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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生姐妹

(2008-02-23 20:16:00) 下一個

孿生姐妹





今年春暖花開之時, 小女親親家迎來了兩位新成員,  一對孿生的姐妹貓:蝴蝶和 玫瑰。 
     對飼養寵物,我一向持反對態度,特別女兒、女婿工作已經那麽忙,又有兩個孩子要照料。親兒也猶豫了很久,不過為了孩子,她還是把兩隻孿生貓買回來了。

   
   
我的外孫女,四歲的貝兒和兩歲的蘇菲,一出生就對狗和貓情有獨鍾。

   
  
姐妹倆的玩具中各式各樣的狗和貓數都數不過來,每次去睡覺也必各夾一隻動物在脅下。不管在哪裏看到一條狗,蘇菲總是說:“我要去摸摸它。”貝兒就會很有禮貌地走到狗的主人麵前,問能不能讓她和她妹妹摸摸他的狗。得到允許後,姐妹倆小心地伸出嬌嫩的小手,在狗的脊背上輕輕地撫摸著。摸著摸著就“格格”地笑個不停。小姐妹倆清脆快樂的笑聲感染得大人們也笑將起來,彼此間的距離一下就消失了。由此,親兒也結識了許多寵物愛好者。

  
  
“孩子們最愛的是狗,可是我對她們說了: 狗每天得遛,爸爸媽媽沒有時間遛狗,你們又太小,負不了那麽大的責任,所以我們現在隻能養貓。”

   
 
親兒還告訴我,為了買這對貓,她對孩子們進行了為期三個多月的訓練。“我對她們說,你們如果一整天都乖,在幼兒園表現也好,我就在你們的日曆上黏貼一隻蝴蝶或一朵玫瑰,你們每人必須得到一百張貼花,我才能給你們買貓。貓是一個生命,你們必須對它負責,如果你們連自己都管不好,怎麽能管好你們的貓呢!”

  
 
親兒笑著拿出兩份專為孩子們買的小日曆給我看,真的,從一月份開始的三個多月裏,在日期旁都黏貼著一個圖案,貝兒的是蝴蝶,蘇菲的是玫瑰。以後她們的貓也就以此命名。

  
 
“這一招可靈了,兩個孩子一下就變乖了,貝兒除了做好自己的事情,還照顧妹妹。有時妹妹無理取鬧,她就著急地對她說;‘蘇妹妹,你不乖,今天就沒有玫瑰了,那媽媽什麽時候才可以給我們買貓貓呀?’蘇菲馬上就收了聲,乖乖地拉著姐姐的手玩兒去了。她們有時鬧著要吃糖,我隻須說:‘你們每天隻可以吃一顆糖,要吃第二顆,就沒有貼花了。’她們立刻就不要了。”

   夏天我到女兒家探望時,孿生姐妹貓已經在女兒家安頓下來好幾個月。女兒家去年才裝修好的地下室變成了它們的寢宮,裏麵吃喝拉撒眠的設備一應俱全,還安置了一些供它們彈跳抓刮的玩具。

  
 
“我們的貓也可憐,我們全家早出晚歸,隻有晚上和周末孩子們才有時間和它們玩。所以買些玩具讓它們自個兒玩。”女兒帶我參觀貓舍時解釋說。我一路看那些吃的、鋪的、玩的東西上麵還沒有撕掉的價格不菲的標簽,心裏直欷噓。

 
   
“養兩隻貓花那麽多錢,還賠那麽多精力,還不如生個孩子呢!”

我嘀咕道。

 
 
“這輩子媽媽就別指望我生老三啦!這兩隻貓咪就算我領養的老三、老四吧!可惜也都是女的,我們家注定就是陰盛陽衰啦!”親兒的嘻皮笑臉讓我氣結。

    
  
這兩隻貓說來也怪,我與它們素不相識,可它們老愛跟著我,我上二樓的洗手間去梳洗,它們一溜煙地竄上樓梯,跳上盥洗台,一邊一個,趴在水池邊眨巴著滾園的網狀眼睛看著我。

     
  
女兒曾無奈地告訴我,整天忙忙碌碌, 幾個月下來都分辯不出這對孿生貓誰是誰。我想,就利用這難得的近距離好好地觀察觀察,總能看出一點兒不同來吧。

    
   
兩隻不到一歲的貓,體態差不多大小,最普通不過的外形, 粗看都是深灰色的皮毛,仔細辨認,發現脊背和尾巴上都有黑色的條紋,脖子和腹部幾乎在相同的部位,有兩堆白色的絨毛。都是淺綠色的眼睛,當它們注視我時,瞳孔放射出炯炯有神的綠光。我瞧得眼睛發花,幹脆關起門把它們圈在一個角落,抱著它們反來複去地比較。最後我累得放棄了,貓兒們給我折騰得“敖熬”直叫,門一開就逃命般地竄了出去。

  
  
晚上,我叫來貝兒,問她認得不認得自己的貓,她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認識啦!”我問她兩隻貓究竟有什麽區別,她說:“我的貓比蘇妹妹的貓額頭上多兩道皺紋,”她邊說邊用手指在自己的額頭上畫著一道道豎杠,“另外它們看人的表情也不一樣。”我問她怎麽不一樣,她用中文說不清楚,於是一麵擠眉弄眼地表演,一麵就說出一大串英文來。我聽得一頭霧水, 跪在地上擦地板的親兒先就笑倒了。我問她貝兒說些什麽。

    
 
“還不是吹噓她的貓兒:眼睛也討喜,鼻子也討喜,嘴巴更討喜。總之是天下第一美貓, 虧得蘇菲沒聽見, 否則”她朝書房那邊看了一眼: 蘇菲懷裏抱著她的貓,正在聽爸爸讀故事書呢。

  
 
“媽媽,你難道不認為蘇妹妹的貓很shy(膽怯)嗎?我的貓貓勇敢多了。”貝兒理直氣壯地繼續為她的貓擺好。

     四歲的孩子具有這麽細致的觀察力,而且已經意識到動物間性格的差別,我真覺得, “士別三日, 得刮目相看了”。

    
       
接下來的日子,在我和兩隻貓相處的過程中,我發現貝兒的觀察真的有道理。

    
    
我上樓回自己的房間,一開門,兩隻貓就忙不迭地從我腿邊擠進去,其中一隻貓必然跳到我床上,高高地弓起身子伸個懶腰,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被子上,昂著頭東張西望;另一隻總是一骨碌鑽到我的床底下,賴在角落裏不肯再出來。由此我斷定床上那隻是貝兒的蝴蝶,床底下那隻是蘇菲的玫瑰。

    
    
還有一次我看到它們在走廊裏打架,隻見蝴蝶如同衝鋒陷陣的鬥士,一次次衝向玫瑰,玫瑰隻有招架之功,我怕它受傷,趕忙將蝴蝶轟走了。

     自從來了這對貓,孩子們多了一份歡樂,大人們多了一份牽掛、一份謹慎和一份辛苦。女兒再三提醒我,通向地下室的門不能關上,貓兒們的生理需要都得在它們的寢宮裏解決;通向後園的落地門和通馬路的大門不能開著,家貓溜出去搞不好會變成流浪貓,或者去騷擾鄰居、或帶病菌回來,都不是好事。

    
    
貓兒的寢宮每天得打掃、清潔,這照例歸女婿斯迪夫包幹。當律師的女婿每天下班回來脫下西裝革履就直奔貓舍,半小時後又拎著一小包垃圾上來,從無推諉,從無怨言,大有“俯首甘為孺子牛”的風範。

    
    
這對孿生姐妹貓特別喜歡抓刮,尤其愛抓絲狀織物,有一天,蘇菲在客廳的地毯上揀起一小把線頭給我看:“外婆你看,這是貓貓扯下來的。”想起女兒精心挑選的帶流蘇的沙發靠墊在不久的將來都會變成禿子,我不由得心疼。女兒說:“媽媽,你下次看到它們做壞事,就用水噴它們。這兩個小東西,得教訓教訓它們了。”她舉起廚房櫃台上小小的玩具噴霧器對我說。

     
  
“這一兩滴水哪能治得了它們, 把它們關在地下室不讓它們到處亂跑才是正經。”

  
      
“那是不行的噢!動物也得有親情來滋養, 它們可喜歡和人親熱了。”

  
    
“我可領教了它們的親熱。”我撩起裙裾,讓她看腿上的抓傷。那是周末發生的事,我們外出歸來,我因為急著做晚飯,就沒有換下出門穿的絲長裙。我站在廚房櫃台邊切菜,忽然覺得腿上痛絲絲地有什麽東西在攀爬,我想,“不好,貓鑽到我的裙子裏去了。”當時女兒帶著孩子們去後園蕩秋千,女婿在地下室忙乎,我真是叫天天不應,我拚命跺腳,我愈跺它愈往上拱,裙子質地太軟,正好把它緊緊地裹在裏麵,我隻好使勁撲打它,也許它被打疼了,這才掙紮著往下溜,從我腿間逃竄了。我想,這下它該見我怕了,誰想晚上我剛在書房的電腦桌前坐下,它又跳到我腿上來了,即使隔著布,那尖利的爪子,也紮得大腿生疼。

    
    
聽完我的抱怨,女兒笑著敲敲自己的腦袋說:“是我不好,真該死!好久沒有給它們剪指甲了。晚上我就和斯迪夫一起給它們剪。”

    
    
貝兒正好抱著她的貓,聞聲跑過來說:“外婆,你好好地抱抱它,它就乖了。你這樣摸摸它,它會覺得好舒服。”小丫頭一手抱著貓,下巴頂著它的腦袋,一手在它背上輕輕地撫摸,從頸部摸到尾根處,那貓的尾巴就往上翹起來,同時它側轉腦袋,做出非常陶醉的媚態,伸出粉紅的舌頭,貝兒就把臉頰側過去讓它舔,然後“格格”地笑起來。

  
     
我與女兒相視而笑。

  
  
“媽媽你看,我們照顧貓,固然要花些精力,可是它們也幫了我們大忙,孩子們和它們玩,就不再來糾纏我們,我們就可以安心做家務。你是否發現,你這次來,孩子們乖多了?”

   
  
我不得不承認,女兒講的是實話。有一次,我聽到貝兒在教訓她的貓:“你對玫瑰得好一些,你們是姐妹呀!就象我和蘇妹妹一樣。你和我都是姐姐,我們得照顧我們的妹妹。”

   
 
貝兒不再象從前那樣和妹妹搶玩具,不再在父母麵前爭寵。有個周末的下午,親兒和斯迪夫去外麵跑步,囑咐我留意一下在午睡的孩子們的動靜。當我聽到樓上的聲息跑過去時,姐妹倆已經手拉手從樓梯上下來了。蘇菲說:“姐姐給我穿了衣服,可是找不到襪子。”我抱起她,連忙給她光腳上套上了襪子。同時大大地表揚了貝兒一番。

    
  
九月,孩子們回到幼兒園,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親兒上班時對我說:“媽媽,你要嫌貓討厭就讓它們留在地下室好了。”不知怎麽的,一閑下來竟牽掛起兩隻貓來了,我把通向地下室的門打開,它們已經等在門邊。

  
 
玫瑰不慌不忙地度到落地窗跟前站著,耷拉著尾巴,靜靜地、久久地注視著門外的綠草地,過了一會,它昂起頭,微微翹起尾巴,觀看起藍天白雲來,那副悠閑、淡定、超然的神態,使我想起了徐誌摩筆下的“詩人”。

   
 
蝴蝶東竄西跑地溜了一圈,最後和落地窗裏照射進來的陽光嬉戲起來。她追逐著光束中的灰塵粒子,以自己的尾巴為軸心,急劇地旋轉著柔軟的驅體,那份優美,活象一位造詣深厚的芭蕾舞演員。徐誌摩對愛貓的讚詞在我心中浮起:“我的貓,她是美麗與健壯的化身。”

  
 
我呆呆地凝視著外孫女們心愛的孿生姐妹貓,想到即將來臨的離別,酸酸地對自己說:在我對親人刻骨銘心的思念中,又要增添一份對貓兒的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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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蘇貝冬外婆 回複 悄悄話 回複momo媽的評論:
momo媽,你說得很對,三姐妹在一起時,冬兒就是她們的頭兒。她們現在的確也不懂親表之分,冬兒在時,蘇菲最愛跟著她,我們笑她是冬兒的跟屁蟲。
蘇貝冬外婆 回複 悄悄話 回複momo媽的評論:
momo媽並各位網友, 蘇貝冬外婆回加拿大了,一直上不了文學城,心中真急壞了,謝謝各位朋友給我留言,並繼續關注我的博客。
momo媽 回複 悄悄話 不好意思,我本來是為了回複在姐妹情深裏麵的
momo媽 回複 悄悄話 雖然冬兒不是一個家的,但是她大一點,就更有凝聚力一些,小孩總是喜歡追著大孩子玩兒,所以這三個小姐妹雖然是表姐妹,之間關係的輕重親疏可是沒有區別的。一家人都在一起,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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