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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碎片話西餐
從小喜歡吃西餐,是媽媽一手培養出來的好習慣。所以,現如今紮根在外,這個胃還是挺配合的。當然,自己平時絕對以中餐為主,但是西式食品在我這兒也是少不了。中西合璧,讓人得以嚐盡天下美食。想想都美。
在上海,西餐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紀初開埠始,已有100多年的光景。租界不同,廚子的手藝自然也就各有淵源。小時候,每逢媽媽休息的日子,都會帶我出門遊玩。然後到吃午餐的時候,雷打不動是去西餐社。這樣子饕餮了幾年,上海幾家有名的西餐社,西餐館全都蠻熟悉。
南京路、淮海路上都有不少名店。而淮海路上的西餐社尤其多。南京東路四川路口的德大西餐社,南京西路的凱歌西餐館,(後來改名為凱司令,現在叫什麽就不得而知了。)淮海中路上一路有淮海西餐社、上海西餐社、藍村西餐社、天鵝閣西餐館。而在附近長樂路和陝西路交口處的紅房子西餐館則更是鼎鼎大名。
德大西餐社離外灘很近,所以每次逛完外灘或是從浦東擺渡回浦西,一定會到那裏美滋滋地吃上一頓。德大的牛排很有名,而我卻更喜歡那種簡單上海式西餐:一隻小麵包加一小塊黃油加濃湯加炸豬排加土豆色拉。德大應該是經營德式西餐,它的西點和咖啡是老上海們的一個濃得化不開的情結。坐在樓下的車廂式卡座裏,來客奶油小蛋糕,飲杯咖啡,那個下午會過得別有滋味。
有西餐館,必有咖啡。所以喝咖啡的習慣自小養成,中學時,一到周末或是假期裏,常會和一倆死黨上西餐館喝咖啡,吃冰淇淋。凱歌西餐館離家最近,所以成了經常去的地方。那時候,男生是不帶的,女孩子在一起聊聊天,說說秘事而已。所謂的閨房秘事,其實不外乎哪個男生和哪個女生要好啦,你你喜歡誰啊,我我覺得某某帥啦。在幽靜的氣氛中,倆女孩談笑間,時光遠去。
如今回頭想想,這場景仿佛猶在夢中。中學時的女生,親密得有點曖昧。不過,現在倒是有點後悔,為什麽當初就沒有想到約一下自己喜歡的男生呢?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的心思啊,那時候真的是悠悠的,淡淡的,似有似無,青澀得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心裏那一輪又一輪的婉轉。皮製的卡座裏曾經留下過詩樣的情懷,就像始終充盈在西餐社裏的咖啡香與奶油香,伴同那緩慢轉動在頭頂的木質吊扇,落在記憶裏的片斷真的成了那種泛黃的影像,惹人神往。
紅房子西餐館和德大一樣,也是家百年老字號。店的開麵不大,據說是由花園洋房的汽車間改建而成。印象極深的是,推開玻璃門進入餐館時必須順著台階往下走。這一細微之處,竟常繞在我的腦海裏。店麵的具體布置已經有點模糊,印象中底樓不大,但是進門處有放西點的冰櫃。一般用餐都到二樓,底樓放幾把椅子作候座時用。沿著硬木樓梯上樓,並不大的空間裏錯落有致地放著些鋪著潔白桌布的桌子。由服務員引導入座後,享用一頓紅房子的法式大餐,在上海從來是一種享受。我和我的男女同學在初三畢業的那年夏天曾在此地煞有介事地吃過一頓很豐盛的大餐,為什麽會選此地的緣由已經忘得光光,不過卻記得那頓晚餐價格不菲,狂吃一通的我們事後沒少肉痛。
最後一次去紅房子大概是10年前。現在紅房子的老店鋪已經沒有了。路過多次,總會習慣性地往那個拐角上張望。張望著,然後失落著。因為曾經這裏不但有老上海的影子,還有自己幼時的記憶,連著牛尾湯,葡國雞的香濃美味,也連著年少揮霍青春時的浮躁和輕狂。
一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紅房子的法式西餐一直保留著古法。曾有老外慕名來品嚐在他們本國都吃不到的舊式烹飪手法。這成了一種特色,卻也限製了紅房子的競爭力。新式改良西餐盛行的上海,現如今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一絲舊意存在了。那些曾經的頂尖廚師會不會正高手寂寞著呢?
陽春白雪一樣的紅房子我喜歡,而下裏巴人一般的淮海西菜社我也愛。這家西菜社開在淮海路近淮海電影院的一個弄堂口,(我印象中如此,如果有錯也沒辦法,自己原諒自己,因為時間太久了,而且淮海路的變化太大了。)這家西餐館的鋪子小,就像現在吃生煎饅頭的小吃店一樣大。可是,西菜的味道很好,且便宜。當時應該是上海最最便宜的西菜社。這家店卻是以俄式西餐為主。我知道它的前身叫羅宋麵包房,都忘了我怎麽會記住這個名字。因此,它的羅宋湯,又叫鄉下濃湯非常有名。
霞飛路最終被稱為淮海路,而曾經和它一起生存的西菜社也浮浮沉沉了一個世紀。我在這篇文章裏提到的西菜社,大概除了德大和凱司令還留在原地,其餘的都換了容顏。天鵝閣的意大利粉已難覓,而上海西菜社的鐵排雞也無蹤影了吧。
海上浮華,浮華海上。話西菜,零星碎片,在夢裏,淺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