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答邱華棟問

1。大學的時候，你哥哥鄧曉芒和易中天老師的課是當時最受我們歡迎的，你哥哥是一個傑出的哲學教授，他對你的寫作有沒有影響？

殘雪　應該有潛在影響吧。我們常在一起談話討論。他的哲學和我的小說在中國都是最有生命力的。我對此有充分信心。（我們之間也相互影響。）

2。我知道你鍛煉身體的方式就是長跑，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堅韌的寫作長跑運動員嗎？２０多年來，是什麽動力促使你不斷地寫下來的？

殘雪　正是這樣，你很會觀察。是內心的衝動促使我不斷創新

3。如果可以清晰地劃分一個作家的各個創作時期，你如何劃分你自己的各個創作時期？

殘雪　第一時期是《黃泥街》《蒼老的浮雲》，第二是《突圍表演》（即《五香街》），第三是《痕》、《新生活》等等，第四是《最後的情人》、《邊疆》。

4。你認為你的寫作是女性主義的寫作嗎？你怎麽看待以性別劃分的文學？

殘雪　我看得很少。我的作品裏有同女性主義不謀而合的地方。不過我不讚成以性別劃分文學。女權很好，值得在中國大大提倡。

5。你似乎很喜歡短篇小說，你怎麽看待這個小說的文體？

殘雪　短篇應是濃縮的小詩。

6。《突圍表演》是我很喜歡的一部小說，現在重新打量，你怎麽看待這部小說？

殘雪　那篇仍然是文壇上的一個高峰吧。很有力量的幽默。

7。你的閱讀量很大，讀書對寫作重要嗎？

殘雪　非常重要。讀書是為了保持活力，不斷深化創作。

8。對你影響最大的似乎是卡夫卡這樣的西方作家，你如何看待中國傳統小說比如《紅樓夢》？

殘雪　《紅樓夢》是古典文學的最高峰，當然是偉大的作品。但作為當代創作來說，那種傳統的缺陷非常明顯。作家不用西方經典來做比較，一味退回傳統，是不可能有進展的。

9。現實生活和政治對你的小說有何影響？

殘雪　當然有，要不然哪來的創作衝動。但這些東西都不會直接反映在作品裏。

10。你有什麽樣的寫作習慣？寫作有沒有計劃性？

殘雪　每天上午寫。基本上沒計劃。

11。如果可能會有“偉大的中國小說”存在和出現，它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麵目？

殘雪　沒想過。

12。你激烈地批評了一些當代中國作家，你認為他們最缺乏的是什麽？

殘雪　缺乏的是進取和開拓精神，所以作品深入不下去。

13。《邊疆》和《趨光運動》似乎是一個硬幣的兩麵，你如何看待你的這兩部新作？

殘雪　讀《趨光運動》可以作為讀《邊疆》之前的熱身運動。我的小說需要長久凝神。

14。走向內心的寫作是不是比外在地描繪世界更為廣闊？

殘雪　是啊。所謂“外在地”描繪，其實就是停留在精神的表麵。

15。你樂於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作家？

殘雪　我樂於成為我現在這個樣子。

16。你對讀者有沒有期待？

殘雪　有，我期待同謀者出現。他們正在出現，我生活裏充滿了幻想成真的喜悅。

17。湖南作為你的出生地，她的地域文化對你的寫作有沒有影響？

殘雪　肯定有，看看小說就知道。巫氣、鬼氣，還有執著的描繪。

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麽看待生命和死亡

殘雪　我的所有的小說都是歌頌生命的。我太愛生活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要濃縮地度過。這也是為什麽幾乎每篇小說中都有死神的麵孔出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