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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上的蜜糖(20)

(2017-02-10 00:08:31) 下一個

        "姐,這是你的金湯力,“張青兩手各拿著一杯雞尾酒走到沿街桌子旁,遞給正用手絹輕擦額角的張芳,”姐,沒想到啊,那麽多烤鴨下肚後,你居然還有心情喝這金湯力,嗬嗬,你出國前好像不怎麽喝這種雞尾酒的吧。”

        “你又知道了,是吧,來,來,先坐下,咱們有多久沒在一起聊天啦?”張芳接過金湯力,喝了一口覺得還行,放下酒杯看著坐在身邊的張青,有些調侃又有些感歎地說道:“一眨眼都那麽多年了,連你都有白頭發了,”說著順手準備把張青耳鬢那個刺眼的白發拔掉。

        張青似乎知道張芳這舉動,忙把頭往旁邊一偏,嘴裏嘟囔著:“姐,這是在外麵呢,你幹嘛呀?再說了,不是都說拔一根長十根嗎,你別拔我的白頭發了,長就長唄,都四十多,快奔五的年紀了,沒幾根白頭發也沒人信啊,對吧?”張青從小就跟姐姐鬧慣了,所以她很清楚張芳的脾氣。

        “是啊,連你都已經四十多了,我都快五十了。哎,人啊,”張芳再喝了一口金湯力望著後海人聲鼎沸中各種男女,慢慢地說道:“咱們都人到中年了,這些年幸虧有你在國內,還能照應爸爸媽媽,我這些年在德國,怎麽說呢,這日子不就這麽過唄。”說著,張芳低頭把眼前的金湯力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張青這才感覺到姐姐有些異樣,她趕緊拉著姐姐的手問道:“姐,你到底怎麽啦?你這次帶孩子們回國旅遊不會是因為你自己家有啥事兒吧?”

        張芳兩眼望著前方,沒有回答,就這麽沉默著。張青幹著急,可她知道如果姐姐不肯說,她怎麽逼問也不會有用的。從小張芳就是那個心機比較重的老大,總能在家長老師麵前做好孩子,好學生。可沒人真得能走進張芳的心裏,就連張青也不能。

        “姐,你要不要再來一杯?我去給你買。”張青想著今天豁出去了,一定要弄清楚姐姐心裏到底在想些啥,好不容易回國探親,怎麽的都要弄個明白。張芳連著又喝了兩杯金湯力,臉上開始泛紅。隻見她轉過頭直愣愣地看著張青,右手慢慢地將張青掛在耳邊的頭發捋到耳後,輕聲說道:“生活就像要摘取刀刃上的蜜糖,付出血的代價才能嚐到一絲甜蜜,不是嗎?你在北京四處奔波采訪,為了家庭兒子忙碌,你幸福嗎?看到裘虎健康長大,你應該很欣慰吧。我在斯圖加特相夫教子,都快忘了當年出國是為了完成學業啊!我們都在生活麵前有所妥協,說好聽了是為了家庭,可有沒有人真正問過我,我真心願意這麽放棄我學了那麽多年的專業嗎?沒有,沒有人來關心這些。”張芳借著酒精說著,張青聽著低下了頭,盡量不讓姐姐看到她已經開始泛紅的眼眶。

        是啊,姐姐說得沒錯啊,想當年姐姐大三去斯圖加特,三年後不僅通過語言關也完成了碩士,本來有導師推薦她讀博,她也申請了,可卻發現懷孕了,於是結婚生子沒有繼續博士課程。張青雖然不太清楚姐姐和姐夫之間是否真存在問題,但聽到張芳今晚這番話,她很清楚,原本就好強的張芳為了兩個孩子已經做了那麽多年家庭主婦了,這對於張芳不能不算是一種打擊。雖然張芳現在在斯圖加特辦周末中文學校,可這畢竟不是她學的專業,張芳本來就喜歡一個人安靜地畫圖紙,搞設計,周末學校裏那些繁瑣的行政事務並不適合張芳。可一個脫離社會那麽久的人,又怎麽才能在斯圖加特找到自己的定位呢?張青不知如何安慰姐姐,隻默默地聽著。

        “姐,你和姐夫有沒有想過回國發展?現在回來的海龜很多啊。”張青抬頭看了看正發呆的張芳問道。

        ”你姐夫已經是正教授了,每年都帶博士生,外帶還接一些跟中國有關的項目。其實不是沒考慮過,但綜合評估下來,我們倆覺得還是在德國比較好。“張芳回頭看著張青輕聲說道,”我們在德國,以後如果裘虎想到德國留學也方便些,不是嗎?“

        ”虎兒還出國留學?嗬嗬,姐,你太高估他了吧,這小子九月份就開始要收骨頭了,哎,我都到了給兒子做宵夜的年紀了。對了,你還記得那時你考大學,媽給你做點心,我嚷嚷著要吃,可媽媽就是不給我,隻給你。哈哈哈,現在想起來,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張青邊說邊笑了起來,惹得張芳也開懷大笑,”對,對,我高三那年,你才多大呀,就知道吃,哈哈哈。“姐妹倆有說有笑地談了很久。

        又過了兩天,張芳就帶著孩子們去大理了。張青在送姐姐的時候特意囑咐姐姐,有啥事一定別憋在心裏,微信也好,郵件也罷,一定要說出來。身邊有一些朋友得抑鬱症,讓張青特別關心身在異鄉的姐姐。

        裘劍雄在張芳去雲南後的第二天也飛回拉薩,家裏一下子又隻剩下張青和裘虎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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