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慢慢降臨,沈一丁還賴在蘇宇的辦公室裏不願意離開。 蘇宇問她:“想不想去吃餐好的?” 沈一丁搖搖頭:“哪裏都不想去,什麽都不想吃。” 蘇宇摘下眼鏡來細細擦拭,試探地問:“我的簡易小廚房裏,有點麵包火腿,還有康師傅的冰紅茶,要不,我給你做一個三明治吃?” 沈一丁立刻點頭:“我幫你,我們一起。” 蘇宇的廚房雖小,但五髒俱全。有冰箱,烤箱,微波爐,咖啡壺,電熱水壺,都是最小的型號,看起來非常可愛。沈一丁打開冰箱,把裏麵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蘇宇打開牆上的小音響,問:“聽過《出埃及記》嗎?” 沈一丁漫不經心地問:“誰唱的?我沒聽過。” “楊千樺唱的。我覺得她唱功實在是一般般,但是林夕的歌詞是我的大愛。”蘇宇把CD放進去,按下播放鍵後說:“你把東西放桌上,我來弄,今天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沈一丁忍不住笑:“做三明治也算手藝?” 蘇宇白了她一眼,沈一丁趕緊做了個認錯的表情,退到門邊去站著。音樂輕輕傳來,沈一丁靠著牆,看著蘇宇忙碌。 如好景不會漫長,為何迎風麵涼 如伸手不見下場,暫時讓我冥想 我想知如何讓記憶刪改 如何以兩手,將水深海闊緩緩推開 讓這路途內記住如何被愛 我想知如何用愛換取愛 如何趁意足心滿的一刹緩緩掩蓋 讓我被埋在深海,不知後來 沈一丁猶如石化般站著一動不動,眼淚卻控製不住地掉了出來。蘇宇端著盤子轉過身來,看到沈一丁滿麵淚痕,嚇了一跳。他趕緊放下手裏的盤子,走過去把沈一丁抱進懷裏:“聽首歌,哭成這樣幹嘛?” 沈一丁索性放開了大哭起來,說:“要不,你也帶我走吧!我覺得,隻有你能幫我推開水深海闊,隻有你能幫我刪改記憶,帶我走出去!” 蘇宇拍著她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哄她:“那你答應我不哭,我就帶你走出去。一丁,你要明白,逃避不是解決方法。如果心裏的執念還在,你就走不出去。即便我為你推開深海,步子還是要你自己來邁的。” 沈一丁不吭聲,默默地點了點頭。 蘇宇做的三明治確實很可口,他在麵包上塗了一層他自己做的醬料,吃起來很潤,一點也不像普通三明治那樣幹巴巴地難以下咽。沈一丁心情不好,中午沒怎麽吃飯,現在是胃口大開,一連吃了兩個。 蘇宇看著她笑,說:“我的手藝,是不是很好?” “確實很好,”沈一丁由衷地讚賞:“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三明治。” “那你要獎勵我一下!”蘇宇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沈一丁湊過去,在他的唇邊親了一口。 蘇宇伸手勾了她的脖子,在她的唇上親了親,說:“笑一笑,你笑起來很好看的。眼睛會彎成個月牙形,我特別喜歡。” 沈一丁從蘇宇那裏出來,已經快11點了。她堅持打了輛出租車回去,蘇宇家住太遠,她不想他來回折騰。 到了家裏,陸承裴正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到她進來,說:“這麽晚回來,也不打個電話,手機都關機,怎麽回事?” 沈一丁拿出手機來看了看,淡淡地說:“沒電了。”說著,她就往樓上走。 “過來,”陸承裴叫住她:“我有話跟你說。” “還有什麽好說的?”沈一丁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說:“今天早上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放心,我不會再往不正常的路子上想,也不會再把你的舉動引申出別的含義來。這幾年裏,我被你拒絕的次數已經夠多的了,我想,應該是時候接受現實。我也不小了,是不是?該清醒過來了,這輩子,你都是不可能再跟我好的。” 陸承裴一步一步走近她,似乎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隻是盯著她的臉看:“哭過了?眼睛都腫了。” 沈一丁鼻子一酸,轉身就走。 陸承裴追上去,在他房門口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進了自己房間裏。 “對不起,”他低聲說:“我早上不該那樣跟你說話,對不起。” 沈一丁低頭看著地上,慢吞吞地說:“承裴,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相處。老實說,我盡力把你當哥哥看,我盡力去喜歡別人。可是,你總是讓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希望的。你對蘇宇態度那麽不好,我以為你是吃醋了,我以為你是愛我的。所以我還想再試一試,再問問你究竟是怎麽了?我們兩個,怎麽會走到今天這樣呢?總有一個原因,是不是?” 陸承裴的表情嚴肅,他鬆開了拉著她胳膊的手,慢慢退到床邊坐下,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喜歡蘇宇,你不會肯去找他談心裏話。”沈一丁從包裏拿了一張名片出來,遞給陸承裴:“這是他一個朋友的太太,也是心理醫生。我想,我們兩個,都需要幫助。我不能離開你,不能見不到你,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擺正自己的位置,該怎麽調整心態。而你——” “好,我去。”陸承裴打斷她,接過名片來說:“你說的是對的,很多地方,我都做得不好。你不知道怎麽跟我相處,責任主要是在我。” 陸承裴第二天就打電話約見了那位心理醫生,張展。 張醫生給他的地址,並不是辦公樓,而是民居。翻新過的石庫門房子,靠近一大會址。陸承裴找過去的時候,心裏覺得很奇怪,難不成,這醫生還在家裏開門診? 張醫生是個五十多歲但保養得非常好的女人,她很快看出陸承裴的疑惑,主動說:“我一般不在家裏接待客人,但是你是蘇宇介紹過來的,我就破例了。” “張醫生跟蘇宇很熟嗎?”陸承裴忍不住問。沈一丁說是蘇宇朋友的太太,他一直以為她年齡不會很大。 “是的,很熟。”張醫生倒也不含糊:“從他小時候我們就認識。” 張醫生的家裏收拾得格外幹淨,纖塵不染。家具都是老式的紅木家具,擺設也都是老一輩喜歡的那些東西,連牆上的畫,也像是古董級別的。可整體上太過整潔,倒沒有了生活氣息,不像是有人日常居住的地方。 “這裏,是我的地盤。”張醫生端來茶水,對陸承裴說:“因為我有比較嚴重的潔癖,我先生受不了我,於是我們投資買了這個地方。他從不過來,我自己想怎麽收拾怎麽收拾。我們說好了,在他那裏我隨他,在我這裏就隨我。” 陸承裴笑笑:“那倒是挺好的,避免矛盾。” 張醫生很是直接地說:“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曾經,我還有OCD,就是強迫症。每天晚上,我把家裏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打開,再蓋起來,擦幹淨放回去。然後再拿出來打開,蓋起來,擦幹淨放回去。一個晚上都無法睡覺。所以,你看,心理醫生也會有心理毛病的,隻要是個人,就有心理毛病。” 陸承裴忍不住想笑,心裏頓時對這個張醫生有了幾分親切感:“你這樣一說,我感覺好多了。本來還有點尷尬的。” “我知道,”張醫生說:“第一次嘛,很正常。來吧,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會遵循心理谘詢師的職業操守,為你保護所有的隱私,未經你的允許,不會向任何人透露。” 陸承裴點點頭,他既然決定來了,自然是準備好了要說的。隻不過他一直以為,要對一個陌生人說清楚他跟沈一丁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的所有事情,會非常困難。可是,這一刻真的坐下來了,似乎也沒有多難。他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上,於是挑了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來講。張醫生聽得很專注,時不時地問他一些問題,手裏也不斷地在做著記錄。 陸承裴說完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卸下重擔般的輕鬆。原來,是他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這時候說出來,發現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兒。 張醫生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筆記,飛快地在上麵做各種記號,然後抬起頭來,問:“你跟你妹妹,有沒有過兩性關係?” 陸承裴的臉頓時像火燒一樣的紅了起來,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別不好意思,”張醫生非常自然地說:“要是你們到現在還沒有過,在我看來才是不正常的。” 陸承裴依舊是很尷尬,拿了水杯起來喝水。 “承裴,你們之間的感情,非常複雜,參雜了很多很多的因素,又經過了日積月累地沉澱。深度、厚度、濃度都跟普通的情侶不能相提並論。你覺得無比的矛盾,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再正常不過的感受。”張醫生和藹耐心地說:“無論站在什麽角度,我都非常理解你的困惑。尤其是,你們已經做過了這人與人之間能做到的最親密的事,相互之間占有過。也就是說,在你心裏,她是屬於你的,在她心裏,你是屬於她的。我現在請你閉起眼睛來,設想一下你妹妹跟其他男人在床上的場景,你是什麽感覺?” 陸承裴緊皺了眉頭,轉開了眼睛。 “你剛才說到我這裏來,是想要我幫助你調整心態,改變想法,讓你能跟她做普通兄妹,單純地去照顧她,愛護她。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張醫生絲毫不猶豫也很不客氣地說:“所以說,你們之間的感情雖然複雜,但是解決起來反倒簡單。兩條路,你自己選:放開過去或者放開現在;跟她在一起或者跟她徹底分開。沒有中間地帶,你就不要再去考慮既不在一起又不完全分開的可能性了。” “如果你能肯定自己永遠都不能放開過去,那麽,你就隻能放開現在。”張醫生的表情非常嚴肅:“你想要她能重新開始,你想要你自己能重新開始,就隻有徹底放手。隻要你們還能相互看見對方,便看不見別人,還談什麽別的呢,是不是?” 陸承裴低著頭,一言不發。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指關節隱隱發白。 “有很多東西,都是我們生命中不能擁有的,你必須要學會接受。”張醫生慢慢地說:“愛,若不能放進手裏,何不將它放進心裏?” (未完待續,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下次更新在星期四,謝謝! | |
其實,承裴過得累,是因為愛太多。沒有了轉身的空間,自然是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始終覺得,在婚姻裏愛情大過天,但是在人生的路上愛情大不過天。
愛情不能少,不然就像是給的布料不夠,做出來的衣服會不合身。一定要有足夠的料,再經過修剪,縫紉和熨燙,才能成為一件合身又漂亮的衣服。
而剪刀剪,縫衣針戳,電熨鬥燙,都是很痛苦的過程。
握手!同感!“愛一個人需要這麽累,說明那人不是the right one. ”
握手!謝謝瓶兒!一直跟讀,看到你今天的留言忍不住上來頂一下: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人......。我更傾向於蘇宇,他或許更適合一丁。
愛情,大不過天去。
他們兩個之間隻有0和1
米卡麻麻,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