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詩賦

本人經濟學碩士,高級經濟師,現為加拿大公民,在溫哥華從事貿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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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帖我外甥的一篇佳作--我的姥姥

(2008-06-12 20:48:13) 下一個

我的姥姥

 

我三歲那年,姥爺不幸因病去世,姥姥一直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打我記事起,她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脾氣也越發的暴躁,有時莫名其妙的指責埋怨簡直讓人透不過氣來。放學回來,滿耳朵都塞滿了她老人家的嚷嚷聲(她耳朵背),沒完沒了的嘮叨,無休無止的嗬斥使我一度很鬱悶,真想能有那麽一天,她能去國外和舅舅同住,我和爸爸媽媽能過上三個人清靜的日子。

直到去年,在她70大壽的壽宴上,我才被大姨當著所有親朋好友的麵哽咽的訴說而震動了,我第一次用心地走進姥姥70年的風雨人生……

姥姥幼年喪父。48年,12歲的她不得不當了童工,在軍需廠做被子以接濟家用。解放後才補習文化,也就相當於小學畢業。可她憑著一腔熱情,工作上年年都是先進,她年紀輕輕就成了煤廠的主任。婚後,盡管工作忙,可要強的姥姥對體弱多病的公公(我的太姥爺)卻照顧得無微不至。大姨2歲時,因誤診,患了腰椎結核,癱瘓在床。那年頭,得了這病 ,一般的家長都放棄了,可姥姥是個不認輸的人。背著大姨在冰天雪地裏到處求醫問藥,她不顧勸阻,堅信孩子能站起來。當年治病借的錢直到大姨結婚時才還上。那時大舅剛剛出生,姥爺工作忙,照顧一家老小的重擔全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那時她才22歲。在姥姥的努力下,一年後,大姨奇跡般站了起來,沒留下一絲缺陷.鄰居中有一個得同樣病的女孩因耽誤了最佳治療期而終生殘疾。姥姥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但好景不長,“文革”中姥爺挨批鬥,她照顧兩位老人(姥姥的公公和她的媽媽)、三個孩子還有挨鬥後落下嚴重肺病的姥爺。含辛茹苦十幾年,孩子都長大成人了,三個孩子中,她培養了兩個大學生,在那個年代是不多見的。為了大姨轉幹,她毅然舍棄一個企業工會主席的工作,提前退休把自己的幹部指標給了大姨(當時的土政策)。孩子成家後,為了不耽誤他們的事業,她又承擔起照顧再下一代的任務。在三個外孫孫子身上沒少下功夫。我從小就睡的少,整晚哭鬧,為了讓我媽媽多睡一會,姥姥每晚把我偷偷抱進她的房間。正是在照顧我那幾年,她由於過度操勞患了嚴重的糖尿病,每天靠打胰島素維持。姥爺離休後,本想好好陪陪為家操勞一輩子的老伴兒,沒想到,就在第二年便撒手人寰。對姥姥而言,這打擊是致命的。家庭的變故,使她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先是得了癌症(中晚期),又有腦梗(導致半身不遂)、心梗、高血壓等糖尿病綜合症。癌症手術後,醫生說她隻能維持3年。可是憑著堅強的毅力和樂觀的精神,到現在已經有10個年頭了。前年,因嚴重的心髒病,又進行了心髒支架手術。現在,盡管出行困難,仍就怕耽誤孩子們的工作,堅持一切自理,從不給兒女添麻煩。

大姨的每句話都撞擊著我的心,我不禁為自己以前的想法而難過。她嘮叨,是因為家裏白天沒人 ,寂寞孤獨的她就盼著我放學回來陪她說說話;她性格怪異,是因為老來無伴、唯一的兒子遠渡重洋、更是受多種病痛的折磨。每天飯前,餐桌上永遠都會有姥姥為我準備的各種維生素、營養藥品;冬天,隻要身體允許,她外出回來,懷裏一定放著一個熱氣疼騰騰的烤地瓜;我感冒發燒,她就在夜裏守著我,不時為我用酒精擦拭降溫;每晚放學時,她一定是早早站在陽台上用昏花的雙眼張望著,一旦目光捕捉到我,雙眼頓時鮮亮起來,孩子似地大聲喊著:“大學生回來了!我大外孫兒回來了!”聲音天真、響亮而底氣十足,這樣高亢而年輕的聲音隻有在見到我時才能生發出來。我不敢想象如果聽不到姥姥的嘮叨,看不到她期待的目光,我的生活該是怎樣?一定是空落的,不踏實的,因為我早已習慣了這嘮叨的氛圍以及那暗淡卻能偶爾熠熠生輝的注視……

在姥姥的嗬護下,我長大了,現在她成了老小孩了,是需要哄的。“香九齡,能溫席”的孝行是每個人都應該學習的。我們永遠都不要去體會“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懊悔。                  

汶川地震發生後,在成都市區空曠地帶,到處都能看到一家人抱在一起的場麵。有人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是附帶有效期的.所以我們應該學會珍惜。珍惜親情的有效期,盡享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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