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竹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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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麒麟橋 長篇小說 (26)

(2019-02-18 09:17:56) 下一個

對於處死一個本來不該死的可憐的女人,這夥人到底是幸災樂禍,樂見其成,還是多少動了一些惻隱之心,流露出一絲忿忿不平,從他們幾個的話音裏,做在角落裏的大先生咂摸不出來,他側過腦袋看著澤柱,賬房澤柱表情茫然的回看著他。

 

“哪裏,麒麟橋梁東家出麵,給放出了木籠,就要同那唐老三拜堂成親了,”錢澡堂錢三祝不無掃興的說,“也好,這年月,能活著,就不容易。大難不死的,還能如願以償的拜堂成親,倒是有福之人啦。”

 

“那家夥,好事兒呀,”殺牛的說,可能是殺生太多,方大佑倒是顯出一副菩薩心腸。又將信將疑地問,“這事兒,你是怎麽曉得的吶?”

 

“東閘口老姑奶奶親口說的,”錢三祝氣咻咻地回答。

 

“嗨!又是老姑奶奶,還記得上回在梁東家那兒喝他少爺滿月酒,老姑奶奶還說你家……哎,反正也沒人信她的話。因為你們家的澡堂那時候還沒開門營業吶,天氣老熱的,誰會上澡堂洗澡哇。”

 

一席話,說的錢澡堂眨巴眨巴眼睛,肯定是沒聽明白。

 

南街的江裁縫把話岔開:“水裏殺人,水邊又放生,這到底是哪對哪兒呀。”

 

“就這你老還不明白?水裏殺的是日本人,水邊放的是中國人。就你這腦袋,難怪人家說你把人家已經做好褲子前後褲襠給縫在了一處。”不知是誰搶白了一句。

 

兩邊的酒桌上,仍然在吵吵嚷嚷的。大先生提著店小二送過來的煎好的湯藥,付了賬,跟著賬房澤柱,前腳挨後腳的,靜悄悄的魚貫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臘月的晚風,清冷而幹燥,刷在人的臉上,刺骨的冷,兩人都打了個寒噤。

 

第二天還沒過午飯的點,大先生正懶洋洋的捧著心愛的紫砂茶壺,看著後院的外麵賣呆。老二折騰了一夜,到天放亮時,熱退清了,吃了幾口粥,此刻正睡的安穩。大先生本來也想睡個懶覺,叵耐自己的床給老二占了,跟老三擠在一張小床上,翻身都難,擠的骨頭生疼的,便爬起來,自己動手燒水泡茶。本來,他們家是雇了一個長工一個短工的,到了年關,怎麽的也得讓人家回去過年。所以,凡事都得自己動手。

 

正百無聊賴的,就聽得前門響動,梁府的賬房澤柱笑容可掬地走進來,雙手先是朝前一攏,開口說道:“東家問候二爺的燒退了沒有?”

 

“好多啦,謝謝你們東家!” 裏屋的二先生在搭話”

 

“有什麽事嗎?”大先生放下手中的茶壺,問道。

 

“也許是件喜事,”賬房眉飛色舞的說,“昨夜府上來了個客人。”澤柱故作深沉,說話含而不吐的。

 

“哦,喜從何來?”

 

“你們認識的,是一位標致的姑娘,叫……”

 

“曉得了,”大先生笑了,“叫水芹,對吧?”

 

“正是,看那情況,老五叔有些……”澤柱故意幹咳幾聲。他是指他的五叔管家潤初。

 

“大清早的, 你喜鵲‘喳喳喳’叫的,就為了這個?”大先生問。

 

“哦,哪裏。一是東家,當然,還有我本人,哦,當然還有我五叔,看看二先生可大安了。再者,東家請你老過去用午餐。”賬房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調皮。

 

“該不會是什麽鴻門宴吧?”大先生嘴上這麽說,心裏頭在犯嘀咕,在這種年關節骨眼上,那個女人過來做什麽?就是來過年?恐怕不是那麽一回事。那麽,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吶?

 

這一路胡思亂想著,步子卻邁的飛快,梁賬房在後麵緊趕慢趕的,有些氣喘籲籲的。敢情也是一夜沒睡個踏實覺。

 

“昨天夜裏,橋頭狗叫的特別厲害,是不是……”大先生放慢了些,回過頭問。

 

“哦,”澤柱頓了頓。“那倒不是,或者說不全是。”他跨前一步,對著大先生的耳朵,竊竊私語道。

 

事情是這樣的,頭天晚上,澤柱跟大先生在橋頭拱手作別,便急匆匆的,轉彎來到梁府大門口,正舉手敲那門環,就感覺到身後有動靜,還沒來得及轉頭,腰間就給頂上了一個硬邦邦的家夥。耳朵邊吹來一股熱氣:“別說話,點頭就成!這裏是梁府嗎?”

 

“是,是的。”梁澤柱連連點頭,頓時就覺得咯吱窩有些汗津津的。

 

“你們的管家怎麽稱呼?”

 

“五爺,梁五爺,”澤柱有些氣短,語無倫次答所非問。

 

“不對吧,是叫大先生吧?”耳邊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頂在肋骨上的家夥也撤了。澤柱這才聽得出來,跟他說話的是個女人。便稍微放下了懸在嗓門眼兒上的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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