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28）

第二十八章

彩君所在的安全科這些年對於環境保護也開始著手實施，廠裏那麽多車間關於汙水處理以及防塵工具更新也屬於安全科工作內容之一。近幾年，彩君對於汙水處理有一定的經驗，因此，有些時候，彩君會和環保專業出身的蔡水林搭檔，一起研究解決方案。

這天剛上班時，彩君已經換好了衣服，正朝辦公室走去，就見蔡水林一路狂跑，直到進了辦公室，才一屁股坐下來，哈赤哈赤地喘著粗氣。彩君看到就問了一句：“什麽事情那麽急？才剛上班，慢點啊。”

“沈師傅，你不知道，不是我有事情，是任鞠萍，她，她，哎，”蔡水林坐下來緩了緩才慢慢說開了，“你也知道王羅峰，小任的前男友，現在人家都結婚成家了，小任不也結婚了嗎？大家都住在宿舍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今天倒好，小任跟人家王羅峰的老婆打起來了，而且還是在宿舍前的公用場所，哎，我也剛聽說，本來想去找小任的老公去勸架，可跑了一圈也沒找到，這才急衝衝地想先回來喝口水再想辦法的。”蔡水林說完，拿起眼鏡放在桌上，有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啊？在公共場所打架？小任跟王羅峰打？還是跟他老婆打？”彩君聽蔡水林這麽一說，放下包，坐到椅子上，再次問蔡水林：“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麽？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打起來啊。”

“大家住在一起，早上起來用水，大家都很自覺。有的人家晚上臨睡前，會打上一桶水，那早上起來刷牙就不用到外麵去了。王羅峰家本來每天晚上都會接一桶水的，這幾天王羅峰出差，所以，他愛人就沒有接水，今天早上就排隊等著接水。今天不知怎麽，小任和她老公一早起來就大吵，然後她老公一氣之下甩手就出門了。估計小任是一肚子火沒地方撒，逮著前任男朋友的現任老婆，就開罵了，再後來就打起來了。”蔡水林終於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出來。

“哎，小任怎麽到現在脾氣還是那麽衝啊？原來你們這批大學生剛到廠裏報到的時候，我還真沒看出來小任原來是這麽個暴脾氣的姑娘。”彩君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回辦公桌前，喝了一口，慢悠悠說開了，“哎，大家都在宿舍，有什麽好吵的，小任也不怕被人笑話。誰不知道她那時候有多喜歡王羅峰啊。”

“就是這個道理啊，我本想讓小任老公去勸架，可沒找到人啊。”蔡水林接了一句，就走到窗前看著外麵大太陽底下陸陸續續進長地人流，歎了口氣。他回頭問彩君，“沈師傅，能不能讓你同學打聽一下小任老公的情況，我估計，他們夫妻倆肯定是因為什麽事情才吵得這麽不可開交的，否則，不會一大早就這樣子吧。”

“嗯，好，我給我同學打個電話問問看，如果真有大事情，那估計今天小任不會來上班了。”說完，彩君就給設計科打了電話，原來小任的老公，胡誌軍，也算是彩君的師弟，進廠以來一直在設計科，前兩年，廠裏還派他去北京總公司學習了兩年，回來後，算是設計科現在的技術骨幹。本來一切都順風順水，誰知，小任希望老公跳槽，去外資企業，說什麽兩個人都困在江南廠沒前途，胡誌軍雖然沒同意，但心裏已經開始活絡起來。還沒等胡誌軍找到下家，設計科就已經把明後兩年的任務交待下來了。小任原本想著等丈夫跳槽了，自己也想挪地方，沒想到設計科現在對丈夫這麽器重，晚上就給胡誌軍扇枕邊風，說什麽去了外資企業工資高，而且說出去也有麵子等等。胡誌軍要掏槽的事情終於還是在設計科抖露了出來，這下好了，設計科說，要跳槽可以，隻要把那兩年在北京學習的學費以及工資都交出來就行。胡誌軍這下傻眼了，跳槽居然還要上繳近十萬的費用，這怎麽可能呢？所以昨晚跟小任商量，能不能過幾年再跳槽。小任一聽就火了，嘴裏嚷嚷著沒出息等難聽的話，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自己丈夫數落了一通，早上起來接著罵，胡誌軍實在受不了了，才憤然離家。

彩君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後，就勸蔡水林不要再插手。畢竟是人家夫妻間的事情，旁人多管閑事不好。“可是，現在小任還在跟人家打架啊，不勸勸，真要弄出什麽事情的話，這可怎麽得了啊。”蔡水林有點擔心的說，“沈師傅，你知道小任，人高馬大，但王羅峰的老婆，人長得比較乖巧，1米六都不到，怎麽是小任的對手？這打起來，王羅峰老婆肯定吃虧啊。你不知道，大學裏小任就跟女生打過架，那時候大學裏都知道她的，學習成績不怎麽樣，但打架以及跟老師搞好關係是最過硬的。”彩君一聽，笑了笑，想想任鞠萍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啊，到廠裏這些年，能利用的人都利用到家了。自己還幫著她做窗簾，幫她收拾婚房，連那次流產後，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請她吃了頓飯。這樣一個八麵玲瓏的女人真是傷不起啊。

“我們也別瞎起哄了，設計科已經知道小任的事情了，估計胡誌軍一會兒就會回去的。”彩君打開辦公桌上的卷宗，跟蔡水林認真地討論起治鍛車間排汙問題。這天，任鞠萍下午才進辦公室，一進門就看見彩君和蔡水林正看著自己，她趕緊滿臉堆笑地說了一句，“家裏早上有點事情，所以來晚了。”連忙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坐了下來。彩君發現任鞠萍左臉靠近眼簾處有明顯的紫色淤青，雖然有粉底遮蓋，但那麽大的淤青還是露出了打架的證據。彩君和蔡水林互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繼續著手頭的工作。這天的任鞠萍就像個鬥敗的公雞，蔫兒吧唧地待在辦公室裏。

自從許哲明住院後，蔡水林現在跟著彩君慢慢地接手所有車間的排汙處理，羅毅跟著王啟超學習各工段以及車間的各種安全設備保養和更新，隻有任鞠萍，她既沒有跟哪個師傅一起著手環保項目，也沒有著手處理安全設備，每天除了跟著科長邱祖發四處亂逛，就是陪著科長到處應酬，學了四年的環保專業算是全費了，也不知道她心裏在做什麽打算，反正科室裏沒人跟她說話，自從那次打架後，廠裏幾乎所有八四年分配進廠的大學生都知道了任鞠萍的名字，也算是一戰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