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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枚:記念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

(2020-05-24 09:25:10) 下一個

再過兩天,就是五月二十六號了。到了這一天,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自殺身亡就整整一個月了。一個月了,有多少人還記得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還有多少人曾經知道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希望人們永遠記得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美麗的麵容,健美的身材和聰慧明亮的眼睛,記住她曾經是一位傑出的醫生,是一位與COVID搏鬥了一個多月而陣亡的醫生。

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

勞拉·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生前是紐約市長老會醫院艾倫分院急診部醫學主任。她出生於弗吉尼亞州的夏洛茨維爾,在賓夕法尼亞州的丹維爾長大。她在弗吉尼亞醫學院接受的醫學院教育,在長島猶太醫學中心做過住院醫生。她熱愛她的工作,熱愛她的朋友、家人和病人。她喜歡鍛煉身體,健康又健美。她每年都會在她曼哈頓的家裏開一個大爬梯,招待她的朋友。據說她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教徒。

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生前工作的醫院紐約市艾倫醫院隸屬於紐約長老會醫院係統。紐約市的紐約長老會醫院係統在紐約市有七家醫院。最有名的兩家是在西168街上的紐約長老會哥倫比亞醫院,和在東68街上的紐約長老會康奈爾醫院。美國兩大常春藤醫學院---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和康奈爾大學醫學院都用紐約長老會醫院係統的醫院做他們的教學基地。所以,在這些醫院行醫的醫生還有常春藤大學醫學院的教職。49歲的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生前就有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助理教授的頭銜。

美國的醫生是美國老百姓認為的最聰明最勤奮的一群人。在上麵這些醫院行醫的醫生們應該是紐約最聰明最勤奮最勇敢的醫生,是美國最聰明最勤奮最勇敢的醫生,甚至可以說他們躋身於全世界最聰明最勤奮最勇敢的醫生之中。他們中的很多人認同紐約海納百川、包容兼蓄的文化,他們診治各個人種的病人,他們診治各種生活方式的病人,他們也經常診治來自世界各地的病人。因此他們往往也是最仁慈的醫生。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癌症已經不等於死刑判決書,晚期風濕性關節炎的病人也不再每日痛苦掙紮。現在的醫學和二、三十年前已經大不一樣。在醫學已經能夠治愈很多早期乳癌,治愈很多早期腸癌,治愈很多早期前列腺癌的時代,在醫學已經能夠解除或者控製晚期風濕性關節炎病人痛苦的時代,在醫學已經能夠控製HIV,遏製HIV病毒複製並避免病人病情惡化轉成艾滋病病人的時代,在基因治療,免疫治療不再是科學家繪製的美景,而是能讓許多普通老百姓受益的時代,人們會覺著美國醫學簡直是無所不能,人們會覺著美國的醫生就是奇跡的創造者。很多醫生,特別是那些最聰明最勤奮最勇敢的醫生,他們從來不take “no” as an answer. 不過也有很多醫生認為,隻要他們按照最新最好的,實踐證明過的治療路徑evidence based protocol)行醫,他們就可以戰無不勝,給病人帶來最好的治療效果。

美國的醫生完全沒有思想準備,COVID竟然會使他們手足無措。

艾倫醫院位於紐約市曼哈頓區的最北部,在第220街和百老匯大街的交接處。如果把曼哈頓比成一座長方形的軍艦,那麽華爾街在它最南端的船頭,艾倫醫院就在它最北端的船尾。艾倫醫院是一座社區醫院,它隻有197張床位。艾倫醫院的普通外科小組專門治療疝氣和膽囊疾病,住院醫師小組和內科與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照顧成年內科病人。他們還有婦產科病房,接生可愛的新生兒寶寶。艾倫醫院和離它隻有三點五英裏遠的紐約市長老會醫院/哥倫比亞醫學院附屬醫院相比,它就是個小弟弟。哥倫比亞醫學院附屬醫院有700多張床位,是艾倫醫院同一個係統的大哥哥。可以想象,在平時,如果艾倫醫院接到複雜危重的病人,他們或者直接送到哥倫比亞醫學院附屬醫院,或者在急診部緊急治療一下,快速穩定病情後,急速轉到哥倫比亞醫學院附屬醫院或者相應的醫院去了。

艾倫醫院

艾倫醫院所處的地區,離曼哈頓的心髒---中城的時代廣場較遠,這個地區又越過了曼哈頓治安最不受歡迎的哈萊姆區,相對來說,這兒的房價比較便宜。所以受到了紐約很多老年居民的青睞。他們喜歡這個街區,因為安靜,不鬧,方便,而且相對安全。

曼哈頓的最北部,與紐約市的另一個區---布朗克斯區僅僅隔著一道窄窄的哈萊姆河。哈萊姆河是紐約的母親河哈德遜河的分支,百老匯橋駕臨其上,這座有著一百多年曆史的紐約小弟弟橋把曼哈頓北端和布朗克斯區連接起來。百老匯橋是一座多用橋,下可通地鐵,上可行汽車,每天有三、四萬量次的車子在橋上來回。布朗克斯區是傳統的非裔百姓聚集居住區,現在除了傳統的非裔百姓,還很多少數族裔和新移民居住在那裏。布朗克斯區的病人到艾倫醫院來就醫,可以說是方便得像抬腿就到。艾倫醫院靠近公共交通和主要高速公路,附近的居民就醫很方便。

百老匯橋

 三月一日,紐約市確診了第一例COVID-19 陽性病人。三月三日,一位在紐約中城工作的律師確診COVID-19陽性,但那時紐約市很多人並沒有意識到“狼”已經到了。三月初,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剛剛從蒙大拿和家人滑雪度假回來上班,很快就趕上了紐約像山洪暴發般的疫情。紐約市三月十一號出現了第一位COVID-19的死亡病例。兩星期後,3月28日,全市死亡病例就像烈火升騰一般飆升到了254例;3月29日,288例,3月30日,322例;3月31日,372例;4月1日,429例;4月2日,487例;4月3日,481例;4月4日,489例;4月5日,561例;4月6日,563例;4月7日,590例。大家想一想,一天死亡590例病人,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換句話說,美國一家大、中型醫院大約有500 到600張病床。590例死亡病例,就是說在那一天,在紐約,有相當於一家中型醫院的全部住院病人統統死光。

紐約市這次的COVID-19疫情,老年人,西班牙族裔和非裔受難最重。艾倫醫院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迎接了海嘯般的病人洶湧而來。據說這個隻有196張病床的社區醫院,有一天竟湧來了150多位疑似COVID-19的病人。4月7日這一天,據說艾倫醫院就有59名COVID-19病人死亡!這又是一個什麽概念?我曾經在亞特蘭大的一家大型醫院做過護士。我工作的內外科心電圖監護病房是我們醫院最大的兩個病房之一。整個樓層,我們病房有37張床位,其中是兩間負壓病人房間。在樓層的另一頭,是加護病房。加護病房有不到10張床位。如果一天一家醫院死亡59名病人,這就相當於我工作的那個病房,再加上加護病房的全部病人死光還不夠。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的妹妹後來告訴記者,她的姐姐---布林(Lorna Breen)博士,曾告訴她說“到處都是病人,有病人就死在候診室裏”,“簡直就像世界末日”在她的眼前展開。這種壓力和恐懼,對勞拉 · 布林醫生來說,恐怕比戰場上的將軍,打了一場必定要輸的戰役還要大。

而那時,紐約醫院的醫護人員防護用品告急,醫院床位告急,紐約市的皇後區告急,長島告急,曼哈頓告急!最恐怖的是無處可以得到能夠解決困境的有效指令,許多指令在語言文字邏輯法律上天衣無縫,卻和現實脫節,無法運用。看上去上級在發來指令前,根本沒有按照自己指令打電話走一遍。如此,下級接到長篇大論的指令後,花費大量的時間,讀懂了這些語言文字邏輯法律上天衣無縫的指令後,卻發現完全行不通,白白浪費了寶貴的救人時間。緊接著,下麵的反饋一級級走上去,卻看不到新的、更符合實際情況的指令下來。醫院的救援隊伍,就這樣遭受著上下左右、裏裏外外持續性的風暴。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是艾倫醫院的急診部主任,她就處在這風暴眼中。

大家都知道,急診部和醫院很多其它部門一樣,一般是一天工作12個小時。普通的醫生、護士,如果工作了三個十二個小時的班,就算完成了他們一周的工作量。聽起來不多,但是醫生、護士如果工作了一個超乎尋常的、令他們身心疲憊的十二個小時後,常常需要一、兩天時間,甚至更長時間來恢複。而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是艾倫醫院的急診部主任,即使是平時的情況下,如果有當班醫生的頭頭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定會隨時找到她,更何況眼下這種情況?我想,她根本不可能有什麽休息。

很快的,她自己也染上了COVID-19。COVID-19是一種烈性呼吸道傳染病,從被傳染上,到發燒咳嗽等症狀出現大約有2到14天的時間。現在我們知道了,如果被感染的病毒數量多,發病可能就快,病症可能就重。三月份時一般醫院的政策是,如果醫護人員確診了COVID-19,需要在家休息隔離兩周。可是因為當時醫護人員一下子短缺了很多,所以許多醫護人員在“英雄氣概”的影響下,甚至在“英雄氣概”的要求下,提前重回工作崗位。我們現在知道,染上了COVID-19後,休息兩周,病情沒有加重,隻能說明病人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有人需要不止兩個星期的時間,才能恢複到生病前的基礎健康狀態。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生病後,休息了10天,又重返崗位。可是等待她的是更加嚴重的疫情高峰。然而她的體力精力腦力已經不能再繼續做如此高強度的工作了。直到有一天,她打電話給她遠在弗吉尼亞的妹妹,說,“我根本起不了床了”。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那時的狀態和她的願望完全不相符合,她不能睡覺,她不能使她的腦子停下來想問題,而那些問題是她根本無法解決的。她精疲力盡,甚至沒有辦法買票去機場飛回到親人的身邊。就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考慮到親人的安危,阻止她的妹妹到疫情流行的紐約市接她回家。

這時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在醫學院的好友,一位精神病專家專程從康州開車到紐約,把她送到費城。布林的一位高中好友又從費城,像傳接力棒一樣,把她送回家鄉弗吉尼亞。布林回到家鄉後,她妹妹接到她,就趕快送她進了弗吉尼亞大學附屬醫院,去接受治療。她在那裏的精神科病房,住了十一天。4月24日是星期五,她出了醫院,住到了她妹妹、妹夫家。4月26日是星期天,她自殺身亡。家裏人悲痛萬分。

悲劇傳到了紐約,震撼了防疫前線的醫護人員。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院長、心髒病專家、醫學博士李 · 哥德曼(Lee Goldman)迅速地在4月28日給院裏的同仁們專門寫信,就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自傷身亡表示沉重悼念。他說我們認為最勇敢的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在這封公開信裏,哥德曼博士甚至與大家分享了一個也許之前並不為人所知的他家族裏的悲劇故事。在哥德曼博士很小的時候,就聽說他家一位做醫生的叔公趕上了192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這位叔公受不了成千上萬的病人染病身亡而醫生卻束手無策的狀況,精神崩潰,悲哀地在精神病院裏度過餘生。

據統計,美國每年估計有400名美國醫生自殺喪生(Andrew and Brenner 2015)。我相信這個數字的準確性,也許隻會多,不會少。這個現象正在引起人們的重視。精神健康也變成了越來越重要的話題,但很多時候,有人自殺了,特別是有醫生自殺了,我們看到的都是在熟人間悄悄地傳播消息,或者僅僅限於對家屬的同情,社區不願做太多的討論。為什麽?我不知道。在YAHOO新聞報道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文章的後麵,有些留言很不像話。說什麽“弱者”啊,“自私”啊,“傷害朋友和家人”啊,什麽“上12小時的班有什麽了不起。大家在急診室不都是上12小時班嗎?”我看到這樣的留言很生氣,給了他們一個個拇指朝下的標記。說上麵這樣話的人,其實他們大約是有足夠的好運氣,不需要經曆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所經曆的一切。或者是有足夠的好運氣,躲過了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所經曆的一切。不過也有的留言很感人,很療傷。有人留言對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的不幸去世表示惋惜,說千萬不能放棄自己,並分享了自己換過工作後減輕了壓力的經驗。我給了這份留言一個拇指朝上的讚賞。

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到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美麗健康的麵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位聰明絕頂的女性,這位女性寫出了翻譯成15種語言的《南京大屠殺》等舉世矚目的有曆史價值的暢銷書,還寫出了曆史分量很重的書籍:《蠶絲》和《美國華人》,但她卻在36歲時自殺身亡。曾和張純如(Iris Chang)一起生活過13年的丈夫布雷特·道格拉斯,在張純如去世7年後的2011年,寫出了自己的悼念文章,解說了他看到的導致張純如自傷身亡的原因。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純如不能忍受自2004年8月精神崩潰後的自己,她希望她的家人永遠記住她容光煥發的樣子,而不是從精神病院走出來時的樣子。這篇文章講的非常中肯。我仔仔細細地讀了好幾遍,獲益很多。

張純如

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的妹妹說,她的姐姐希望人們記住她,記住她的前49年非常開心幸福,記住她有深刻的宗教信仰,有好朋友,她愛她的家人。

這兩位優秀女人的不幸去世,讓人們無比痛心。現在我把我最近的學習心得和大家分享。這裏就是一個普通人的分享,完全不能代替醫學專家的意見。

1. 憂鬱症,失眠症,狂躁症,強迫症,現在都有藥可以醫治,或者可以幫助減輕病情。如果病人有焦慮、失眠、憂鬱甚至自戕念頭的時候,就需要精神科醫生的治療,家裏人不要猶豫,趕快尋找專業治療。我們現在生活的年代不是上文哥德曼博士提到的192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年代。現在很多精神疾病,可以治療,不需要諱疾忌醫,而且在得到恰當的治療之後,病人完全不需要永遠住在精神病病院裏。現在精神病科專家可以給藥治療,甚至家庭醫生也可以給藥治療輕型憂鬱症,輕型失眠症。我們現在有治療憂鬱症的藥,有治療失眠的藥,也有穩定情緒的藥。對絕大多數病人來說,特別是因為臨時壓力加大而得病的病人,一旦壓力解除了,病症就會減輕。等到病情真正減輕後,病人就可以在醫生的指導下慢慢地把藥減下來。而在上個世紀二十年代西班牙大流感的年代,美國絕對沒有這樣的治療。君不見,現在在美國各地所謂的the state hospital,就是上世紀的精神病院,很多這樣的醫院都已經廢棄不用了,因為沒有那麽多需要住院的病人。現在很多這樣的紅磚醫院都空關著,或者是另作它用了。因為很多病人可以吃藥調理,正常生活在社區生活在家裏了。

2.  治療精神疾病需要病人與醫生配合。如果病人接受了精神科醫生的治療,家裏人還是要多多關心他們。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在這裏有一定的道理。要知道即使是威望很高醫術很好的醫生,也有他自己的個性(personality)和他對待病人的態度特點(bedside manner)。如果生病的人不願意接受這個醫生,家裏人可以幫助解釋勸留,因為醫生也需要花時間了解病情,觀察病情,改進治療方案。這些都需要病人配合回訪。現在很少有醫生可以一次就把病人的所有問題解決了的。醫學畢竟還是科學,而不是可以瞬間轉壞為好轉敗為勝的魔術。但如果病人真的不喜歡,不信任某個醫生,家人解釋無效,那麽就需要幫助病人換醫生,因為我們不能換我們的家人。當然放棄婚姻是另外一個的話題。

3. 治療精神疾病需要很多耐心,要勸說病人對她/他自己生病治療的過程有耐心。家人也要對病人有很多耐心。如果病人需要精神科醫生的治療,即使幫他們找到了專家,也請不要忽視家人支持的重要性。在服用治療精神疾病藥物的過程中,會牽扯到選用對症藥,調整劑量,必要時換藥,再調整藥物的劑量的過程。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多數沒有耐心,多疑,自信心低,飲食和睡眠混亂,健康水平急劇下降。所以,在遵守醫院診所規定的前提下,家裏人要想方設法地陪同病人,幫助解釋理解醫囑。要記住,不管病人以前有多麽聰明,多麽能幹,他們在生病的時候,似乎就是個病人,有時似乎回到了幼兒時期的心理年齡。對他們,要耐心,要愛,要給予很多很多的鼓勵。

4. 在勸說病人對自己有耐心時,需要用愛心來支持。家裏人可以告訴病人,鷹有時會飛的比雞還低,比如在鷹受傷的時候。但是這沒有關係,等他們傷好了之後,還會飛起來的。總而言之,隻要是對他們病情有減輕作用,而又實事求是的話,家裏人就要多說。反之,再正確的話,如果可能傷害病人的情感,在病人病情嚴重的時候都不要說。我們都知道,不是任何簡單的真話、實話都可以在任何時候解決複雜的疾病的。

有時候給病人講述真人的故事也有療傷的作用。比如說我知道一位護士,她以前做過病房經理,後來不做了,就做一個照顧病人的普通護士。很多人會認為她的職業地位下降了。可是有一次我問他,“你為什麽不做病房經理了呢?”她回答,“Being there, done that. I don’t like it any more”。 這個回答真好,既保持了尊嚴,又不涉及是非。生活中有時沒有誰是誰非,放下心理負擔朝前走,往往是最好的選擇。如果病人能“放下來”的認識,能夠認識到隻要今後的人生有意義,有價值,舍棄A, 選擇B也沒錯,那麽這個病人的病情就出現了拐點了。“退而求其次”,有時是人生最好的答案。就像上文一位讀者的留言一樣,人可以放棄某個工作,但是請不要放棄自己。

5. 愛心與治療並重。家人朋友要關心病人,在他們精神疾病嚴重的時候,陪伴他們,有時不一定非要勸說病人同意你的建議,更要避免居高臨下的爭論。陪伴就是最好的語言。在他們病情嚴重的時候,家人也可以協助病人設計一個容易執行的生活表。要關心他們的營養和睡眠,“關心糧食和蔬菜”。如果營養和睡眠都正常了,恢複健康的希望就增大了。

      6.  對於醫生,我想建議他們在繁忙的工作之餘,發展一個簡單而有意義的愛好。這個愛好,不要複雜,可以獨處完成。而且必須在自己有壓力的時候還安全可行。有人做蛋糕,有人做針線,有人做木工,有人畫畫,有人種花,有人釣魚。在工作做不下去的時候,這些事情都可以緩解神經,幫助恢複。曾經有一位護理學院的教授告誡她的學生:記住,不隻是你一個人關心你的病人。如果你認為隻有你才能幫助你的病人,有時,你會覺得擔子太重,也可能會走極端。是啊,換句話說,如果你離開了,還會有其他醫生關心你的病人。所以就要像那位留言者說的那樣,無論如何,不要放棄自己。

在2020年的這次疫情大戰中,我聽到人們最常說的話題之一就是譴責人類健忘,譴責人類不能從曆史中吸取教訓。但是我們常常看到的卻是人們需要盡快地忘掉黑暗死亡,盡力地歌唱鮮花美景, 盡力地重新生活。這兩樣事情都沒有錯,重要的是記住曆史,繼續生活。截止五月二十一日,紐約市因COVID-19 而死亡的人數已經降到15人。這說明疫病得到了很好的控製。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斯人已去,痛哉惜哉。明天就是COVID-19疫情暴發後美國的第一個紀念節。願我們記住勞拉 · 布林(Lorna Breen)博士,並且盡我們的力量,防止悲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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