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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想念您

(2008-05-09 12:07:28) 下一個
母親走了,悄聲無息的走了。就像是一支燃盡了的蠟燭,帶著對生命的眷戀,帶著許多遺憾,同時也帶走了整整六年的磨難。
六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冰冷的早上,四弟在電話中告訴我,母親突發腦血栓,右半側身體完全偏癱,同時失去了語言能力。自那以後,母親再也沒有能夠站起來,盡管她有著無比堅強的信念,始終相信有一天她能再站起來。就在兩個多星期前,她還對四弟說,等她病好了,一定要做幾個拿手菜給大家吃。然而,長期的臥床和糖尿病的折磨,終於耗盡了她最後的一點氣力,也無情的剝奪了她最後的一個心願。
六年前母親初病時,我曾經寫過一篇回憶母親的文章。如今再提筆寫母親,已是物是人非,人去樓空,萬般頭緒難以理清。記得那篇文章的最後一句寫道:“祝她老人家能像以前一樣,再次從困苦中挺過來。”而如今,我哽咽,我無語,隻能在心中默默地說:“母親,您走好!”
母親和天下所有善良的母親一樣,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的困苦和磨難。她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她的孩子,獻給了她的家,獻給了這個社會。正是因為這偉大的母愛,我們這個多難的世界才會充滿著更多的溫暖。
母親去世的日子正好是我生日的第二天,有誰能夠想象,一個才出生才兩天的嬰兒,如果失去母愛,他的生命將會是怎樣。我是幸運的,因為我有母愛伴隨了我四十多年的人生; 我是悲苦的,因為我剛過生日的第二天,我就永遠失去了親愛的母親。母親給了我生命,卻又在我最思念她的時候離我而去。我多麽想留住她啊!可是,我已不能,我隻好再次在心底裏說:“母親,您走好!”
那年的夏天,我回國探望病中的母親。母親已被病魔折磨得失去了原先的風采,雖然語言能力略有恢複,但我最多也隻能聽懂一半。當我見到她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跪倒在母親麵前,她老人家用她並不靈便的左手抓住我的手,用嘶啞的聲音幾乎是喊著說:“兒啊,你可回來了!”我早已是淚流滿麵,欲語不能,隻是把頭深深的依偎在母親廋弱的膝上…。 後來的二十多天裏,我幾乎每天都在母親的身邊。我相信,那一段是她老人家病後比較愉快的時光。看到母親用左手艱難的梳理著她那幾根殘存的頭發,我和母親開玩笑說:“用不著梳了,本來就已經夠光了。”我看到母親嘴角也露出了自嘲的微笑。離別的日子又要到了。那天淩晨,大哥把我叫醒說:“母親怕是不行了”。我趕忙過去,看到母親呼吸深沉,有淺昏迷的體征。我最初的判斷: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酸中毒。天一亮,家人立即把母親送往醫院,經過輸液, 檢驗,醫生說是長期臥床營養失調引起的低蛋白血症。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到了,可是母親仍處於淺昏迷狀態,我不忍心叫醒她,更不想讓她再受刺激。我走到母親的病床前,親吻了她的額頭,在眾人的注視下,跪下為母親磕了三個響頭,因為我潛意識中覺的,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見到我親愛的母親。
感謝上天的眷顧,堅強的母親再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又一個夏天,我再次回去探望母親時,她老人家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也沒有明顯惡化。母親仍然是那樣的清醒和堅毅。她對我說,等哪一天她會走了,要到美國看我呢!我對母親說,會的,會有那一天的。盡管我經常和家裏通電話,但我怕和母親說話,我怕聽到母親悲戚的哭聲,我怕聽到她問我:“兒呀,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怕對她說:“媽,我想你……”。 我並不相信心靈感應,但是就是在母親去世的前一天,我在看電視時,陳紅演唱的“常回家看看”,背景畫麵中有一對老年夫妻忙裏忙外,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飯,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兒孫們的出現。看著老夫妻期盼的神情,我的心也開始酸楚楚的,不由得想起病中的老娘……。也就是第二天的早上,我接到四弟打來的電話,我的心咯噔一下,這一天終於來了。
母親是 在午飯後的小憩中悄然離去。她走得那樣坦然,無聲無息;她走得那樣有尊嚴,坐著離開了給她磨難多於幸福的這個世界;她走得那樣匆忙,沒有留下一句話;她走得那樣遺憾,七十七年的風雨歲月,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讓他付出不盡的愛……
走了,我的母親,一個平凡的女性,一個勤勞的婦女,一個善良的人。她走了,經曆了無數的困苦和磨難。她走了,留下了她無私的愛。她走了,帶走了兒女們的懷念。我想念我的母親,我想聽母親的呼喚,我想對母親說:“我愛你,母親。”然而,這些已不再有可能。我隻能又一次從心靈深處並發出:“母親,您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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