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筆談

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多少人與事,盡在筆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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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迎九大

(2008-07-05 03:31:26) 下一個


六九年三月我們又一次軍訓。三個月前的那次軍訓因為發生了行凶鬥毆事件沒完成,這次軍訓算是一個補充。這次我們沒去郊外,就在離學校“裏把路”(差不多三、四裏路)的南京藥劑學校安營紮寨。領隊的是連(年級)指導員工宣隊的梁大個兒。梁大個兒是一個複員軍人,曾是解放軍排長。除了正常的軍訓外,我們還有一個特別任務,迎九大,即迎接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

說起九大就不能不提一九五六年召開的八大。五六年全國基本上完成了對生產資料私有製的社會主義改造,八大確定把黨的工作重點轉向社會主義建設。這應該說是有利於中國發展的正確方向。但後來若幹年裏發生的事完全背離了這個方向。五七年的反右,五八年的浮誇風大躍進,五九年的反右傾,這些直接造成後來三年大饑荒,餓死數千萬人。六二年偉大領袖又提出“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口號,使全國陷入內耗內鬥的泥潭,六六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更把全國變成了絞肉機似的殺戮戰場。到六九年,“資產階級司令部”被摧毀,一批文革新貴登台。上海的造反派陳阿大從入黨到當上九大代表不到兩個月,入黨申請書也是事後填寫的。黃鍾毀棄,瓦釜雷鳴。九大前夕對偉大領袖的個人崇拜也到了狂熱的程度。我們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迎九大的。

那時滿大街都是迎九大的歌聲,“長江滾滾向東方,葵花朵朵向太陽。滿懷激情迎九大,迎-九-大,我們放聲來歌唱,我們放聲來歌唱…”。工廠,農村,學校到處都是學跳忠字舞的人群。

我們每天除了正常的軍訓科目操練外,還要抽出一些時間練習跳忠字舞。

忠字舞有“原地版”和“行進版”兩個版本。這“原地版”隻需一米見方的場地,占地麵積小,地頭田間教室走廊隨處可跳。“原地版”適合個人單練,也適合大型集會時群練。這“行進版”最為累人,需要邊走邊跳,動作要和行進的步伐配合。“行進版”是專為群眾遊行設計的。

忠字舞動作不複雜但也包含了舞蹈的基本元素,如昂首、挺胸、舉手、踢腿、踮步、碎步、弓步、旋轉一應俱全。舞蹈時要求情緒飽滿,鬥誌昂揚,作豪邁狀,作無限忠於偉大領袖狀。舞蹈最後以“巴紮嘿”經典動作收場(年輕的朋友們可古狗一下“巴紮嘿”)。這忠字舞跳起來也很累的,幾輪下來氣喘籲籲,大汗淋漓,在沒有體育活動沒有廣播操的年代也不失為一個有強身健體功效的群眾體育運動。

這忠字舞也要看什麽人跳,如果是讓訓練有素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舞蹈隊員來跳,其實也是很好看的,不亞於現代街舞勁舞什麽的。可要讓連廣播操都做不好的普通群眾來跳,那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去年我和我們家領導銀婚紀念請了一些朋友來聚會,來賓起哄讓我出節目。我趁著酒興跳了一段忠字舞,把我女兒笑到肚子痛。她沒想到平常一本正經笨手笨腳的老爸還有這本事。

四月一日晚,廣播裏傳來九大召開的消息,我們在宿舍前集合,先練了一把原地版忠字舞,然後直奔學校。一路上我們一遍又一遍跳行進版忠字舞,隻有興奮,沒有疲勞。到了學校我們和先前到達以及陸續到達的同學們一起在操場上排隊。操場上黑壓壓的站滿了學生,廣播震耳欲聾反複播放著祝福毛主席萬壽無疆》,“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我們有多少知心的話兒要對您講,我們有多少熱情的歌兒要對您唱。哎──千萬顆紅心在激烈地跳動,千萬張笑臉迎著紅太陽,我們衷心祝福您老人家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數千名學生們隨著音樂起舞,跳著,扭著,轉著,…。我不想用“群魔亂舞”來形容這一場麵,怕把自己和單純的同學們妖魔化了,但實在是找不到更適合的形容詞了。

那是一個荒唐的年代。

一九七八年,九大召開後第九年,在走了二十二年的彎路後,中國又回到以發展經濟為中心的道路上。


下麵是在網上查到的一段關於
《祝福毛主席萬壽無疆》的資料

《祝福毛主席萬壽無疆》是“文革”中幾乎人人會唱的一首頌歌。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它原是天津南開大學衛東紅衛兵的戰歌,原名《跟著毛主席永遠革命》。原詞由南開大學外文係65級學生曹宏嶺創作,並由他在北京請李劫夫譜曲。後來歌詞不知被何人換成了電影紀錄片《毛主席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中的幾句解說詞,從紅衛兵向毛澤東表忠心的歌變成了普遍適用的領袖頌歌,

(原詞)

敬愛的毛主席,我們是您的紅衛兵,敬愛的毛主席,您是我們的紅司令。我們有多少知心的話兒要對您講,我們有多少豪邁的歌兒唱給您聽。哎──想起您的教導心明眼亮,跟著您前進步伐永不停。我們誓死跟著您老人家永遠革命,永遠革命,永遠革命!

(新詞)

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我們有多少知心的話兒要對您講,我們有多少熱情的歌兒要對您唱。哎──千萬顆紅心在激烈地跳動,千萬張笑臉迎著紅太陽,我們衷心祝福您老人家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誓死永遠革命”到“祝您萬壽無疆”,這一變化正表明了當時廣大群眾那種樸素的革命信念已在不知不覺間演變成了狂熱的宗教信仰。

這首歌在60年代末家喻戶曉,風靡一時。在1968年至1969年大跳“忠字舞”熱潮中,它是各地用來編舞的主要歌曲之一。但是到了1971年秋林彪事件後,因作曲者李劫夫被認為與林彪集團有牽連而遭審查,他創作的歌也被查禁。在1972年為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30周年而出版的《戰地新歌》(官方推出的第一本“文革”歌曲集)中,就沒有選入曾在“文革”初期獨領風騷的李劫夫作曲的歌,而以另一首署名“阿拉騰奧勒作曲”的《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取代了李劫夫那首,新歌歌詞個別字句略有變動,具有蒙族民歌風格,節奏徐緩,旋律優美抒情,同李劫夫那首的節奏歡快、熱情奔放大為不同,在其問世時,正好已值“文革”中期,廣大群眾已從初期的狂熱走向彷徨、厭倦,因而這首歌以其特有的抒情風格而受到廣大群眾喜愛,流傳甚廣。在90年代中期風靡了中國及東南亞地區,由台灣拍攝的收視率極高的電視連續劇《包青天》中,竟“風馬牛不相及”地將此歌樂曲用在其《屠龍記》一集中作為背景音樂。可見其影響之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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