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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情深-芋頭情

(2011-01-16 07:56:22) 下一個
兒時的記憶裏,芋頭是故鄉的美味之最。至今仍然愛其含在嘴裏爽滑、鮮美的感覺,無論在故裏還是在他鄉,隻要見到芋頭,我便口水不止,定要飽餐一頓才肯罷休。最近在波士頓邢同學家解饞的一幕沒此刻清晰地浮現眼前。

早晨出發較晚,路上交通不暢,辦完事到達同學家已是傍晚。落座後,他們一家四口的熱情將我們一天路上奔波的勞頓一掃而光。品茗著香茶,我被一股熟悉香味引進了廚房,邢同學看透了我的心思,便揭開爐灶上的鍋蓋,讓我看那滿鍋的芋頭。他自信地說:“這肯定是你最想吃的!我專門到韓國人的超市尋來的。”我立時淚盈眶,感動的恨不得給他兩拳。

想起前年秋天到俄亥俄州訪任同學時,她用自家菜園裏的鮮嫩黃瓜與西紅柿款待我的情景。這兩位是我十四歲在山東海陽二中相識的同學,他們與我一樣深深眷戀故土,懷戀我們兒時在膠東老家的“美食”。芋頭、黃瓜與西紅柿,在我們兒時物資短缺的歲月裏,都是很珍貴的食品。農村娃們,不曾知道奶粉為何物,斷奶後的頭幾個月裏,芋頭便是主食甚至是唯一的營養來源。芋頭產量低,不是主要糧食作物,因此,集體的地裏不種,鄉親們隻能在狹小的自留地裏給芋頭留點成長的空間。誰家有幼兒,鄰裏送一籃子芋頭,那便是雪中送炭,價值遠勝過人參與鹿茸。

我上大學時,暑期結束返校前,父親總是到田裏刨出尚未成熟的花生與芋頭,讓我臨行前飽餐家鄉的美味。記得鄉親們笑話父親寵孩子不講原則,父親依然故我,每年夏末用钁頭炳杆肩著滿滿一籃子脆嫩、鮮綠的葉子,行在鄉間。鄰居們愛捉弄他,有時故意讓他放下籃子,撥開綠葉,指著稚嫩的果實,撇著嘴巴指責他浪費。父親隻管讓女兒嚐鮮,哪裏會去理產量的問題。任由人家品評,父親心裏美滋滋的,因為他有個在外地上學的女兒。寒假回家時,母親更是早早煮好了芋頭等著我,並帶我到儲藏室看那堆成小山的芋頭,讓我放心地吃。

與邢同學講起此事,他說,盡管他上大學時,他們家已經遷到北京,但他的母親仍然年年準備很多芋頭,等著他回家。近三十年來,他的母親每年守著芋頭期盼著遠遊的兒子。新芋頭又將上市了,兒子的歸期未定,她便篩選出個小的芋頭先吃,依然守著大個的芋頭翹首期待著。聽到這裏,我黯然神傷,忍不住眼淚橫飛,他也哽咽起來:他的八旬母親幾個月前辭世。從此,北京的家裏就隻有孤獨的父親,再也尋不見數著芋頭盼兒歸的慈母。所幸邢同學向來孝順,母親病重時他有機會陪護,並讓醫生用最好的藥減輕母親的痛苦、延續母親的生命,雖然沒有留住母親,痛在心頭,但畢竟無遺憾。。。。。 

在異國他鄉,在少年時同學的家裏,細嚼著香滑的芋頭,分享著各自的芋頭情結,這多年的同學緣分讓人如何不珍惜?

吃著故鄉的芋頭長大,永遠眷戀著兒時的生活,思念著故裏的親人。近年來,故鄉將芋頭做成了生意,刮皮後製成罐頭,遠銷日韓。憶起夏天回家時,見到成片的芋頭田,不勝歡喜。碧綠的芋葉猶如荷葉亭亭玉立。風起處,芋葉隨風搖曳時, 將曼妙的音樂輕輕送入我的耳際。我心中便吟誦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腦海裏也是海陽二中時教我誦讀此文的語文老師的音容笑貌。淚眼婆娑,就此收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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