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真實的記載如夢的一生---
正文

紅旗下的小鬼兒(下六十二)

(2018-10-19 02:15:20) 下一個

 

                                                 (六十二)

臘月剛過,北京仍在寒冷之中。今兒倒是晴空萬裏,陽光高照,給大地送來一絲暖意。

九點,我和瑞雲到了酒樓。

隻見樓上樓下的服務員們全都集中在樓下大廳裏,魯潔正在給她們講話。

迎賓領位穿的是大紅緞子旗袍,半高根黑色船鞋,發髻高攀,莊重窈窕,長眉入鬢,略施粉黛,麵帶微笑,彬彬有禮。

樓下服務員是海藍衣帽,黑絨布扣襻鞋,粉兜兜圍裙,突現了海鮮餐廳的清鮮特點。

樓上服務員是紅底黑點中式大襟衣服,紅頭巾,黑絨布扣襻鞋,熱烈中不失沉穩,襯托著歌舞廳靡靡中的陶醉之感,報客人以周到溫暖之意。

還有四個穿保安製服的小夥子,雄赳赳地站在最後。

大廳內窗明幾淨,燈火輝煌。白得耀眼的餐布上整齊的碼放著餐具,酒杯內插放著巾花,每個餐桌的正中還擺放著一盆花。有鬱金香、百合、月季、牡丹、馬蹄蓮、玫瑰------

我奇怪這是哪裏來的鮮花,過去細看原來是假的。我對瑞雲笑道:“這以假亂真還真增添了歡欣的氣氛。”

軍軍和郎蕾見到我們,跑了過來,軍軍得意地說:“叔兒,嬸兒,怎麽樣,還滿意吧?”

“行,挺像樣兒。廚房準備得怎麽樣了?”我高興地問著。他拍拍胸脯說:“從早上四點就開始準備了,我讓他們照著三百人的量做。那大廚說了,他在廣州白雲賓館主廚過五百人的宴會,保證沒問題。他當時就用白蘿卜給我削了一個仙鶴,還真像。”

“這跟吃是兩回事,我要的是味香色美,他都準備什麽菜了?”

“可多了,有菜譜,待會兒我拿給您看看。反正是龍蝦、大蝦、螃蟹、螺蛤、鮑魚、田雞、石斑、甲魚、帶子、魷魚、海參、魚翅、象拔蚌、應有盡有,還加了許多山珍飛禽,我還特意叮囑他兩個大包間裏的兩桌必須由他親自掌勺,其中山珍海味燕窩魚翅齊全------”

“幹嘛呀?”我打斷他問。他諂媚地說:“一桌是咱家人,一桌是您請的貴賓啊!”

“你去告訴他,每桌的菜我都要品嚐,有一桌的味不對都不行。你以為就咱家人和那些貴賓會吃嗎?今天這菜全部是廣告。要想今後生意好這第一炮必須打響,所有的客人都是活廣告,他們今後會為咱帶來客人的。”

聽完我的話,軍軍一拍腦門子說“對呀”,轉身向廚房跑去。

“郎蕾,你這些天辛苦了,幹爹和阿姨得好好謝謝你。你自己想一樣禮物,一定要最喜歡的,最貴的。”看到郎蕾一直在旁邊微笑著不說話,我對她說。她噘著嘴說:“我什麽都不喜歡,就想和你去吃麥當勞。”

“這沒問題,但這不算禮物,你必須說出一樣東西來。”

“好吧,等你帶我去麥當勞時我告訴你。”

“幹嘛,還對我保密呀?好,我走,你和他說吧。”瑞雲說罷,轉身假裝要走。郎蕾喊道:“不是。我這個要求必須在麥當勞裏才能說。”

這時徐劍平帶著他的全班人馬來了,還真有模特,我看到七八個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的女孩。他向我問了聲好後,就急切地帶著那幫模特進了包間,幾分鍾後出來時隻見模特們個個身穿旗袍,肩披彩帶,上寫:熱烈慶祝敬如大酒樓隆重開業。

這八個模特走到門外,人字形排開,恭候嘉賓。

我急忙過去對徐劍平說:“不行不行,這隆冬季節凍病了怎麽辦?全回來!”

徐劍平非說沒事,讓我不要管,他要實施他的安排。在我一再地堅持下,他才勉強同意站到裏邊來,在二龍戲珠的屏風與大門之間八字排開,迎接嘉賓。

這時的模特還沒有多高身價,掙這點錢很不容易,對經紀人百依百順。因為沒有經紀人為他們奔跑聯係,她們是掙不到這些錢的。雖然不多,但在當時來講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

客人們陸續來了,軍軍帶著兩個保安,指揮著客人們停放車輛。我和瑞雲站在大門外向每一位客人致意,花籃彩帶很快擺滿了門裏門外,隻得依次向大門兩邊一一擺去。

十點,剪彩。

港澳中心老總徐壽海滿麵笑容和我攜手操刀,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咚——咚——咚!哪裏來的鞭炮?

隻聽震天鳴響,卻不見硝煙炮屑,原來是擺在門外的音響中發出的爆竹聲。

剪彩之後,所有嘉賓來到二樓歌廳坐定。原有散座哪裏做得下這麽多人,大部分人坐在了臨時擺放的椅子上。

我走上演唱台,環視一周說道:“所有在座的嘉賓朋友們,對各位能來捧場,我致以衷心的感謝!人間處處是歡樂,濁酒一杯見真情。我隻望大家今天在這裏一醉方休!下麵請我太太,敬如大酒樓總經理黃瑞雲向大家聊表謝意。”

瑞雲被我這突發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她麵紅耳赤地在大家的掌聲下站到了台上,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許久,她穩定了一些,聲音顫抖地說:“自從我跟了沈猛,就堅信他是個好男人。今天這敬如大酒樓的開業,更證明了這點。這酒樓的名字是為紀念他母親起的,我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見過我婆婆。在這裏我向她老人家在天之靈保證,向在座的全體貴賓們保證,我會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酒樓上,放在沈猛身上,這一生都------”

“誰讓你上這表決心來啦?怎麽跟劉胡蘭、向秀麗似的!”

我一聲大喊,客人們全笑了。瑞雲呆在了那裏不知所措。袁工喊道:“小黃,說得多好啊,連你老嫂子都感動了!”

袁工今天特意帶他的老伴來,為的是讓她看看自己所在的公司多麽棒。

黃瑞雲聽到袁工的話才醒過悶來,她向客人們環繞著鞠躬,嘴裏說:“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徐劍平走上台解去了瑞雲的尷尬,他老練地向大家致意後宣布演出開始,首先上台的是歌舞“喜盈門”。頗具鄉土氣息熱烈歡快的以吹打樂為主的曲子中,幾個短衣打扮的姑娘小夥輕盈起舞,一下把氣氛烘托起來。接下來是獨唱,但唱者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演員。後麵又是國標舞表演,這個節目倒引起了我的興趣,舞者的剛健高雅,莊嚴肅穆,將舞蹈的精華展現,完全有別於當時流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霹靂、太空舞,促使人的精神升華。接下來是當今奇人書法表演,一個穿著軍衣、佩有上校軍銜、四十七八歲的軍人走上前來,在預先鋪放好的台子上雙手同時寫下“財運亨通,招財進寶”八個字,然後又用嘴叼住筆寫了“四海皆友”四個字。這字寫的是蒼勁豐潤,力透紙背,博得了一片掌聲。圍棋大師聶衛平也來了,這讓我覺得有些好笑。徐劍平可能是想讓我看到他的交際能力吧,還特意把聶大師與我介紹一番。我客氣地恭維了兩句就退下了,因為我根本不會圍棋。

最後是模特走秀,這引起了在場觀眾的陣陣掌聲。其實她們的服裝沒什麽可讚之處,人們隻是被她們冷峻的目光、不可一世的神情所折服,對她們修長的大腿、甩起的屁股讚羨而已。

這八人中有一位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無論在氣質上、台步上、身材上都是那七個人不能與之匹敵的。她神情自然,步履輕鬆,冷峻中透著高傲,兩條玉腿直而圓潤,富有彈性的屁股甩起來不由你不怦然心動。當她最後一次從台上下來時,那鳳眼瞬間即失地從我臉上劃過,她的羞澀鼓舞了我的色膽,她為什麽向我暗送羞澀,是她往那兒想了,不想何必羞?

“小姐,請留步。”我輕聲叫她,她明顯地渾身一顫停住了腳步,卻不轉頭地說:“叫我嗎?森(沈)總。”

“你叫什麽名字?”

“季小妮。”

“你不是北京人。”

“四竄(川)曾(成)都。”

“是個辣妹子,這是我的名片。我等你電話。”我剛要遞給她名片,瑞雲走過來了。

“不要給我,我知道你的電話。”她說著向更衣室走去。

“老沈,包間的貴客都是哪些人?”瑞雲急匆匆地問我。

“咱全家在一個包間,記住讓大姐和大姐夫坐上座。徐總、市政法委副書記學軍、國管局的商、遊二位及他們的家人、莊姐和他先生、海澱分局局長和派出所兩位所長、市局刑偵的小鄧、陳醫生都請到貴賓間。還有肖瑤給你介紹海澱工商那個如鵬。別人我就說不上來了,哎對了,讓老靳,三秋,袁工夫婦也到貴賓間。”

“我剛才先叫的他們,可他們誰也不去,都說不用我管讓我去招呼客人。”

“那就隨他們,反正都是自己人。噢對,叫年京到貴賓間去,公安局這幫都是他請來的。我最不願應酬這些人,就讓他替我吧!他還愛幹這事。”

到得樓下大廳,隻見人聲鼎沸,觚響杯鳴,猜拳行令,吆喝聲聲。那桌桌上的龍蝦船最先翻倒,可見這師傅手藝驚人。我忙對軍軍說:“每桌再上兩隻大龍蝦。勤看著點兒,客人愛吃什麽就多上什麽。”

軍軍應聲跑向廚房。我挨著桌地敬酒,自知酒量不行,就拿著一條毛巾一路偷吐楷抹地從這桌溜到那桌。

“森(沈)總,我要和你幹一杯,但你必須當著我麵喝光它,不然你接不到我的電話。”

季小妮出現在我的麵前,一手舉著杯子,一手拎著酒瓶。我貪饞地看著她美麗頎長的身姿,把手中的酒杯舉了過去。她美目傳情,令我借酒遮羞,伸手攥住了她要給我倒酒的手。

“快鬆手,這樣有失你的身份。”可她眼睛分明在說“快,快把我摟在你的懷中” 。我酒不醉心醉地說:“身份是給別人看的,性是自己的。你的美把我的欲火點燃,你的神情向這火裏滴著油,嘴裏卻說不,別急,等我電話。用不著電話,我現在就帶你走。”

就在我要拽她走時,一個佩著少校軍銜的女軍官笑盈盈地向我走來:“您好,沈總。我是八一廠編劇姬梅英,首先讓我為您的年輕有為、英俊蕭灑幹一杯。”

麵對這英姿颯爽的女軍官,我無法拒絕她的盛情,幹!

“您有時間嗎?隻是五分鍾。”

“好。”

她拉著我坐到了她那張餐桌上。我不知她要說什麽,心中還惦記著季小妮,便不時地回頭尋找著。

“像您這麽有錢,有的是姑娘們青睞,何必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留有茶餘飯後的笑談呢?”

“你說什麽?這女人是因為錢而喜歡我?”這是我最不愛聽的,我希望的是因為我這人。

她詭譎地一笑說:“除此之外還能因為什麽?如果她不是身在你的酒樓演出,不知道你還是一個地產公司的老總,假如是走在街上你們擦肩而過,她會對你殷勤的一笑嗎?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吧!”

哦,她說得對!你已過不惑之年,風流倜儻,少年英俊已不複存在。你是在用金錢晃花了少女的眼,塗抹著自己的顏麵。撕開它就能看到,你已步入中年,輕浮,浪蕩已不是你作為淫褻的借口。如此下去,麵對時間就隻有兩個字在耐心地等待自己,那就是——悲哀。

“謝謝你,我又忘了自己是怎麽回事了。你提醒了我,防止了我的悲哀。”

“悲哀?我不明白。你事業這麽成功,怎麽會有悲哀?”她難以理解。我自嘲道:“我本以為自己多麽有男人的磁性,還能招蜂引蝶。是你一句話告訴我自己已枝葉掉盡,徒有一個軀幹,這還不足以使人悲哀嗎?”

“不不,我沒有說您衰老的意思,您其實還是很帥。我的意思是說現在的女孩子愛錢不愛人。”她一再解釋著。

“好了,還是說說你找我有什麽事吧。”我打斷這無謂的爭辯。

“噢,是這樣。我手裏有一個電影劇本,描述的是原國民黨空軍的優秀飛行員在抗日戰爭中的英雄事跡,以及投誠到共產黨軍隊後的遭遇。這個劇本很好,也獲得了文化部電影局的批準,隻是沒人資助,我想沈總是否有興趣呢?”

“這個題材我倒感興趣,隻是不知道故事寫得是否吸引人,情節能否使人震撼?這大概要多少投資?”

“四百萬,我想沈總應該沒問題的,而且我們會把您的名字放在字幕中的重要位置。”她目光中充滿著希望。我的虛榮被她發現了,可惜她隻看到了一個側麵。

“這樣吧,你明天把劇本給我,七天以後我回答你。”我說罷站了起來,她急忙道:“我現在就可以給您,我帶著呢。”

她迅速地從一個大書包中拿出了一大遝十六開的紙,鄭重地交給了我。我接過來環視了一下四周,看到高飛,便叫道:“高飛!把這材料放到我辦公室去。”

“怎麽樣,姬姐,我說的沒錯吧!沈總是高檔次、有魄力的人。”徐劍平不知什麽時站在了我後邊說道。

我這才想到這些都是徐劍平帶來的人,他可逮到一回宰大頭的機會了,帶來了不少的吃客。他見我向貴賓間走去,追了過來神秘地說:“沈總,我早已把您的電話給小妮了。我就知道您會看上她,特意叮囑她不要在這裏過分,以免影響您和太太的關係。您放心,明後天她就會打您的電話。”

原來這油頭滑腦的演藝界市儈還兼拉皮條,我最恨這些拉皮條的,操人肉生意的人絕對沒人性,為了那點錢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老婆姐妹,而且他們在賣著這些可憐的女人時自己也不忘揩油,就衝他一口一個小妮可見他不定在她麵前多麽肉麻,他可以無恥地對那女孩說:為了我們的事業,為了我們能更快地買到我們的巢穴,早日得到夢中的二人世界,你就勇敢地付出吧!我知道你的心永遠都是我的。

我找女人從不需別人來撮合,更不願假他人之手,何況他還事先安排好了。我有一種被玩弄了的感覺,連剛才那女軍人的劇本都不想看了。看著他耷拉著哈巴狗溜溝子的舌頭我厭惡地說:“你想得真周到,那二十萬已變成十五萬了。”

我連看都不看他地向前走去,他愣在原地,想想又急忙追過來說:“那您要是著急就現在,您說哪兒?我馬上叫小妮去等您。”

我站住了,真想過去抽他幾個大嘴巴,想到今天這日子,我冷笑一聲說:“現在就剩十萬了,你要是再說一句就一分也沒了。”

這宴會從一點開始一直吃到了晚上九點,還有幾個後來的客人。我對軍軍說:“耐心地等這幾個人吃好後再走。我先走了,我得陪你大姑他們說會兒話。”

家裏一讓廚師和酒樓的工人住,大姐來了倒沒地兒住了。其實空房倒是有,但空蕩蕩的給人感覺不好,就算你放上一些家具也沒人氣,這大過年的難免感覺冷清。幸好前些日子老抗托我給他買了個兩居室,我在德勝門外給他買了一套。地點好,房子也新,一共花了十九萬,他比較滿意。是三秋十七萬收來的,我又給了三秋兩萬讓他過戶,他說用不了這麽多,我說剩下的就算你的辛苦費。他不高興地說:“你哥不就是我哥嘛,有掙家裏人錢的嗎?”

我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給了中間人一萬,你不掙也不能往裏搭呀,這不是讓我不好做人?”

三秋這才收了這兩萬塊錢。他忽然說:“哎,你別說,還真有那認錢不認親的人。我那兄弟媳婦就是,前兩天她跟我要換點美金,我給了她一萬,她給我拿回八萬人民幣,也不言語,往那一扔就走了。小紅一數是八萬就嘟囔道,她怎麽也該按市價給啊,這不是賺錢賺到家裏人頭上了嘛。非要找去,我說算了,老婆,她不是沒本事上外頭賺去嘛,就讓她嚐嚐賺錢的滋味吧!”

說完他哈哈笑了起來,我也被他說笑了,可不是嘛,就是有人專會拐著彎地找自家人的便宜。

老抗今年沒回北京,大姐一家就住在了他那裏。大姐她們是四點來鍾走的,我讓瑞雲去送她們並告訴她,晚上我過去看她們。

我和瑞雲到了那裏時她們正在看新年晚會,大家就邊看邊聊了起來。

“這趙麗蓉的小品就是逗,你說她怎麽就那麽多嘎七雜八的東西呢?”大姐被趙麗蓉逗得流出了眼淚,一邊笑一邊擦著說。大姐夫說:“咳,我還以為你讓她給氣哭了呢。笑就笑吧,幹嘛還讓眼淚陪著呀?我差點把電視關了。”

“你不知道我笑過頭了就掉眼淚呀!”

“這樂極生悲可能就是這麽來的。”

“去你的,就會臭貧。”

大姐今年六十整,大姐夫有六十五六了。這兩口子一輩子沒紅過臉,老是那麽親親熱熱,尤其是大姐夫,天生樂天派,憑他的學曆本事早就不應是小小的工程師了,可他卻從沒在這事上發過牢騷,還總是逗大姐樂。看他們老兩口如此恩愛,我和瑞雲會心地笑著對視了一眼,都在想,我們要是能這麽恩愛一輩子該多幸福啊!

“大姐,您和大姐夫退休在家幹什麽呢?”我問大姐。她歎道:“哪敢在家呆著呀,維維還沒成家,我們得給她多存下點兒啊。這不老抗投資給我們在保定開了音響器樂商店,我們整天忙著店裏的事。”

“喲,大姐夫,你們也做生意呢?怎麽樣,生意好嗎?”我驚喜地問道。大姐看看大姐夫,一看他不回答便說:“看來這做生意不在有沒有學曆。你大姐夫是燕京大學的,就這麽一個小商店我們倆都崴鼓不了。近來砸在手裏貨不少,熱門的進的忒少,賣光了隻夠支付租金等日常開銷。沒資金進新貨,老想著賣出去一些再進,可拖了半年了也倒不過資金來周轉。我說再向老抗要點兒,你大姐夫不讓。說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呀!就這麽熬著,我都愁死了。”

“咳,您怎不早說呀!需要多少?”我笑道。大姐看著大姐夫,大姐夫說:“不用了,再有個一兩個月就好了。”

我說:“您甭客氣,我這兒不是有嘛。要是我沒有時想幫還幫不上呢。大姐,您就照實說。沒關係,我能承擔。”

大姐看看大姐夫,囁囁嚅嚅地說:“怎麽也得五萬吧,是不是,壽民?”

“多少,五萬?”我沒想到五萬就讓她們這麽羞於張口。大姐聽我這麽驚訝,忙說:“三萬---其實三萬就行,就能慢慢地緩過來了。”

我哈哈笑道:“您怎麽越說越少啊?行了,您甭說了。明早上瑞雲先給您拿過十萬來,先用著,不夠時再打電話來。”

大姐投來感激地目光。我心說:大姐,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小時媽媽月月都盼著你們寄來的那四十元錢。在那個歲月,這四十塊錢就是我們能不挨餓受凍長大成人的保證啊。如今我這點錢從情意上講怎麽比得了您那時的萬分之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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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角楓葉_coffee 回複 悄悄話 寫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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