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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 沙發 板凳 地板 席夢思 36 - 住院第一天

(2024-10-08 07:22:57) 下一個

(張)From now on you will stay forever In my heart
(林)From now on
You'll be with me though we are apart
(合)From now on I somehow just know
I'll never let you go away from me from now on


--《From Now On》by 張國榮 & 林憶蓮

我的手臂打完石膏,做好支架,辦妥了入院手續,時間已經接近六點。折騰了整整一夜,天都亮了,三弟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她本打算送我進病房,但我讓她先回去,畢竟現在病房裏的病人們也都起床了,洗漱的人來來往往,一個女的進男病房確實不太方便。我勸她趁早回去還能抓緊眯一會兒,或許還能補上兩個小時的覺。三弟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臨走前,她輕輕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貼著我耳朵輕聲說道:好好養傷,別真成了公公。說完便離開了。

我坐在輪椅裏,由一個男護士推著送進了病房。護士幫我安頓好後便離開了。我現在隻能坐躺在床上,左手上臂被支架撐著以固定位置,下臂綁著石膏,整個手臂由一根繩拉著吊在半空中以減輕支架的負擔。遠看就像用左手在行納粹禮。下半身沒穿褲子,雙腿間夾著一個冰袋,凍得我直打哆嗦。醫生打石膏時給了我兩粒止痛片,現在疼痛減輕了許多,至少不再像剛醒來時那樣難以忍受。

我靠在床上,腦海中還在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可能是太過疲憊,也可能是止痛藥的鎮靜效果或者是腦震蕩的後遺症,我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似乎剛睡了一會兒,我就被人叫醒了。睜眼一看,是兩個警察站在我床前。他們自我介紹說是我們家那片派出所的,昨晚接到群眾舉報,說發生了打架鬥毆事件,趕到現場時發現救護車已經把人拉到醫院了,現在來向當事人調查情況,做個筆錄。

我本來就沒睡好,剛被吵醒,心裏火氣一下子湧了上來。衝著那兩個警察嚷道:什麽打架鬥毆?那是打人襲擊事件,好吧?我不是當事人,我是受害者,懂嗎?我根本就沒還手,難道你們看不出來?你們能不能靠譜點?到底是哪個群眾舉報的打架鬥毆?他親眼看見我還手了嗎?

其中一個警察淡定地反問:你說你沒還手,那你有人證物證嗎?

我心裏萬匹羊駝跑過,突然想起那個連鎖便利店,便道:當時我剛從那個便利店買了東西出來,那個便利店應該有監控錄像,你們可以去查查看。
兩警察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給了我一張紙,讓我把名字,出生年月,住址,身份證號碼,工作單位,聯係方式等都寫下來。然後問我有沒有看清襲擊我的人,還記不記得當時的情況,能不能描述一下。我說隻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概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穿件毛領皮夾克。問我借打火機,然後就突然踢了我,用棒球棍打了我的手,後來我就失去知覺了。
警察又問我有沒有被搶或者遺失什麽貴重物品?沒有。

最近有沒有和別人有過爭執,有過過結?沒有。
有沒有欠人錢財?沒有。
知不知道為什麽被人襲擊?不知道。
倆警察見也問不出什麽,就留了張名片,先告辭了,讓我如果想起什麽情況馬上聯係他們。臨走之際,還打了個招呼,說是奉命辦差,走個流程,希望我不要介意,好好養傷,早日康複。
送走了警察,我又迷迷糊糊想睡覺,可周圍很吵,一會兒護士來發藥打針,一會兒推病人進出病房,一會兒值班醫生來查房,反正是吵得我沒法安心睡覺。眼見到了中午時分,就在我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聞到了一陣香味,更準確點是生煎饅頭的香味。雖說我的鼻子聞到了香味,可腦子還沒有徹底醒,還在辨別這究竟是在夢裏聞到的生煎饅頭香味,還是真的有生煎饅頭吃。然後感覺我的右手被一個什麽軟軟綿綿溫溫暖暖的東西握住了,很真實的感覺,不像是太虛幻境。這下我徹底醒了,睜開眼睛,看見林大正用兩手握住我的右手,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我忙道:怎麽啦,林大?你怎麽來啦?一來就哭啊?我還沒去西方極樂世界呢?你哭個啥子喲?
林大抹了抹淚水:沒啥,就是看到你這樣子,沒忍住。
我估摸著三弟應該跟公司講了我的情況:你是代表公司來看我的?
林大點了點頭:三弟今早跟我們陳經理說接到你的電話說你住院了,要請假幾星期。具體情況她不清楚。陳經理叫我來看看怎麽回事。結果一來就看見你這個樣子,太慘了。
我:你是不是帶了什麽吃的東西。我聞到有生煎饅頭的味道。
林大真象小孩,一下子就破涕為笑:你鼻子很厲害啊,都這樣了,還能聞到生煎饅頭的味道。
說著,從旁邊的凳子上拿過來一個飯盒,打開,裏麵果然是生煎饅頭。
林大:我來之前,三弟叫我給你帶點吃的。我就在醫院門口買了點生煎。
我:有筷子嗎?我快餓死了。昨晚八點到現在,我滴水未進,粒米未食。
林大把一次性筷子遞給我,見我用一隻右手進食有點困難,便說要喂我吃。那我就不客氣啦。
林大:你怎麽搞成這樣的?
我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解釋道:我昨天下班,在家附近的那個便利店門口,被個陌生人打了,毫無緣由。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林大:醫生怎麽說?
我:腦震蕩,後腦勺縫了四針。左手小手臂骨折,肩胛骨骨折,左側睾丸挫傷,陰……
我看到林大的臉突然紅了,突然想到這家夥一直認為我是三觀不正的大混蛋,跟她說那個傷,她又要說我耍流氓了,忙把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果然,林大道:你啊,真是壞事做太多了,活該。
我:你那天在錢貴沒做成的事,現在別人幫你做成了。今後,我就是廢人一個了。
林大:什麽意思?
我捏著聲音說:我要做公公了。
林大大驚,眼淚又開始簌簌往下淌:真的假的,你別騙我,真那麽嚴重嗎?
我很奇怪,林大今天怎麽這麽會哭啊……忙安慰她道:其實沒那麽嚴重,醫生說靜養一陣會好起來的。不要哭啊……Don't cry for me, dear Linda.  The truth is I never left you…..
我隻好借麥當娜的歌來哄她了。
林大又破涕為笑,罵道:你個大流氓,一天到晚捉弄我。
我:好了,不鬧了。說點正經事,像我這樣,公司一般怎麽處理?
林大:短期病假一個月以內,按你工齡不滿兩年,領60%薪水。長期病假,超過一個月,按你工齡,領50%薪水。
然後,林大湊近了說:如果按工傷病假,按我們公司規定,可以領80%薪水。
我:哦,那還不錯。不過錢還是小事,公司不會因為我一兩個月不去上班,炒我魷魚吧?
林大:理論上不會,因為病假開除員工,可以根據勞動法申請衝裁或提起訴訟。公司敗訴的可能性很大。除非你得罪了你們領導,然後你們領導又抓住了你的小辮。
我:哦,那我要趕緊拍拍三弟馬屁了。
林大:你現在拍還來得及嗎?

正與林大交談間,護士推門進來,給我遞了兩粒止疼藥片。我順手服下,繼續和林大聊了幾句,不知不覺便覺得困意上湧。再醒來時,病房裏已是安靜,林大已經悄然離去,連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曉。低頭一看,手機正在充電,那根充電線分明不是我的,定是林大臨走時留下的。她向來心思細膩,連這樣的小事也照顧得妥妥帖帖,不禁讓我心裏生出幾分感歎。

傍晚時分,三弟來了,帶著晚飯和一些洗漱用品。她跟林大一樣,俯身坐在我床邊,溫柔地喂我吃飯。眼前的食物雖是尋常,卻仿佛盛滿了溫情與照顧。我的心底頓時被一種暖暖的幸福感包圍。就衝著這一頓頓有人喂我吃飯的待遇,這場災難似乎也變得值得了。

晚飯過後,我勸三弟早點回去休息。她昨夜也幾乎未眠,滿臉倦意讓我心生憐惜。三弟走後,隔壁床的大叔打趣道:小夥子,你好福氣啊,兩個女朋友都美若天仙,嘖嘖,讓人羨慕!

我趕忙解釋:哪兒啊,一個是我同事,一個是我老板。

大叔卻嘿嘿笑道:你要說是你姐和你妹,我也信了。哪有老板和同事專門來喂飯的?

我隻能對著大叔笑著點頭附和。大叔最後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我看好白天那個女娃。來看你時還哭了,感情很深呐。

我心裏一凜,暗自琢磨著這話。生活中有些選擇題終究是繞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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