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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個生日
牛經滄海
俗話說:“窮無生日,富無年。”窮無生日,是說窮人家過不起生日;在計劃生育前的年月,一家五六個孩子再正常不過,逢生必慶便是一筆難以承受的支出。富無年,則是說富人家日日有魚肉、頓頓像過年,真到年節反倒擺不出新花樣。
我小時候的生日,是一碗“一個雞蛋”的蛋羹。蛋羹先給我享用,剩下的一家人一人一口。吃完後,我姐還會哄我,把白米飯倒進盛過蛋羹的碗裏反複攪拌,不肯浪費“一星一點”的蛋白質。再長大些,這份“特供”也就取消了。
那時一年隻過一個生日——農曆生日。
後來有一年夏天,大隊幹事到我家,喜滋滋地替我填寫上大學的政審表。填到生日,他說要寫陽曆。鄉下那會兒沒有戶口本,也沒有身份證,年齡生日都挺“馬虎”。沒有手機、沒有互聯網、也沒有隨手可查的萬年曆,隻好“拍腦門”。我爸說我出生在農曆閏八月。通常陽曆比農曆早一個月,碰上閏月再加一個月,於是幹事和我爸一合計:就填十月某日吧。就這樣隨手一填,便成了我“官方”的生日。此後所有證件,都是這一天。
對這個官方生日,我一直不以為然。上大學後,同學之間彼此過生日。我是閏八月,百年才遇三四回,這生日還怎麽過?而證件上的十月,與我的降生又毫不相幹。於是我去圖書館翻萬年曆,替自己“正名”:把陽曆生日定在九月的某一天——我就當那一天是我來到人世的日子。巧得很,我兒子的生日與我隻差三天,從此父子合並慶生。
嚴格說起來,我也記不住兒子的農曆生日,就像我爸不知道我的陽曆一樣。按中國舊俗,農曆生日才是決定一個人“運勢”的根源——所謂生辰八字:年、月、日、時四柱。算命、定親之類的大事,都要以此為據。
我小時候家境不好,我媽卻常請人替我算命:一次要三隻雞蛋,再加上挨我爸一頓罵。那年月雞蛋金貴,舍不得自家吃,是買煤油(“洋油”)、肥皂(“洋皂”)、火柴(“洋火”)和我爸香煙的重要“貨幣”。我媽為何舍得這般花?因為那位算命的瞎子總說我“命好”,還說:“要是五月生的,那就不得了。”我媽時不時就想聽他再“掰”一通。苦日子裏,有一點安慰劑,也算撐心。
好奇之下,我也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丟給了AI“過一遍”。偏巧,給的評價還不差。為了不把生日完全暴露,我隱去一柱,隻留其餘七柱與格局要點:
金輿玉輦,圭璋特達;雲霓羽蓋,晨霞夕靄。
四柱:辛醜、丁酉、己X、庚午。十神格局:食神格,傷官佩印。
當前大運:辛卯(食神製殺)
下一大運(2023—2033):庚寅(傷官見官,符合我的預期。我一直認為這個牛市要到2033年前後才會結束,盡管之前會有幾次爆跌)
它還列了一串“分段複盤”,我照例在旁邊寫了“自評”:
1—11歲:戊戌,劫財幫身,幼年安穩。(自評:牽強,差點掉鍋裏燙死。)
41—51歲:甲午,官印相生,人生高峰。(自評:像,所以我55歲就退休了。)
61—71歲:庚寅,傷官見官,以柔克剛。(自評:像,一路內求,求個自在。)
它給的“當下建議”也頗中規中矩:此運宜“以守為主,以靜製動”;可以把經驗著述傳承,化鋒芒為火種;投資切忌衝動。末尾還端出兩句“舊體詩”:
鳳棲梧桐玉露凝,丙輝灼破滄海溟;
玄霜未降丹桂影,自有琅嬛注姓名。
讀到這裏,我忽然想到:當年那個瞎子,和今天的AI,或許真在翻同一本“說明書”。他們也許都沒有“瞎說”——隻是換了一個時代的口吻。無巧不巧,我給自己取的博主名就是滄海。
於是,我就有了三個生日
一個是舊俗裏的農曆生日,裝著一家人的清苦與珍重;
一個是政審表上的“官方生日”,由隨手一填抵定了此後證件;
還有一個,是我自己在萬年曆上“采認”的那天,也與兒子的生日隻差三天。
人生在世,終究要在現實與心意之間,給自己找一個憑據。
我把人生故事也收入了新書《財務自由與人生進階:從零開始》。在亞馬遜搜“牛經滄海”或書名即可,或到我的博客了解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