄人的。

或許,所謂天意,隻不過是在等待我們去發現一些還沒有來得及發現的意義。

 

(未完待續)

 

 

 

 

PS:卡文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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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Ling 回複 悄悄話 辛苦辛苦
愛在春天 回複 悄悄話 終於等到了
leeyan 回複 悄悄話 今天沒人搶沙發?東瞄瞄西瞄瞄,讀完了還沒人搶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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