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歌的詩

我睡了,夢還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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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潮 (小說) (圖)

(2006-01-06 08:57:32) 下一個
十五潮 (小說)

鳥歌

(一)

荷花的男人前年死了。

十五大潮那天,她沒有迎到她的男人。

有人說漁船在海上遇到了風暴,被浪砸翻了。也有人說漁船越了邊界線,那邊的人開槍了。

剛過三十的荷花,成了寡婦。

象鼻島上的寡婦有的是,熬不住的走了,到山裏找男人去了。可沒過幾年,島上又生了一茬寡婦。

荷花是漁業隊的婦女隊長,晚婚晚育。結婚幾年了,也沒撈下個孩崽的。到末了,男人也沒了。

海邊的女人,命苦。

(二)

今年,縣上又在說漁業學大寨了。

剛開春兒,老隊長就領著一個大小夥子來到了荷花的院子。

“荷花,快來瞧瞧,我給帶來了個知青,”老隊長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使勁兒地在地上一擰,“這回出海不愁沒有男勞力了。”

荷花一把扔掉了手裏苞米秸,來到院子裏,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城裏的娃長得精神,好看。那個男娃,七尺身高, 濃眉大眼,一身結實的肌肉塊子,走起路來,錘的地直響, 活象她死去的男人。姓金,叫金寶國。

“嬸兒,以後就叫俺寶國吧。”那男娃說話聲也好聽,牙也白白的。

荷花把那個金寶國看得低下了頭。這功夫兒,荷花才注意到,人家還站在院子裏。

荷花的臉也紅了,一把拎起了寶國的行李,放到了東屋的炕上。她睡西屋 。

(三)

這天,寶國在船塢裏修了一天的船,渾身上下一股子桐油和汗氣味兒。

寶國一進院子,便站在水井沿邊,撈起一桶井水先喝了兩口,然後把剩下的水從腦袋上澆了下來,冰涼的井水一下子沁濕了井台的青石板。

映著傍晚的太陽,晶亮的水珠把寶國胸前的肌肉忖的極其雄壯。

荷花靠在門前看得入了神。她是第一次看見男人這個樣子衝身子。

看著看著,荷花覺得小肚子一陣陣發緊,胸前發脹。

今天是十五, 荷花快要來月事了。

荷花一把拾起金寶國的丟在門前的衣服,抓起一個盆,在缸裏舀了一瓢水,洗了起來。

寶國衣服上的那股子男人氣味,又深深地吸住了荷花,荷花洗不動了。

她的臉開始有些潮紅,突然,荷花有了要上廁所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奇怪。

晚上,荷花真的來月事了,好舒服,還是做女人好。

(四)

船都修好了,糧也齊了。男人們要出海了。

晚上,荷花炒了幾個菜,又去隊部的小賣店,打了半斤地瓜燒酒。

她坐在東屋的炕上,一邊扒拉飯,一邊看著寶國喝酒。

她好久沒有這麽看男人吃東西了。寶國的吃相和她的男人一樣,虎吃虎喝。

寶國喝多了,他的兩眼發紅,發直,死死地看著荷花。寶國這個樣子,也象她的男人。

荷花害怕了,回自己的屋裏去了。

她脫光了衣服,閉上了眼睛, 躺在炕上,靜靜地等著錘地的腳步聲走進她的屋。

(五)

荷花突然醒了。碼頭上有人說話,船隊出海了。

荷花穿上衣服, 向碼頭跑去。

晚了,船隊離開碼頭了,隻有帆上的漁燈在黑夜裏一閃一閃。

(六)

轉個月,十五的大潮來了, 荷花和島上的人去碼頭迎接船隊。隻有一條船沒回來,寶國就在那條船上。

(七)

又轉個月,十五的大潮又來了。荷花站在海邊,還是看不見寶國的那條船回來。

這回,荷花的月事沒有來。

(八)

後來,每到十五大潮的那天,荷花就會站在海邊,遙望著大海。等著那條船回來。

荷花的月事也不來了。她的月事走得比別的女人都早。



01-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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