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洞

坐山頂洞底, 品都市香檳~~
正文

藍眼中的猿糞

(2008-04-16 20:34:01) 下一個


前言

從前的點點滴滴會湧起, 在你來不及難過的心裏……

此文獻給見證過我的青春, 並且在人生道路上互相扶持的藍顏, 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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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和老媽電話. 她說近來起夜有點頻繁, 想到市裏醫學院附院查查腎功能, 改天給我的大學同學, 現在那所醫院泌尿科行醫的明子預個約. 我連聲附和,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清瘦英挺的影子.

雖然和明子來自家鄉的同一所中學, 與他卻是在同一所大學同一專業同一個大班時相識的. 那時的他眉清目秀, 神情俊朗, 一副金絲邊眼鏡 給他增加了不少文質彬彬的書生氣. 印象中他的笑很陽光燦爛, 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自從知道他的表哥是鐵路上的幹警, 放假回家我總是和他一起坐火車來來回回. 那時候雖然春運時期票緊, 但也不是想麻煩讓他表哥買票. 因為, 和明子在一起, 我們總是…..逃票.

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 其實也就幾小時的火車, 可就是不甘於旅途中的平淡. 每次都把老爸塞在手中買票的錢往兜裏一揣, 背上包便拐到了明子家. 明子的爸媽相當和藹可親, 有時候我還在他家蹭吃蹭喝後, 一一告別, 兩人便一起上路.

我們很少走火車站的正門, 明子總帶我走鐵路職工才能走的小道偏門. 那裏很少有人值班, 即使有, 隻要一提他表哥的大名, 也都會一路通暢. 進了站台上了火車, 一般這種短途就很少再遇上查票. 如果有, 大家也都認識他表哥, 從來沒人跟我們過不去. 火車到站, 明子也很少帶我走正門出站, 他總替我拿著沉重的背包, 我們沿著火車軌道走出那麽一段, 很順利地便進了城市. 再坐一段公車, 便回到了學校.

()

入校幾個月後, 年級各小班紛紛舉行新生聯誼晚會以促進新同學之間的聯係. 明子做為他們班的主持人之一, 邀請了我. 晚會之前他一見到我, 就興衝衝拉著我擠進人群邊走邊說:”給你介紹一個人, 你肯定能和她成為好朋友!”.

柳兒, 柳兒!” 在他的喊聲下, 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孩子轉過身來. 那一頭瀑布似的長發烏黑發亮, 一直垂到腰間, 有一縷柔柔的飄在胸前. 她淡淡的柳葉眉, 細長的丹鳳眼, 略施粉黛, 一笑起來唇紅齒白. 那天她穿著一件對襟紅色毛線大衣, 與腳下那雙小巧的紅色靴子相映成輝.

這就是柳兒!” 我從明子的眼眸中明顯的感覺有火星在跳. 那時的我, 自從進入大學以來荷爾蒙水平也與日猛增, 在大街上看到時髦女郎, 經常不自覺的跟出兩裏地去, 就是為一睹芳顏. 如今, 一位容顏俏麗的佳人兒就在眼前, 還衝著自己微笑, 我也感覺身上每個毛孔都在歡喜, 當即投桃報李, 將之據為深宮閨蜜. 這一據, 不但使我當了五年紅花下的綠葉, 而且, 我和她的友誼也經曆了各種各樣風風雨雨,直至今日依舊長流不息, 這些都是後話了.

當我和柳兒整天膩在一起, 正想暗中張羅她和明子的好事, 有一天明子卻氣呼呼地跑來找我大罵柳兒.

不得不說, 柳兒是個在人群中相當打眼的主兒. 她青春豔麗, 活潑開朗, 極其善於人際關係. 入校不到半年已經名聲在外, 很多高年級的GG都知道她. 那陣子, 不知柳兒啥時候認識了一個高兩屆男生, 兩人見過兩次相聊甚歡. 結果那男生心生愛意, 慌慌忙忙地表白, 結果自然不敬人意. 可那男生心不甘清不願, 時有糾纏.

那天, 柳兒和明子下了課走在校園裏. 突然柳兒纏住了明子的胳膊, 一副小鳥依人狀. 正當明子處在一陣激動狂喜中, 柳兒突然又恢複了正常狀態. 幾經敲打, 才知道那個追柳兒的男生剛才憤憤然地擦肩而過!

自此以後, 明子和柳兒拉開了一段不鹹不淡的距離. 他們之間終究沒有象我所期待的那樣發生些什麽更豐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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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下學期的一天, 明子興衝衝地來找我, 神秘兮兮地求我為他辦一件事情. 原來, 明子高中時就交往了初戀女朋友, 可惜出身於工人家庭, 他媽媽知道後極力反對, 無奈兩人隻好轉戰地下. 過幾天, 他的女朋友將從家鄉過來為他慶祝生日, 他想讓我為她安排住宿. 我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天一大早, 明子就把我從寢室喊了出來. 遠遠望去, 女生大院的門口, 一位清瘦高挑的女孩子和明子站在一起. 天還微微寒, 她已穿起了淺色裙裝. 走近了看, 精致的瓜子臉龐, 巧目倩兮, 皮膚白皙粉嫩,幾近透明. 見我過來, 害羞的淺淺一笑, 有種清新脫俗的味道. “這就是我女朋友, 小燕子”, 明子興奮地向我介紹, “我帶她四處轉轉, 晚上一起搞個聚會!”

那天的生日聚餐是在校外一家小酒店裏. 明子不想四處張揚他的女朋友, 隻喊了我, 柳兒, 還有他的鐵哥們,高大壯實的阿兵. 明子一高興點了很多啤酒, 讓每個人都陪他喝一點. 我和柳兒都是不盛酒力的人, 再加上那陣子青春燥動, 有一堆的煩心事兒. 一杯酒下肚, 我便開始手腳綿軟, 頭暈燒心, 止不住地開始哭. 柳兒一邊勸慰我, 一邊說著各種稀奇好玩的事情, 不停的格格大笑. 這次聚餐相當的熱鬧, 哭的哭,樂的樂, 當大家反映過來這是酒精的作用時, 我和柳兒喝得都快不醒人事了. 再被灌下無數杯濃茶後, 又被明子和阿兵架到學校的大操場上吹風醒酒.

那幾晚我是和柳兒擠在一張床上睡的. 我的那張, 便留給了燕子. 她外表柔弱, 卻是個極其豪爽的人, 對於我們那晚的失態, 她一笑而過,時不時地打打趣. 臨別之際, 她還鄭重地感謝我平日裏對明子照顧有加. 我很愧疚, 我哪裏做了什麽。

自燕子走後,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除了一起在火車上奔波,教室, 食堂, 圖書館,甚至舞廳裏都能見到明子。 和他在一起,總能天馬行空地聊到一起。他有時候也向我透漏些和小燕子交往的秘密, 更多的時候,象個居委會老大媽,毛遂自薦地做我的感情顧問,對我的人際交往指手畫腳, 總說我遇人不淑,應該遠離那誰誰誰,其中竟然也包括柳兒。

有一晚, 我偷懶不去上自習, 躲在寢室裏看小說。臨近下自習, 一位室友抱了書回來, 見到我便大聲嚷嚷:“你還怎麽躲這裏?你知道嗎,明子今晚在階梯教室門口大喊你的名字,鬧了二三十分鍾,害的幾百號人看不下去書。。。你趕快去看看吧!”

我一聽, 立刻飛身下床。從教室,圖書館,到男生宿舍,經人指點,終於在大操場的一個黑暗角落找到了明子,還有阿兵。明子看著還算神智清楚,隻是渾身上下的酒氣,神清十分沮喪。阿兵向我努努嘴:“失戀了。。。”。

原來,明子媽媽得知他和小燕子還在交往,暗中找小燕子談了一次,棒打鴛鴦。等明子幾天前放假回家時,燕子正式向他提出了分手,還高調給他介紹了做警察的新男友。


()

日子過的飛快,漸漸地明子從失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又開始活躍在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那陣子, 我,柳兒,明子,還有阿兵,經常地混在一起。有時侯, 四個人一起上階梯教室看書,通宵熬夜應付考試。隔三岔五地也能在食堂碰到,就一起聚個餐。大二上學期,我們一起參加了學校新年晚會的舞蹈演出。下學期,年級在學校舞廳試點搞了個咖啡小屋,我和柳兒在那兒當了一學期的招待。明子和阿兵時不時地跑來蹭吃蹭喝,偶爾也一起跳跳舞。

那時候過著風花雪夜的日子。柳兒早以開始了她的戀情連續劇,經曆著轟轟烈烈撕心裂肺的分分合合。而我也在不久的日子裏,認識了現在的LG當年的男友。那時候和LG分別在兩個相鄰的學校,約定每周五見一次麵。這件事情我對明子和阿兵隱瞞了好幾個月,因為擔心他們又要說三道四,給我做政治思想工作。

有天下了晚自習,思念LG心切,左思右想,放下書找到了明子和阿兵。正待我打算老實從寬,以販賣新聞點而企圖他們送我一段夜路,他們卻已早有耳聞,不足為奇了。一來二去的討價還價,得到了我請客的許諾後,兩名大漢才欣欣然將我壓赴LG的學校。那天是他們和我LG第一次見麵,幾人簡單地寒喧了幾句,他們便打道回府了。第二天,明子跑來告訴我,他那兒驗收合格,隻是希望我乖一些,多大方地請請客, 否則他就要和剛認識的哥們坐下來好好聊聊我的陳年舊事。

快要進入大四的時候,實習和畢業即將來臨。為了留在省一級的三甲附屬醫院,大家都使出渾身解數,各顯神通。有請客送禮拍係裏領導MP的,有拖關係走後門明目張膽打招呼的,也有考試作弊泄露考題改分數的。學生之間暗流湧動,拉幫結派。

其中,年級的大班長和他的女友我的室友郡,頗引人注目。他們倆都來自農村,學習挺刻苦,一心想留在城市。大班長是係裏的紅人,但對於我們普通同學卻經常惡語相加,不可一世。我也曾在寢室裏找東西時,無意中翻到郡的滿滿一箱的名煙名酒。

初夏的一天早晨,郡哭哭涕涕回來,說前一晚兩人看完電影,回來的路上走在一條安靜的小道,沒想到大班長突然被一個蒙麵人拿磚頭砸中了腦袋,當場血流滿地,昏了過去。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到了醫院,拍了CT,做了各種檢查,一切都算正常。

原本我是很同情大班長的,學校也抓緊破案打算嚴懲不怠。最後的結果讓我大跌眼鏡,明子和一幫兄弟參與策劃了此案,因此而受到了記過處分。

有天晚上,寢室裏隻有郡和我。她突然對我說:“我恨你,更恨明子!”

我一愣:“恨我?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她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我不管他是不是,怎麽說他也是你老鄉。我恨你們,恨你們一輩子!”

看到她窮凶極惡的樣子,我眼一斜:“隨你便,我不在乎!”轉身就摔門而出。

畢業之前,大家都利欲攻心,外加分散在不同的醫院,實習任務很重,經常日以繼夜加班,使人心力交瘁。我和明子,柳兒,阿兵也很久沒有聯係。

有一天,遇到一位正在傳染科實習同學。她告訴我:“明子得了肺結核,你知道不?”

“真的嗎?他在哪裏?”

“他就在附院的傳染科。你還真打算去啊?他可是還在活動期噢。”

我輪轉的第一站就是傳染科,那裏病菌流動戒備森嚴。我心裏有一絲的猶豫,可是腿步卻不由自主向那兒邁去。

幾經打聽,終於找到了躺在雪白床單上的明子,還有在一旁悉心伺候的阿兵。明子消瘦了許多,蒼白的麵孔被四周雪白的牆壁反襯的沒有一絲的血氣,讓我很難把他和那個曾經活躍在籃球場上的健將聯係起來。

找個凳子坐下來。一想到大家即將畢業,前程未卜,從此天個一方,很難有機會坐到一起。而這次的相聚竟然是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進行,不覺心有戚戚,三個人半天無語。


()

鐵打的銀盤流水的兵,一畢業大家做鳥獸散,各奔東西。

明子為了照顧父母,回到了家鄉。阿兵分回了北京,柳兒幾經輾轉去了上海。我呢,畢業就結婚,和LG遠走他鄉。從此天個一方,四個人再也沒有機會聚到一起。剛出國的那幾年, 越洋電話還很貴。和他們的聯係也隻限於春節時期。

2000年初,我和LG回國探親。臨行前得知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好消息是,明子新婚燕爾,壞消息是老媽被診斷出糖尿病。

回到家鄉沒幾天,便去拜訪明子。那天上午來到了他父母家,叔叔阿姨見到我依舊象以前一樣和藹可親,不停的問我在國外的生活情況,還硬是把我留下吃了午飯。明子也從醫院趕了回來,他看不出有任何變化,依舊神采奕奕。問到新娘子,他說在上班,一般中午午休回的是他們自己的小家。離開他家之前,和他約定一定要見見他的太太,大家一起到外麵聚個餐。前前後後電話他幾次,他總是支支吾吾敲不定時間。終於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太太不想見我,他隻能中午和我聚一次,因為晚上要準時回家報道。

上次隻顧及和他父母說話,我們兩還真沒時間聊一聊敘個舊。於是相約在一家小飯館見麵。和他聊天依舊還是那麽愉快,我們一起回顧了在學校的很多事情,不禁稀噓感慨一番。我還得知他近年來身體養的不錯,徹底走出了病魔的陰影。他結婚也是幾經坎坷,遇到了這個當記者的太太。後來,他得知我老媽得了糖尿病,拍著胸口說,以後我父母有事情就到他科室找他。

這樣匆匆一見,又是相別數年。那幾年間,老爸老媽身體時有狀況,沒有少麻煩明子。明子總是帶他們找名醫專家,做檢查,安排治療,還給在遠方的我仔細解釋病情。有一年的母親節,我電話明子請他代我給老媽送束花,那晚就聽到老媽激動的笑聲,說明子給他送來了個大花籃。有時侯我也讓老爸老媽喊他來家裏吃個便飯,他卻從來不肯來。

那其間,明子離婚了,據說是太太和他媽媽處不好。那陣子我經常打電話給他,他總是說自己還是個鑽石王老五,今天有這個護士找他搭話,明天那個網友又想見他。我也津津有味聽他說,邊聽還邊替他總結經驗教訓。有一搭沒一搭地,他的心情慢慢地好起來。在我兩三年前回國的那陣子,他告訴我他又結婚了。

回國沒兩天,他電話我說他和他太太麗麗,要請我洗澡,我一聽差點兒在椅子上沒坐穩。第二天蹬著靴子我就去了明子家。見了他的父母又是一陣問寒問暖,告別家人之後,明子開車帶我去醫院接剛下夜班的太太。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太太還是個明眸浩齒,皮膚白皙的美人兒, 比我高出一點點兒,身材突兀有致。一上車,就和我打招呼,連聲說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一會兒便到了洗浴中心,那時個五六層高的大樓,據說每一層都有不同的休閑項目。一進包間,麗麗就喊著她做了一夜的手術髒死了,一定要先洗澡。於是我和她脫下外套,拿起洗澡的東西,來到二樓的女賓客室。褪下衣物,走進內間的浴室,竟然空無一人。我們各占一個蓬頭,開始洗浴。突然她大笑著說:“我們倆是赤裸相見,也算赤誠相對了!我也連忙應聲: “可不是,可不是! 你想知道明子的什麽曆史背景啊? 我絕對免費提供! ”

探親結束, 我途徑北京回美. 阿兵到火車站接了我. 那時候阿兵也是新婚, 娶了一個比他小十歲, 青春活潑的小嫂子. 一見他, 便能體會到他從頭到腳的洋洋得意. 出了車站, 不見他太太, 我隨口一說: “我們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 小嫂子不會生氣吧?” 他瞥了我一眼:”, 你這麽老, 她吃你哪門子飛醋?!” 說完, 抓起我的袖口將我拎過了馬路. 我當即感覺臉上的粉劈哩啪啦地碎成片狀散落了一地…..

和明子告別時, 我提起了此事. 電話那頭, 明子的口水嘩嘩地流, 無比神往地說: “其實, 當年我讀研時也接觸了不少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可惜……那時我狼性不足……不忍下手啊!”

我這邊異常憤怒: “那感情我LG最沒福氣, 娶了我這個老太婆啊!”

他笑道: “那裏那裏, 當我們都是柔弱的小綿羊時, LG已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了…”

我忍俊不住: “哈哈, 我認識你可比認識我LG早多了. 說說看為什麽當年我們倆沒有對上眼, 擦出些令人心動的火花來?”

他立即接口說: “猿糞, 一切都是猿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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