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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18 14:21:49) 下一個

雪夜風寒,俠客放眼望去,左近並無一家客棧,隻一間木屋獨立四野,一盞孤燈寥自微明。俠客朗聲道: “ 在下一路勞頓,欲求宿一晚,天明就走,還望主人行個方便。 ” 。 過 了半晌 ,房門方才吱呀呀打開,一老嫗顫微微的道: “ 壯士請進來說話,寒舍鄙陋,壯士若不嫌棄,今夜便住下吧。 ”

屋中陳設甚少,隻一張草榻,一副桌椅。俠客欲伏案而眠,老嫗阻道: “ 壯士可睡在草塌之上,老身時常夜不能寐,你行路甚是疲憊,須好好歇息。 ” ,俠客拱手道: “ 婆婆真是好心人,在下精神尚健,不如陪婆婆說些話,可好? ” 。老嫗笑道: “ 定是老身適才所言,叫壯士起了惻隱之心。老身思子心切,夜中想起吾兒,便再難入睡。 ”

老嫗手指屋外墳塚,長歎一聲。俠客道: “ 婆婆請恕在下多事,不知令郎業已亡故。 ” ,老嫗道: “ 壯士誤會了,那是我兒媳之墓。此事說來話少,壯士若有閑情逸致,老身便說個故事與你聽。 ” 。俠客心中起疑,此地前無村落,後緲人煙。荒山野嶺隻一老婦人守靈而居,未免柒竅,當下道: “ 願聞其詳。 ”

老嫗沉吟良久,方道: “ 悠悠往事,這一提及便盡在目前。此事我也有錯,我夫家本為城中大戶,我兒與我那兒媳也是對恩愛夫妻,自兒媳進我家門,奉公婆以禮,待下人寬厚,府中上下無不稱道,隻是婚後三年瓜粒無收,其時家夫病故已久,大小事宜便由我一人作主。我便想著,為子納妾也好傳宗接代,人家兒都已選的亭當,那姑娘雖非十分美貌,但也周周正正,尤其骨盆寬大,定好生養。豈料吾兒死不肯納妾,說什麽此生心中隻那一人,說什麽定要生生世世做對長久夫妻,長相廝守,生死不離。哼哼,難道他便不知自古恩愛夫妻終不到頭麽? ”

老嫗以手擊案,甚是惱怒,喘息片刻,續道: “ 我委實無奈,才與兒媳商量,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求她自去,免卻吾兒不孝不義之名。我那兒媳生性賢惠,便道 ’ 婆婆不必多慮,我自有主張。 ‘ ,誰料是夜下人忽聞兒在房中痛哭,我得信之時,兒媳已懸梁自盡了。我本無傷她之意,隻盼她能自行離我家門,斷了我兒的念興,誰知她竟如此剛烈。 “

“ 喪事辦得甚是體麵,她地下有知也該心滿意足了。我本想喪白之後便是紅喜,衝一衝家門晦氣,可我那不孝的兒子竟然背著我散盡家產,從此不知去向。我偶爾聽人說起每逢圓月,總有人在兒媳墳前祭拜,便在此搭起木屋,盼著能與我兒見上一麵,母子相認,至今已有五年了。 ”

俠客聽罷,頓有所悟,便道: “ 奪妻之恨,養育之恩,實乃取舍。接下來的事,在下也略知一二。 ” 話音剛落,門外有人道: “ 不錯,恩仇並濟,讓人生不如死。 ”

那老嫗聞聲欣喜若狂,急步出得門來,卻見一人橫屍當場,正是其子,手中緊握一封書信,俠客近前道: “ 婆婆,此信是寫給在下的。 ” 不待多說,展信觀讀: “ 我與亡妻恩愛至深,本欲隨她而去相伴九泉之下,永守終生,隻是此仇不抱,如何有麵目見亡妻於地下。但母親生養之恩重如山嶽,這仇又如何能報?思之再三,方得此計。我擲千金,死後買凶殺母。人既已死,便無恩養之情,俠客乃重諾之人,當不負我。 ”

老嫗伏屍大慟,哭道: “ 你死了,便不再是娘親生的?便不再是娘的兒子了?你可知若非日夜思念於你,娘又可苦守著她的荒墳野塚。都是這挨千刀的賤婦,生生的把你從娘身邊奪走,死了也不肯放過我母子。我的兒,你好生糊塗,怎能一再受那賤婦的離間挑撥啊。 ”

俠客利劍穿胸而過,老嫗與子屍身相疊,母願終遂,死後幹首相偎。俠客道: “ 世間竟有貪子之母,奇也。 ” ,一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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