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非馬

屬羊,但非羊。白馬非馬,個別非一般。似是而非,道在屎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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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公園遊記

(2015-08-16 10:41:47) 下一個

楊非羊

旅遊大概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休閒型,另一類是“到此一遊”型。前者顧名思義,意指那些有充分時間的人們遊山玩水。後者則指當代一些繁忙出差者抽空到名山勝地一遊。這裡,我用咱中國遊客的特色,到了名山勝地就在樹上、牆上刻上”某某某到此一遊”來形容這種類型的遊客。我倒不是說,這一類旅遊的人隨意刻字,而是藉此表達這一類人旅遊就是到名山勝地走馬觀花地看看,表明到此來過,或曰“我知道滴”。

我就是典型的這一類出差遊客者。2015年立秋時,我用了兩天時間遊玩了美國國家黃石公園,還捎帶逛了“大提頓”國家公園。

一          一日看盡百座泉

黃石公園以其著名間歇泉和林林總總的熱溫泉而著名。黃石公園主要坐落在懷俄明州西北角,北上是蒙大拿州,西邊是愛達荷州。它的麵積大,南北和東西都有有上百公裏距離,總記有8983平方公裏。黃石公園有很多世界第一。它是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1872年美國總統格蘭特簽署了國會通過的黃石公園法案,成立了國家黃石公園。當然,如果我們承認”朕即國家“,咱中國人可以說中國在1703年就有了承德避暑山莊。可是那是“皇家公園“,百姓不可以自由進入。第二,它以獨特的活火山和熱噴泉而著名於世,其中“老忠寶間歇泉”,為世界上唯一定時噴發的間歇泉。

我們常常是以年月日來計算我們的生活。可是到了黃石公園,我們得用萬年和百萬年來論及黃石公園的山和水,真如莊子所曰“小年不及大年。” 黃石公園一帶有上千座活火山。那一帶有四次大的火山爆發。最早的一次大爆發在二百萬年前,最近的一次火山大爆發也有六千五百年。那些火山的爆發形成了黃石公園地下的大量裂縫。火山的活躍,讓地下高溫水通過裂縫往地麵上噴。因為它們是間歇性的噴發,所以稱之為間歇泉(geysers發音蓋塞,我認為翻譯應為“蓋塞泉”最合適,以下我交叉使用蓋斯泉和間歇泉這兩個詞)。那裡四處是蓋塞泉(間歇泉)和溫泉(hot springs),熱氣繚繞。初去那裡的人,若不知情,還以為處處生鬼煙。有些大的蓋塞泉形成了一個個巨大泉水池,因物質和陽光的變化,那些泉水池有著不同的色彩,因其色彩斑斕如油畫,有個噴泉盆地就被命名為”油畫噴泉區“(Fountain Paint Pot)。

偌大之野生公園,我兩天(加上來去旅途各一天,共四天,其中還有半天時間在拉斯維加斯移民法庭出庭)如何玩得下來?出發前,我反複研究如何利用這四天時間遊玩一個名勝。在燕園讀書的時候,一個外教英文老師專門給我們看了關於黃石公園和拉什莫爾山(Mt. Rushmore)的錄像。那是一門課,看完錄像還得回答問題。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但從那一刻後就一直想去黃石公園和拉什莫爾山。可是去總統山(拉什莫爾山)的交通太不方便了。我於是決定去黃石公園。

人家遊玩黃石公園,最少要住在那四天。我隻能住三天,隻有兩天時間遊玩。最重要的是,公園裡麵的旅館全部客滿。我們還得住在黃石公園以外的地方。在那山巒疊連的地方,最近的飛機場都得在60英裏(近一百公裏)以外。黃石公園以外的旅館也要跑上幾十英裏。後來我知道,在那段時間,黃石公園以外的一百英裏(165公裏)以內無住處,旅館處處客滿 (No Vacancy)。 這就是說, 我要比住在黃石公園裡的遊客每天至少要多三個小時的開車時間出入公園。儘管如此,我還是決定去那裡“到此一遊”,先去看看風景,走馬觀花。我心裡默默想,退休後在去那裡再慢慢遊玩。

我預訂了飛往去蒙大拿州的波茨曼(Bozeman)的機票,並在波茨曼定了住宿三晚的旅館。波茨曼是一個擁有4萬多人口的小城市,是蒙大拿州立大學所在地。橫貫美國東西的90號公路,闖過那裡。那裏離黃石公園有120英裏(約200公裏)的距離。

2015年8月5日,我從紐約飛往拉斯維加斯,第二天早上我在那裏完公差,中午趕到機場。可是飛往波茨曼的飛機晚點。我到丹佛轉機的時間隻有15分鐘。我一到丹佛機場,就往飛往波茨曼機場的登機口跑。誰也沒有想到丹佛機場的設計是如此之怪,從B33口到B84口有幾乎三分之一英裏長(差不多一裏路吧)。我一路小跑,到了登機口,眼睜睜地看著飛機徐徐離開登機口。我大概隻差幾分鐘。好在我定的是美國聯合航空的飛機。美國航空公司從丹佛飛往波茨曼的飛機一天有三趟。這樣我就被安排子晚上六點的飛機。如果是別的航空公司,錯過了那趟航班,還得等第二天的飛機。

到了波茨曼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在機場取了事先訂好的雪佛來的Malibu標準轎車,然後到假日旅館。當夜,計劃好了第二天行程。一夜無語,第二天早六點半就起床,簽單裝束,早餐過後我們就趕往黃石公園的北門。沿著90號公路東行,再轉89號公路,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就趕到了北門。到了北門,第一站就去麥莫斯溫泉點Mammoth Hot Spring。這個景點坐落在黃石公園東北角。一到那裡就被一個如同男性生殖器的巨石所吸引。原來它不是巨石,而是一個特殊形成的37英尺(11米)長的矩形溫泉,命名為自由帽(Liberty Cap)。這種帽子是法國革命時期人們帶的一種有帽簷的帽子。這個溫泉的後麵是一個黃白顏色交叉的泥石坡,冒著熱氣的泉水悠悠地從坡上流下來。據說,這裡的溫泉不同於黃石公元中心地區的蓋塞泉(springs v. geysters),溫度不高,也不往外噴射。

  我們不熟悉路,本想去麥莫斯其他幾個觀光點看看,結果沿著公路南行,約半個小時到了諾勒斯(Norres)。 諾勒斯的蓋塞泉特別多和集中。其中有一個方圓一個英裏的噴泉盆地(Porcelain Basin)。那裡,你可看到到處熱氣騰騰,一個個小的泉眼,泉水不經意地湧出。還有一個泉水池(Emerald Spring),成湛藍色。據研究,這是泉水的礦物質排斥太陽發射的藍色光所致。泉水不接受藍光,於是藍光從水麵反射出來,結果就成了藍光池。到了諾勒斯,我們才略感黃石公園之特色。

諾勒斯還有一個大的蓋塞泉盆地(Back Basin)。因為時間緊迫,無心更多留戀,於是我直奔中間泉區域(Midway)。到了那裡,我們欣賞到了一個世界上最大的溫泉池(Grand Prismatic Spring),直徑有 370英尺,深度達121英尺。五光十色。泉池的中間熱氣蔓延,泉水以藍光為主,周邊是金黃色的泥漿,形成了一個金色鑲包的多色調的光環,觀之讓人感到那泉是天堂的生命之泉,那光是生命之光。

我沒有時間繼續想像,直奔世界上“最忠厚老實”的間歇泉:老忠寶間歇泉(Old Faithful Geyser)。這個間歇泉是黃石公園最主要的觀賞景點之一。如果你在那裡拍了一張片,你就被打上了黃石公園記號,沒有人會說你在張家界。

老忠寶間歇泉在1870年9月由沃什布恩-蘭福德-多恩探險隊發現,現在是每隔約90分鐘噴發一次。噴發的泉水量為3,700~8,400美製加侖(14,000~32,000公升),其高度可達 106~185英尺(32~56米)。我到達那裡的時間大約是下午四點鐘。我到遊客和教育中心看到告示,下次噴發時間是5.02分,前後差10分鐘。因為它是世界上最準時噴發的蓋塞泉,所以命名為“老忠寶” (正式的說法是其名字是根據它前麵的“老忠寶”旅館而定)。在等待期間,我仔細觀看了該中心關於噴泉的教育展覽。通過圖片和文字說明,我得知噴泉要有幾個要素,要有足夠的水,要有活動的火山,要有地裂,等等。

我在五點鐘前,就在老忠寶前麵的觀察點坐下。下午5.05分,老忠寶開始噴射,比預測時間晚三分鐘,在允許的十分鐘誤差範圍內。我用手機的錄像和照相機記錄了噴射的過程。這次噴射大概在1分鐘左右,噴射高度最高約有40米。

下一個點是“西姆指”觀察點。“西姆指”是一個噴泉盆地,在黃石湖南邊。那裡有幾十個特別的噴泉,其中一個噴泉池又深又藍,可以看到底。當然,我喜歡那裡是因為它在黃石公園裡最大的高山湖邊,那天風和日麗,遠處湖水漣漪生紫煙,近處噴泉飄白雲,湖水、紫光、地熱蒸汽、還有那跳躍的生命,交織了一幅如詩如畫的自然美景。

那天應當是一年太陽落日最晚的一天。看完那裡的溫泉和湖光山色,已經晚六點半了。按計劃,我應該往東北方向行車去泥漿火山去。但是,考慮到第二天下雨,且當日落日晚,故改變計劃出南門去“大提頓”公園。因為錯誤估計了行程和南邊小城傑克遜的住宿情況,當晚,我又經歷一個特別的有驚無險歷程。這個故事,將在“黃石遊記”(二)裡講述。

在我駕車離開黃石公園的時候,我頗為自豪地說道,別人說黃石公園非得四天到一個星期遊玩方才夠,我一日便看完了最主要的噴泉。得意之時,想起孟東野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詩,我也附和一首:

八月立秋進山間,

黃石遍地冒白煙

隻因差事歸期緊,

一日看盡百座泉。

 

二          雨中夜行七百裏

按照計劃,我們當天應當從黃石公園南部回遊至東線中部的“泥火山”(mud volcanos) 遊玩, 第二天 再走東線的北部,然後在經南部遊玩大提頓公園。當我看到公路指示牌說去大提頓公園隻有39英裏的時候,我就改變了計劃,決定當天晚上去大提頓公園。我盤算在那附近或者在南部旅遊小城傑克森洞住一宿,第二天在從南部回遊北部。這樣,我們就不用第二天走回頭路。再說,第二天是雨天,當晚應該多玩一個景點

我從沒有去過大提頓公園,對那裏的住宿和遊玩景點沒有一點概念。出了黃石公園的南門不久,就路過一個美麗的平湖,以為到了大提頓了,但又沒有看見任何標誌。我們繼續前行。這時烏雲開始密布在我們的頭上,大雨將至。大約行走半個多小時,遇見一個旅館和服務中心(Headwaters Lodge)。通過前台,我得知那裏隻有一個房間,$210元。旅館的條件和環境不錯,有一個很大的酒吧和餐廳,還有上船觀平湖的項目。盡管我們在北邊的波茨曼已經預訂了三天的旅館,如果按照旅遊的需要來看,住在那裏是最合算的了。因為住在那裏,我們第二天可以南下到大提頓,北上回黃石公園,相距都是半個小車程,很方便。

我猶豫了一下,問問前台,大提頓還有多遠。我被告知,還有八個英裏,而且說,那裏也有住宿的地方。這樣我們決定繼續前行。我們進了大提頓公園後,有一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感覺。這時我才明白,那個39英裏的路牌,隻是告訴人們從那裏到公園入口的距離。公園之大,你想到一個景點,或到住宿的地方,還不知在何處。

這時,遠山的秀麗和靜如銅鏡的傑克森湖出現在我的右邊。傑克森湖的確美觀,西邊山巒坐抱綠波漣漪的湖水,真是一幅“高山出平湖”的美景。毛曾經豪邁的書寫道,“截斷巫山雲雨, 高峽出平湖”。那裏的巫山雖被截了,卻不見平湖,自然環境已經遭到破壞。而坐落在海拔高達2700米至3400米的洛基山脈的黃石公園和大提頓公園,其自然環境二百年來沒有變化。

我坐在車上欣賞著高山平湖,嘟囔著說,老人雲:山有多高,水有多高。不料,烏雲已急促地拍打我租來的雪佛來車窗上。大提頓的路麵也變得狹窄,前後都沒有什麽車輛,更不要說人煙。前方在哪裏?一籌莫展。這時我感覺到,改變遊玩計劃是個大錯誤。車子慢慢地在林間小路行駛。我心裏倒還沒有太大的含糊,因為大提頓公園幾乎就這一條路,隻要往前走,一定有人煙。我擔心的是,今晚住在哪裏。正在躊躇之時,路邊亮出大提頓公園服務中心的牌子。沿路到那裏,一排排的簡易旅館(Jackson Lake Lodge)房子讓我獨生希望。可是等我趕到旅館前台的時候,我被告知房間售罄(sold out)。那服務員還挺客氣,讓我們到傑克森洞 (Jackson Hole)試試。

我們於是駕車繼續南行。雨時下時停,遠山的天邊,烏雲之間還可看到紅白相間的彩雲。八月的氣候,不怕雨,詩曰,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不過那時太陽已經落山了。我看到了傑克森洞湖的飛機場,相信附近一定有很多旅館。再往前行,我已經觸摸到了傑克森洞山間小城的神經。一個個的汽車旅館已經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滿懷期待地將車停在右手邊的第一個旅館。可是旅館的服務員說,沒有房間了,而且煞有其事的說,在附近100英裏內我是找不到旅館床位的。我還不大相信,連續問了好幾個旅館,結果,真是那樣,旅館門口都掛著“no vacancy” 的牌子。我還是要去問問有無取消訂房的。答案都是:沒有。

真是丟掉了一個機會,沒有下一站啊。我如果在黃石公園南門口的那個旅館將那間210美刀的房間拿下,那多愜意啊。如是,晚上可以在那個旅館的酒吧喝點酒,第二天早可以去上船遊高山平湖,下午還可以殺回黃石公園的東北部遊玩。一切後悔都沒有用了。我們隻有決定駕車回到蒙大拿州的波茨曼,那裏我們預訂了三晚的旅館。

可是,從懷俄明州的傑克森洞市驅車到蒙大拿的波茨曼,有218英裏(約351公裏)。那裏沒有高速公路。GPS告訴我如果沒有交通堵塞,要行駛三個半小時。我們還不能原路走,因為黃石公園的路更加窄小。我們選擇通過愛達荷Idaho沿20號公路再經黃石公園的西側走189號公路回到蒙大拿。在距離上,這相當於從華盛頓趕回紐約過夜。想起來,這有點荒唐。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在傑克森洞遊逛了幾個小店。因為那裏是個旅遊小鎮,晚上快十點鍾了,並且天空夾帶著小雨,還是熱鬧非凡。找個酒吧餐廳,要了份牛排和一杯紅酒,我先安頓好自己的肚子。

酒足飯飽之後,驅車離開了山間小城。一路人煙越來越少。不一會,我們就行駛在去愛達荷州的山間公路上。可是,雪佛來的Malibu 車,上坡沒有勁,司機把油門踩到底,也隻能跑在40英裏左右。崎嶇的彎路,對麵不停的有車會過來。這會,不是那麽浪漫的“西邊太陽東邊雨”了。夜幕已經降臨,天空劈叉的雷雨。更糟糕的是,正司機不讓我開車,怕我開車速度快。我坐在旁邊,隻想到,這裏出了事,連手機也用不上;又想到,如果有什麽不測,第二天的新聞都寫些什麽。我隻有盯著前方。我發現車子的燈光不足,懷疑大燈沒開。可是人家開車,隻能提醒一下,我又不敢多說話。因為是租來的車子,正司機摸摸了幾個開關,以為大燈已經打開。我們也就將就將行,一路黑風暗路往前走。

好在過了山區,一路平展,雨也停了。我換上手,打開大燈(beam)一路以每小時80英裏的速度往蒙大拿趕。我們總共花了四個半小時,趕到我們預訂的旅館。

在愛達荷32號和20號公路上驅車,路麵雖窄,但路況極好,隻是幾十英裏看不到人間燈火。我如果是白天駕車, 一定有一種西部牛仔騎馬奔草原的感覺。可是,夜間,隻能是遐想了。

遐想之餘,對自己當天夜行山路的經曆,頗有後怕之感,現打油一首是以記:

遠上洛基山路斜,

烏雲高處無人家。

兼程夜雨於千裏,

為有源頭錯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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