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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好,萬事如意。”南加州從來不下雨“今天暫停,12日再上貼。

(2008-02-07 22:05:42) 下一個
風風雨雨的總統夢

作者:溫莎林(“女友”雜誌國際版“遺落天涯的美國夢”專欄2008年2月號)

二OO八年美國總統大選,四年一度的“驢象大戰”又拉開序幕。民主黨和共和黨各自鋪天蓋地宣傳,電視到公路上隨處可見或和藹可親﹑或英俊瀟灑﹑或橫眉立目的候選人照片,煽動力極強的標語口號四處飛舞,電視上政敵間互相揭短,一遍遍炒冷飯的各種議題如雷貫耳,甚至有年輕人別出心裁,用搖滾方式唱出歌頌自己偶像候選人的歌在網路上傳播一夜成名。這番候選人名單與眾不同,非但人物背景﹑膚色越發豐富,更多出一個女人,成為媒體眾矢之的。她就是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的太太﹑現任紐約州參議員希拉裏.克林頓。

二OO四年以來,美國民眾對政府在政策上的一些失誤相當失望,以加州為例,到二OO七年十月,拍電影出身的州長阿諾施瓦辛格的民意支持率是 57%,而布什總統的民意支持率僅為27%。油價飆升,房價低滯,次級貸款泡沫破裂,美元疲軟到美國第一名模拒絕用自己國家的貨幣結算工資。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麵前,現實的美國人對下屆總統寄予類似“扭轉乾坤”的期望。

希拉裏.克林頓的競選口號之一,是“有時,最能勝任的,是一個女人。”已經在無數個場合聽到她說,“我不是作為一個女人參加競選,我參加競選,是因為我相信自己最能領導這個國家在二OO九年1月開始腳踏實地向往前走。”

電視上的希拉裏總有一張精雕細琢﹑神采飛揚的臉,配合多年政治生涯裏演練過無數遍的口齒和手勢,從哪個角度看都一絲不苟,隻是遮蓋不住歲月的痕跡。十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人,對於在政壇上叱詫風雲的人來說,更是如此。和無數其他公眾人物一樣,她在人們的視線裏慢慢老去,然而,氣質越來越成熟,鋒芒越來越銳利,與其他候選人唇槍舌劍,無論就風度﹑反應還是幽默感,都可謂“巾幗不讓須眉”,讓競選對手背地裏恨得咬牙切齒。

從另外一個角度,希拉裏.克林頓由於性別﹑經曆和前總統夫人的特殊身份,受到的質疑和攻擊也如同槍林彈雨:很多人認為她“不夠女性化” ﹑ “功於心計”, “缺乏親和力,不是那種讓人想和她一起看‘瘋狂主婦’的女人”,有人惡意嘲笑她的發型﹑服裝﹑笑聲﹑說話方式,甚至直問“你是否同性戀”,競選對手更是緊盯不放,裏根卡特時代的優雅蕩然無存。麵對這些,希拉裏一笑置之“我受到攻擊,恰恰說明我成功”,競選對手問她“如果你當選,那麽比爾.克林頓是什麽”,她笑著說“他將會是我的世界大使”。

比爾.克林頓在美國極受歡迎的訪談節目Larry King Live上被問及關於妻子“不夠女性化”怎麽看,他淡淡地說,“希拉裏1992年跟我進白宮,到現在,十五年了。十五年裏,不知受到了多少攻擊,所以她是現在這樣。”那一刻,克林頓已然蒼老的臉上,眼中恍然淚光依稀,語氣裏竟然有類似“出來混,就是要還的”意味,讓人聽了很有些心酸。他說,會盡一切力量幫助太太競選,理由是,一方麵,“她有能力成為一個很好的總統”,另一方麵,“她曾經為我那樣地努力過”。

那天,克林頓西裝胸口別著一個紅藍相間的圓標,上麵寫著“希拉裏:二OO八”。節目主持人Larry King請求克林頓送給他,克林頓摘下來遞過去,立刻又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像寶貝一樣別在胸前;或許是多年身為公眾人物形成的煽情習慣,我寧願相信他是出自真心。

那個時刻,我突然想起在他們曾住過十幾年的阿肯色州首府小石城看到的一張照片,照片上,克林頓和希拉裏站在州長府前,一人拉著一側的大門。那是 1978年,克林頓三十二歲,這個出生在一個叫做“希望”的小鎮的男人,變成當時全美國最年輕的州長;而希拉裏一手搭著州長府的大門,長發披肩,臉上留著些許學生氣,展開稍帶羞怯的笑容。兩個人都還有些生澀,也許根本想不到日後能衝刺到白宮的橢圓辦公室。

希拉裏第一次在耶魯大學見到克林頓,這個身材高大的鄉下小夥正和幾個法學院同學使勁吹牛“俺老家阿肯色地裏的西瓜個兒忒大”,第二次見麵,才是著名的“假如我們要這麽一直瞪著對方,起碼應該認識一下,我叫希拉裏.羅德姆”,那次相見,讓克林頓十分驚喜 – 居然碰到一個比他膽子更大的女人。在克林頓回憶錄“我的一生”裏寫,那天見麵之後,他和希拉裏走在校園裏,在一個雕像前坐下,他把頭靠在希拉裏的肩膀上;他寫道“希拉裏很多同學都有些怕她,但是我不怕”。有時候我想,希拉裏是個女人,他們成為夫妻,假如是個男人,他們一定也會是好朋友。

總統競選是一場經年累月的戰鬥。小石城的舊州政府,那一棟白色希臘式古典風格建築,是1992年和1996年克林頓兩次競選總統的出發地,到今天,變成一個小型紀念館,收藏了許多紀念品,包括競選海報﹑圖標﹑紀念章﹑克林頓穿過的New Balance運動鞋﹑他吹過的薩克斯等等。1991年,克林頓在這裏宣布參加競選總統,從此開始了為期396天艱苦卓絕的戰役,其中的辛苦難以盡書,創下6天之內覆蓋8個州總共17個城市巡回拉選票的記錄。錄像中一個片段讓我動容:在某個場合,克林頓牽著當時如同個小洋娃娃的女兒切爾西從一輛車裏走出來,周圍人群歡聲雷動,鎂光燈四起,小姑娘紮著麻花辮,懵懵懂懂還沒睡醒,一副大眼鏡掉落在胸前,她慌裏慌張拿起來就往臉上戴,戴了幾次才架到鼻子上,一麵微笑著對前後左右揮手,即使她根本看不清旁邊都是誰,那副樣子,又可愛又可憐。

希拉裏在芝加哥出生長大,耶魯法學院畢業後放棄了很多錦繡前程的機會,跟著丈夫來到阿肯色。小石城,較之繁華的紐約舊金山等各大城市,稱為“窮鄉僻壤”並不過分。十多年前,在一本雜誌上看到,說克林頓擔任阿肯色州長時,每天早上晨運之後,會去麥當勞喝咖啡,雜誌盛讚他有“平民風範”;十多年後,我終於親身坐在那家麥當勞裏啃漢堡薯條,才恍然明白,“平民風範”有一半其實也是被逼出來的,因為州政府坐落在遠離市中心的一個山崗上,原址是監獄,周圍一大排政府機關,十分荒涼,隻有幾家快餐店,而麥當勞,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好好喝杯咖啡的地方。

小石城市中心另外一頭,是二OO四年新建的“克林頓博物館”,前總統的家鄉父老拿出上個世紀不惜放棄工作﹑自掏腰包全國巡遊為他拉選票的勁頭,窮兵黜武式地收藏了七千六百八十萬張文件,一百八十五萬張照片和超過八萬件實物紀念品。克林頓當政時的每日日程,被整整齊齊收在幾大架子文件夾裏供遊客翻閱,隨手打開一本,便看見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七日出訪中國的日程,上麵記錄著和朱總理的工作午餐。

浩浩蕩蕩的文獻中,什麽都有,唯獨沒有一個名字 — 萊溫斯基。不難想像,這個名字給克林頓家的兩個女人帶來過什麽樣的心理震蕩。女人,終究是女人,總有柔弱的一麵。我經常想,那個一度驕傲地對眾人揮手的小姑娘,頭一次聽到父親的醜聞,她的崇拜和信任是否也如同那幅大眼鏡般頹然掉落下來,幾許艱難,又架回鼻梁上去。

時光流逝,再多紛爭也有平息的一天,到克林頓離任時,他的民意支持率是65%,二戰之後所有總統中最高的;他和希拉裏套用“阿甘正傳”的場景拍了一套搞笑小品;而他家鄉的人民,把小石城最熱鬧的一條街,命名為“克林頓總統大道”,幾分侉氣,幾分自豪,他們選擇了忘記萊溫斯基。

比起一九九二年,比爾.克林頓和他身邊那個穿著Oscar De La Renta晚裝,豔光四射的女人都已經老去很多。現在,是她站在聚光燈裏,以自己的從容和鎮定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或崇拜或讚譽或指責或非議。他們的女兒,史丹福大學畢業後在紐約一家對衝基金工作,出落得風度翩翩,對政治十分低調,偶爾出來支持母親競選,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地微笑,毫不費力便上了“時代雜誌”封麵。

據說現在克林頓的演說詞,希拉裏都要事先審查過,以確保不和自己的政見唱反調,為此希拉裏被某些媒體稱為“最厲害的老婆”。有人說她太要強,不可愛,我想,這些,她的老公應該早在很多年前就了然於心。白發蒼蒼的克林頓站在唱主角的太太身邊為她鼓掌,那個場景,不知為何,每每讓我想起“患難夫妻”。未必忠誠,未必美滿,卻知己知彼,也算風雨同舟,尤其在高處不勝寒的政界,他們的心事,終究隻有對方最能分享。不是都說,“理解萬歲”嗎?

他的總統夢已經做畢,她的才剛剛開始,不知有沒有圓滿的機會。我想,總有一天,有那麽一天,所有的風風雨雨都停住,他們不需要彩虹,因為世上或許沒有一對夫妻像他們的經曆那樣五色斑斕苦樂俱全。到時候,觀眾散去,“我的一生”把頭靠在“活出曆史”的肩膀上,心中或許在想,“他們都有些怕她,可是,我不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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