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姥爺

姥姥說，那時候，迎親的時候還是坐轎子，娘家人給轎夫的錢越多，那麽轎子就越會被搖晃的越厲害。姥姥說，她與姥爺根本就沒有見過麵，就那樣子上了轎子。姥姥說，姥爺對他很好，每次剩下的饅頭，都先搶著吃。姥姥說，姥爺吃轎子的時候，總是吃完一碗，還要再加上一兩個。姥姥說，姥爺很怕冷，經常夏天的時候，也喜歡蓋被子。姥姥說，姥爺脾氣有時候暴躁，但是姥爺一生氣，她就不說話了。過了兩個人就好了。姥姥說，那次姥爺說他看到我來看他們了，就在家門口。姥姥說，他把門前的那棵梧桐樹砍掉了，希望我明年來的時候有空兒跳舞。姥姥說，姥爺整天會睡覺。我們去看他的時候，他會跑到大街上去迎我們。還去掃院子。姥姥說，姥爺有些手用不上勁了，寄不上扣子，就開始罵人。姥姥說，過年過節的，姥爺還是會燒香磕頭，年紀太老了，他囑咐姥爺不要再磕頭了。姥姥說，姥爺有些糊塗了，有時候去敲別人家的門。也有時候白天會鎖上門到處找她回家，問她晚上了怎麽還不回家。姥姥說，那次，姥爺帶我去集市買好吃的，那年，姥爺71歲，結果錢袋被偷了，沒有買到我吵嚷著要吃的甜瓜。姥爺學習寫簡體字，用鋼筆，放棄了常年使用的毛筆，姥爺讀書，記憶力非常好，連絕少誇人的父親都忍不住佩服。那年，姥爺85歲。那次，我去熱酸奶，拿過去給姥爺吃，沒有想到，姥爺喝了一口，說，燙。我忽然忍不住笑。姥爺真象個小孩子，那年，姥爺89歲。我買了一份份的零食，五顏六色的，因為姥姥說姥爺不喜歡吃零食，所以，我希望那些奇形怪狀的零食可以引起姥爺的好奇心，果真，那天，姥爺吃了不少的零食，我好開心。那次，姥爺端起一盤快吃光的菜，要倒到姥姥的碗裏，姥姥說，你幹什麽，我自己夾著吃。姥爺說，好吃。那年，姥爺90歲，姥姥89歲，我親曆了那一幕，在周圍的幾個人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我刷的衝出了房間，任由自己的淚水滑落。我這麽脆弱，怎麽更多的時候卻又故意學會冷漠似的堅強？姥爺去世了，92歲，我回家的時候，在一堆堆的寵物裏，看上了一條小枕頭狗，我說要送給姥姥，姥爺屬狗，姥姥一定會喜歡的。我忍不住在商場裏就隨意淚流滿麵。我想我還是無法抗拒和逃避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